第五十二章 要求（一）

    般若海并没有被他的话语激怒，反倒是拈花一指，叹道：“始佛主曾言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似当世大佛皆身在凡尘里，手中屠刀放下，心中的屠刀却未曾放下。师叔虽为当世佛主，然终究逃脱不了凡尘俗世的束缚。或许他年轻时做过一些错事，然冤冤相报何时了。韩贵使乃明智之士，定然能理解在下的良苦用心。”

    不知为何，一提及“佛”有关的字眼，韩余烬体内就会迸发出一股不可控的戾气，令人闻之骇然。

    戾气凶恶极端，乃邪恶之气。佛法讲究度恶，与佛教传统佛法最相冲突。三佛四天时期曾有一得道高僧因身染因果戾气，一念成魔，祸乱天下，在江湖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佛教置之不理，后道教派出八仙之首纯阳子，斩魔僧于苦海之上。佛教趁机发难，本是一场除魔卫道的战斗，最终演变为道佛两家大战的导火索。

    那场大战佛道两家折损高手无数。三佛中的过去佛阿燃、现在佛阿来圆寂，未来佛阿弥下落不明。道教四天中的紫薇子、勾陈子、后土子殒命，长生子下落不明。那不仅只是一场惊世骇俗的大战，两教文化也同样受到不小的损害。后又经过百年修整，众多佛法经书也已成为孤本。

    般若海原是正统佛教出身，但是到了他们这一代已然不及前辈。他只知道韩余烬身上散发的气息令他心生不适，让他有一种按耐不住的冲动，却不知道那就是戾气。

    韩余烬情绪稍一稳定，赶忙收敛戾气，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般若海。他不是没见过佛门的僧人，甚至还杀过不少佛门高手，但是般若海和他以往见过的佛门众人不同。

    他虽然也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可从他的语气和神情中不难看出他对佛的敬畏。似乎佛教对他来说不过是一神龛，而非当今最大的宗门。

    韩余烬并未对他心生好感。因为在他的印象中，佛教中人皆是社鼠城狐，仗着身后有佛教撑腰，肆意妄为。或言酒rou穿肠过，佛祖心中留，虚伪至极。

    常言慈悲者未必慈悲，常行慈悲者方正正果。

    “冤冤相报何时了，司长好高深的佛法啊！”

    般若海苦笑道：“不才不识佛法经文，只知佛门前辈高手众多。若是传到戒律堂的那些秃驴耳中，难免会为韩贵使招来些许不必要不必要的麻烦。尤其是戒律堂戒贪、戒嗔、戒痴那三个秃驴，境界已至半步大宗师，行事蛮不讲理。韩贵使少年英才，日后少不了与天下英雄打交道，若是遇到那三个家伙，切莫理睬他们。”

    贪嗔痴又名三毒、三垢、三火。此三毒残害身心，使人沉沦于生死轮回，为恶之根源，故又称不善根。

    “般若司长来此，总不是与我说佛门有多么强大的吧。”

    “自然不是，我行御司有要事需韩贵使配合，不知贵使能否卖个面子到我行御司坐坐？”

    “我为何要卖你面子。”

    韩余烬冷言道：“就因为你是佛门中人？”

    般若海腹诽，这年轻人年纪不大，火气不小，张口不离我的出身，莫非他是道门左倾派的？若真是，那可麻烦了。

    “我原出身佛门，然现已还俗，承蒙陛下赏识，方才坐上这行御司司长之位，我今生已许陛下。至于佛不佛门的，于我来说无有关系。”

    说着，般若海拿出一个木匣，外表不甚精致，打开木匣，喷香扑鼻，定睛看去，里面放着一块方形糕点。

    “昨夜之事我已知晓，是我司麾下之人不知轻重，险些令贵使的人受伤。此物名为望梅膏，呡食之，可生津止渴，补充精力，指甲盖大小足以饱腹。此物难得，今日便赠与韩贵使，以表歉意。”

    女儿家都喜欢香甜的糕点，韩余烬正愁不知如何给翡云姬道歉。不待般若海反悔，顺手接过，倾身细嗅，再三确认后方才收下。

    “韩贵使请。”

    “去哪？”

    般若海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韩贵使说笑了，方才阁下还收了望梅膏，怎转身就忘了呢？”

    “如果我没记错，般若司长方才所言，是赔礼道歉。又何以让我同你去行御司啊！”

    般若海无计可施，只得回头看向杜项，投去求救的目光。

    杜项看到他的眼神白眼一翻，也是一副吃不消的模样。今日他才算看清，韩余烬哪里是冷言少语，他就是个十足的腹黑男。尤其在敲竹杠的业务上，似乎比他们这些专业的还专业。

    杜项毕竟比韩余烬多活了二十年，又在官场混迹多年，能混到礼部尚书，又岂是泛泛之辈。城府之深虽不及汝南王，但是韩余烬的用意却逃不过他的眼睛。

    “般若大人正在此处，你的安全由他全权负责。有何要求，直说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