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陆翰文

    二人同乘一辆马车，一路上相谈甚欢。

    一番交流下来，般若海越发觉得韩余烬是个不世出的少年英才，不仅谈吐不凡，年纪轻轻就已达到真力

    聚灵境，真力聚灵又称宗师境，是进阶大宗师的跳板。普天之下英才何其多也，能达到大宗师境界的人何其少也。那是武者的向往也是终点，千百年来不知引得多少英雄折腰。

    韩余烬越发觉得般若海不像是一个权倾一方的司长，倒像是一位得道高僧。与寺庙中的那些好长篇大论的老僧们不同，他对佛法不甚精通，言语却总能发人深思。似他所言，僧人应该云游四方，而不是久居寺庙，坐井观天，偎慵堕懒。

    当韩余烬问到名都来的江湖人士时，般若海每每岔开话题，似乎在刻意回避，韩余烬也不好追问，留了个心眼。

    马车行至一处府邸前停下，府前立着一块丈高的石碑，碑上凿有“行御司”三个鎏金大字。行御司门前清冷异常，明明在阳光下，却给人一种阴恻恻的感觉。

    最为诡异的还是门前立着的两只石狮子的姿态，尾巴冲天直立，两爪前倾，趴在地上，浑身鬃毛炸开，眼眶中空空如也。

    “韩贵使？”般若海前脚迈进行御司，回头发现韩余烬站在原地发呆。

    “来了。”韩余烬跟着般若海进入行御司。

    且行且看，饶是他也瞧不出行御司有何特别之处。越往里走，屋宇越多，侍卫却随之减少，再到后来，只有金、银肩捕快出现。

    昨夜夜深昏暗，韩余烬没有注意到他们身上的袍服。袍服以青黑为主，上绣一头异兽，形似猛虎，麟头豸尾，威武不凡。然那异兽与司外的两只石狮一样，无有眼珠。

    穿过无数夹道，二人终于来到般若海办公的府邸。一路走来，见识了不少奇怪的建筑。尤其是一个石砌庭院给他的印象最深，那庭院的大门被铁索封死，墙体高厚，门外无人把手，院中隐隐传来野兽的低吼声。

    “般若司长，敢问行御司是如何判定武者的境界？”

    般若海笑道：“韩外使稍待，自会有人前来。”

    “老海，我来了。”不见其人，但闻其声。只见身着袍服的汉子龙行虎步地走了进来，汉子肤若黑炭，满面虬髯，身形魁梧，身上的袍服被撑得鼓起。

    “老陆，你这是多赶啊，怎么弄的满头大汗。”

    汉子摆了摆手，道：“别提了，方才在来的路上遇见了徐云明那厮，听说他要离开名都，日后怕会见不着，就找他打了一架。”

    般若海赶忙冲他使了个眼神，汉子早就发现了韩余烬的存在，他并不担心。近来名都暗探极多，但凡出了名都，就算是个鸟，都会被人做下记号。

    “腹藏三千卷，薄身御万敌。阁下说的可是平云侯徐云明？”

    汉子打量起韩余烬，见韩余烬生的面如冠玉，他还有些不敢相信，“你就是那个北荣来的使者，那个韩家人？听闻你小小年纪，已是宗师？怎生得细皮嫩rou的，怕不是那些个银肩捕快两眼昏花认错了吧。”

    面对汉子的讥讽，韩余烬一脸淡然，“敢问阁下又是何许人？”

    “爷为甚要告诉你。”

    “原来是个寂寂无名之辈。”

    汉子嗤笑道：“爷打仗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呢，爷是怕你知道爷的名字后吓着你。以免到时候传出去，落一个以大欺小的口舌。”

    韩余烬双眼微咪，身上的气势一点都不逊色他，“我出手向来有一个不成文规矩。”

    “刀下不收无姓鬼，拳中只保留名人。”

    “好！天底下还从未有人敢这般跟我说话，不卑不亢，不愧是将家虎子。”如果韩余烬不是出身北荣，或许汉子早就迫不及待想着把他收入自己门下了。不仅脾气对他胃口，就连本事也不俗。他做梦都想找一个传人，可惜一直没找着对眼的。

    “爷姓陆，名翰文，听说过他徐云明腹藏三千卷，薄身御万敌。难道就没有听说过我陆翰文？”

    韩余烬打量着眼前的大汉，陆翰文的名声在十年也是如雷贯耳，甚至与徐云明并称为文武双刀。徐云明有勇有谋，是不可遇的将才，是谓文刀。陆翰文少负武勇，善使一把雁翅大环刀，十年前于边疆抵御纪圣国时，一人一马，单刀直入，斩将刈旗，勇猛难当，是谓武刀。后凭借一身武艺，屡立战功。可是在之后的一场大战中，因自恃勇力不听军令，险些将大军置于险地。

    军令如山，若按军法处置，他犯下的乃是死罪。名皇惜才，念其功勋卓著，饶他一命。

    自那以后陆翰文像是人间蒸发了，有人说他被贬为庶民，也有人说他被名皇秘密处死，众人各执一词，等风头过去，他们也不在争执。如今一晃十年，怕是鲜有人还能记得当初的武刀陆翰文了。

    韩余烬之所以知晓，乃是他的师尊玄髭曾评价过陆翰文。言此人有大将风采，却无成为将才的资本。今日一见，确如玄髭所言。

    “原来是武刀陆翰文，久仰。”消失已久的前辈高手突然出现在他一个外人面前，不禁让他忌惮大名还有多少似陆翰文这般隐藏的高手。处于对前辈的尊敬，韩余烬拱了拱手。

    陆翰文微微一怔，旋即笑道：“没想到竟是你个小娃娃认识我，倒是令人惊讶。”

    韩余烬的眼珠在般若海和陆翰文之间打转，也不知在思量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