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两清
正要跨出这栋房子的大门,乾隆和一个娇弱的身躯撞了个满怀,撞出一股淡淡的香味和“哎呦”一声呻吟。 他马上预感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这种小概率事件也能撞上?惊得他的下巴又差点掉了下来。 被撞者正是周可人,乾隆心心念念的“周蕙”。 见到乾隆,周可人的表情更是夸张,整个人怔住了,脸庞上五官都往下掉,花容失色。 她的眼里,除了惊慌,还是惊慌。 周可人拎着的两个饭盒被撞得洒落一地汤水。 她压根儿没想到,乾隆会在离沙州大学三公里之遥的“贫民区”出现。 她的惊慌,除了见到了根本不可能出现的人,深层次的原因不言而喻:乾隆已经知道被骗了,这次是上门来寻仇的。 乾隆的心态发生了急剧的变化。见到了想见的人,他马上由惊转喜。 原本,他准备回去后好好酝酿下一步的邂逅方案,压根儿没料到会在此时遇见周可人,完全打乱了计划。 令他无比开心的是,在潜意识里,还存有对周可人无问西东的喜欢,即使之前周可人欺骗了他,可这一次,通过她背后的故事,重新把美好的形象树立起来。 可乾隆就是不说话,那要命的男人自尊,逼迫乾隆不苟言笑,故作淡定,作出一副爱理不理的神情。 于是,两个人就面对面矗立在楼门口,相隔一米多远的距离,谁也不愿意先开口,热度降至冰点,空气仿佛凝固了。 终于,周可人打破了沉默,或许她想早点逃离这种窘境,赶回去给周可山送饭,又或许她发现乾隆那张脸看上去并不狰狞恐怖。 如果乾隆是来寻仇的,肯定是炮语连珠、排山倒海般射向自己,可并没有。这一点,令她宽慰了许多。 周可人定了定神,说:“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们两清吧,以后谁也不要打扰谁!” 周可人一句轻描淡写的结论性话语,瞬间把两人的关系将死。这,还不如不说。 现场又陷入死一般寂静。 乾隆不明白,周可人说的“两清”到底是什么意思?是金钱方面还是感情方面?客观来讲,撇开她弟弟的因素,周可人哪方面都亏欠自己更多一些。 可乾隆的关注点不在这上面,他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喜欢一个人,还在乎多付出一些,还是少得到一些? 乾隆更关注和周可人未来的发展方向。他想了很久,还是问出口来:“我可以帮你们一起度过难关吗?” 他很怕触动周可人敏感的神经,说完,小心翼翼地看着周可人。 “难关?”周可人反问道。 但很快,她读懂了乾隆的意思,她知道乾隆已遇见过周可山。 但同样,不出乾隆所料,周可人骄傲的自尊心容不得任何人的亵渎,她冷冷地说:“谢谢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请回吧。”便绕过乾隆,往住处走去。 乾隆碰了一鼻子灰,想伸手拦住她,却始终找不到一个和她继续交流下去的理由,只得悻悻离开。 他再也没心情去派送试用品,便早早地回到学校宿舍,意外地发现活跃分子大金、张欣和戴鸣都在,而“超级宅男”张庆元却不在寝室。 大金见乾隆回来得早,觉得奇怪,便问:“老四啊,我们除了上课和睡觉,基本上看不到你人影。这次是不是赚大钱了,噶早就回来?” 乾隆脸色很难看,没好气地回道:“赚个屁啊,老子今天累了,休息下!” 戴鸣说:“看吧,再强的男人总有疲惫的时候。是人总是要停下来的。” 大金讨了个没趣,便转移话题,故作神秘道:“你们最近有没有发现宿舍里不一样了?” “有啥不一样了,宿舍里还是这几个人,难不成还闹鬼?”张欣道。 “什么乱七八糟的!讲真的,你们有没有发现,张庆元最近变神秘了,很少待在宿舍?”大金道。 张欣不假思索地说:“我们几个平时很少在宿舍,所以也不知道张庆元有没有待在宿舍。” 大金笑了笑,说:“好吧,那至少他今天没在宿舍吧?接下来,我要给大家爆个猛料!” 张欣好奇心被勾了起来,忙说:“老大,有屁快放,小心憋成内伤!” 大金贱贱地看了眼张欣,说:“张庆元和何洁好上了!” “什么?小五都谈恋爱了,这个家伙闷屁一个,居然捷足先登了。”一直没说话的乾隆开了口,此时,他更受打击了。 大金说:“说来话长,这段姻缘,还得感谢卖变质鸡翅的黑心老板。那次沙江烧烤,好几位小伙伴拉肚子,张庆元恰好陪何洁去了医务室,百般呵护,感动上苍,两人就好上了。” 大金聊完八卦的满足感油然而生,不忘加了句:“你可别小瞧张庆元,他还是挺细心的。” 