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破城
计划虽是夜袭，可数十道庞大的雪坡建起，在城外的空地上就像是十余条白色的巨龙盘踞，林日瑞马爌又不是瞎子，怎会眼睁睁看着这愈发高大的雪坡跟城墙接近城墙。 由于西门没有瓮城， 寻常的手段对这雪坡没了用处，副总兵欧阳衮却是想出一招，令人架起数十口大锅，锅中热水沸腾，垛墙下又是放着一堆堆的火油陶罐，就等闯军这雪坡靠近。 雪坡都快要修到城墙边上，明军这边也都不是酒囊饭袋，这么明显的的物事，怎么不会明白其中的用处，马爌手提铁弓，不停地朝着城下的闯军射箭，距离一近，滚石弓箭等器械也是派上了用场。 沈青的骑军由于李文利的多嘴，硬生生成了攻城的步军，不过对此诸人倒是没有什么怨气，伤兵能活下来的如今正在营中修养，没能挺住的士卒，他们的抚恤也都是发放到了自家朋友子侄手里，不似其他军校，战死的抚恤都是足额发放。 若是从中军位置看去，百步的雪坡上头，密密麻麻地却是爬了数千士卒，空地上的同袍都被明军用弓箭招呼，大炮也是放弃了继续轰击雪坡，而是瞄准了兵卒密集的地方，不再自讨没趣。 今夜便会攻城，趴在坡道上的沈青已经是得到了消息，本还不愿带着旅中众人担任这攻城先登的职责，没想到旅里的弟兄听到消息，却都是兴致满满，就连那些修养在大营的伤卒，也是摩拳擦掌，想要再来拼杀一番。 功名马上取，可这银钱却是拿命抢，就连性命，如今也是要抢的。 沈青带着众人趴在一条坡道上，听着悄声说话的郑永来给亲兵队的士卒算计自己到底是应得了多少银钱，若是甘州城破，又是能拿到多少钱两，看着郑永来给几人洗脑，又是不禁想起了那时的老黄头。 老黄头没活到新律施行，不然凭借他的身手，单就靠着军功赏赐，又岂会在乎那区区三十两银子。 不得不说任万的确是个人才，靠近城墙一丈处时，便下令雪坡停止修建，却是由最上面的士卒抬着数支云梯，云梯上又是钉住了木板，倒不是因为不好修建，只是越靠近城墙，守军的攻击越是厉害，最后这几步路，已经是损失了上千的兵卒。 城头上灯火通明，沈青趴在雪坡上，隐约能够看见城墙上攒动的火把，方才修筑雪坡的军卒早已退回营中，留下一地已经被冻地僵硬的尸体。 身边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趴了将近两个时辰的沈青从腰间拿出水袋，猛灌了一口烈酒，强忍着嘴里的辛辣，悄声提醒趴在自己周围的众人。 己方的军卒摸了上来，沈青便是已经知道大帅应该是已经下令夜袭，握紧了手中的轻弩，等着摸过来的兄弟率先攻击。 城墙之下的雪地上，密密麻麻都是闯军矮身摸过来的兵卒，带头的掌旅捏住拳头，不时便有数十人抬着云梯过来，蓄势待发。 城头上依旧是灯火通明，林日瑞毕竟只是文官，身子骨薄弱，经受不住后半夜的风寒，已经是休息去了，马爌看着站在墙上看着不远处的白色雪坡，不由皱起了眉头，欧阳衮想出的计策本以为会有些用处，但对着这积雪建成的坡道来说却是如同杯水一般，沸水泼倒上去，仅仅只是升起一团雾气，并且很快低冷的温度就将其冻成了冰块，反是火上浇油，帮了闯军的忙。 至于火油罐子，只是在雪坡上面燃烧了片刻，倒是逼得沈青这些趴在上面的士卒连连后退。 闯军势必是要夜袭，马爌整夜守在墙头，便就是担心此事。 欧阳衮陪在马爌身边，两人配合多年，都是担心城外闯军的反常，城外这雪坡成型之时便是明白了到底有何效用，城墙甬道上密密麻麻的都是挤满了步卒，不过是一半持枪站立，其余人手都是和衣睡在地上，打着厚重的鼾声。 一旦闯军用这雪坡攻城，甬道中的步军立即就会冲上城墙，当日欧阳献一战将重骑折损之后，马爌即是下令运来巨石，将城门封堵住了，除了这道西门派有重兵外，其余几门也都是如此。 子时到了，号时的梆子在城头上响起，值守的百户张弓搭起一支火箭，只听“咻”地一声，一支火箭射出，紧接着又是有数百只火箭从墙上飞出，墙下百步距离之内，顿时被火光照得明亮了起来，城墙各处都是有人探出头颅，观察城外的动静。 漆黑的夜晚，数支火箭呼啸而来，插在了沈青所在雪坡下的空地上面。 “噗。”紧接着一声惨叫，城头上观察的明军士卒软软地倒下，沈青立马从箭袋里掏出一支弩矢，幸好之前一直都是把手塞在裤裆里取暖，不然一双冻僵的手，哪怕是只有几十步距离，也没有这样的准头。 沈青反应迅速，被弩箭射杀的明军惨叫竟然是与己方同袍的惨叫声一同传来，城头上立即是出现了将校喊叫的声音，只听闯军都尉一声大喝，潜伏的闯军士卒都是喊叫着冲了上去。 城头上马爌欧阳衮听到城外的惨叫，心知闯军终于是发动了夜袭，看着那些在甬道中休息的士卒被百户千户连踢带打地叫醒，二人也都是抽出了自己腰间的长刀，马爌已经年近六十，欧阳衮也是五十有余，两人抽出长刀，对视一眼。 “大人，此战若是不死，你那孙女可是要说与我家？”欧阳衮还是心情开着玩笑。 “哈哈哈，此战若是退了闯军，我那老妻说与你又是如何。”马爌抚须大笑，雪花飘在花白的头发上，豪迈说道。 尽管实在夜晚，可是无数火把照着，又是有了火油，这次攻城惨烈却是更甚于前，一个照面，扛着云梯的士卒还来不及搭起云梯就被射翻在地，火铳一支支被击发，石块，火油罐都是从城墙上倾泻而下，几个呼吸，城下已经是铺了将近一层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