乾隆叹了口冷气,道:“早知道那天和你们去烧烤了!” 戴鸣反应过来,忙说:“不对呀,你那天见了网友后,就没下文了?” 乾隆见班长哪壶不开提哪壶,心里更堵,不耐烦地说:“哎,不提这个了!” 班长意识到乾隆可能遭遇了爱情滑铁卢,不好追问下去。 他又想起另外一件事来,便叮嘱乾隆:“乾隆,你抽空把桌面整理下,明天学生会要来检查卫生。” 乾隆看了眼自己的桌面,上面堆积了很多课本和广告单,凌乱不堪,象个垃圾堆。 这段日子,他除了上课,就是派送广告,一直无瑕整理,便把整叠广告报纸都塞到柜子里,意外发现下面还压着三封信,两封平信和一封挂号信。 两封平信分别来自东北老家和广西大学的同学,那封挂号信并没有署名。 乾隆激动得颤抖起来,强烈预感到这封信和周可人有关。 乾隆迫不及待撕开挂号信封口,抽出了信件,一张硬纸对折在一起,中间夹杂着一叠钞票。 乾隆数了下,整整一千六百元。 他翻看了硬纸的里外,上面娟秀地写着寥寥二十几字:“乾隆,对不起,上次损失的金额已如数奉还,就当我们没有认识过。” 这封信确实是周可人写来的,她惜字如金,明显不想多说,这表明什么?她是出于愧疚和乾隆决裂,还是怕不堪的家事拖累乾隆? 乾隆边想,边仔细搜寻信封里面,再没有发现多余的东西。信封上没有寄信地址,而邮戳日期是一个礼拜前。
乾隆霎时泪奔,他更加坚信周可人不是一个骗人钱财的人,也终于明白了周可人今天对他说的“两清”是什么意思,不光是钱财,感情上也是。 多事的大金一直在观察乾隆异样的神情,又瞥见乾隆的挂号信里有一叠百元大钞,顿时两眼冒光,打趣道:“乾隆爷发工资啦?这钱怎么夹在信里?对了,这封信两次签收你都不在,后来我只得帮你代签了。你得感谢我,请客请客……” 大金说着说着,发现乾隆的眼里噙满泪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小声说道:“吃顿饭不用花很多钱,用不着这么伤心吧。” 他见乾隆还是没反应,知道这封信背后肯定有故事,忙问:“乾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们可以帮你!” 乾隆摇摇头,还是不说话,拖着沉重步伐走到床边,爬上床去。他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任泪水从脸颊滑落,打湿了枕头。 ...... 晚饭前,孙一波和阿发一起回了六零二宿舍,准备去食堂干饭。 两人刚拿起饭缸,大金凑了过来,悄悄地向二人透露了关于六零二的最新讯息。 第一个讯息是宿舍老五和何洁谈恋爱了,大金刚起了个头,孙一波说已经知道了。 大金纳闷地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孙一波笑道:“我刚在自习教室,恰逢他俩在一起学习,那俩脑袋埋得不能再低了。这可是卿卿我我,比翼双飞的节奏。” 大金哎了一声,说:“一波啊,你就不能假装不知道啊?辜负了我满腔热情的八卦心,看来第二个讯息我也没必要和你们讲了。” 阿发急着说:“我可啥都不知道!你有猛料就报呀,别藏着掖着,一波不稀罕,我可稀罕着呢!” 大金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伸出手,指指乾隆床铺所在方位,压低声音说:“乾隆的状态不对头。” 孙一波踮起脚跟望去,见乾隆还躺在床上,纳闷道:“这家伙干饭总是最积极的,今天居然还躺着?” 大金摇摇头,道:“我也想不明白,他明明收到一笔钱财,正常人应该高兴才是,他却伤心地哭了,这到底什么情况?” 孙一波知道乾隆的性格,如果他要憋事,你再怎么问,他也不会告诉你,便说:“让他安静一会吧。我们先去吃饭。” 阿发和孙一波前后脚出了宿舍门,阿发感叹道:“张庆元这种愣头都有女朋友了,咱俩这么优秀,却都还单着,你说这世界公平吗?” “当然公平。爱情,是给有准备的人的。别的不说,在对待爱情的执着和专一上,老五确实做得不错。”孙一波道。 “可是,毫无原则的坚持会有用吗......”阿发自言自语道。 他上次向黄文静表白失败后,一直处于单相思的空窗期,这次又被张庆元谈恋爱的事刺激了下,情绪更加低落。 他想起前些日子,顾姑娘来了封电子邮件,说她的感情出了点问题。阿发不确定这是不是顾姑娘的暗示,想了又想,最终决定五一长假去一趟杭州,替顾姑娘排忧解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