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 凌晨时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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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恩在披着斗篷的墓地守夜人皮特-简森的陪伴下，在午夜两点叫醒了已经睡了过去的司机莫特。 他们站在墓园的前面广场上稍微等了十分钟。让前两车保镖和来轮值的第二批保镖交接班。顺便，又帮助肖恩更换了自己腋下的手枪和弹夹。保镖的领队甚至还抽空检查了莫特的精神状态。 “我们去拉伊麦田自然中心的麦田赛马场，九十五号公路那里。”肖恩通过车内的对讲机说道。 “稍等老板，我们规划一下路线。” 很快，车队就上路了。 肖恩把脸贴在冰凉的车窗玻璃上，看着外面一闪而过的街景。 “老板，大概有七十五公里的路程，我们可能需要一个小时多一点，你要不先睡一会？” 肖恩觉得硌得慌，他拔下贴在耳后的话筒线，顺便揪出来衣服中的电池，扔到了驾驶室的搁物架上。刚才就是他就是用这个玩意给守在外面的莫特下达了一些暗语。 “老板，……。” “你想说什么，莫特。”肖恩知道这货虽然忠心耿耿，但在自己的面前是个碎嘴子，话多且密。 “为什么你要亲自动手呢，就像刚才的那样？对于你来说，这不是一种……高成本低收入的事情？”莫特盯着前车的尾灯，让自己和前车在高速中保持一个非常接近的距离。 “不错，能说出高成本低收入这种话。”肖恩把车窗打开了一条小缝，让五月的晚风灌进来。 “莫特，你记住，一个人不能总是选择置身事外，你不能处处依靠着你的智慧和远见躲过所有的羁绊。” “你不能只享受好处而不付出代价，这样一来，你接受了起因的好处，但是从不接受结果的痛苦，是规则不允许的。” “规则？什么规则，老板？”莫特就有这一点好处，和他在一起，你的话头总是不会落在地上。 “游戏有游戏规则，开车有开车的规则，不是吗？ 而在此之上，我们头顶的天也有天的规则。我们的生活无非就是我们遵循这些规则，获得更多的积分的一个过程。可能眼前幸福，但长远之后会吃一个大亏。也可能先苦后甜，吃一个小亏之后获取长远的幸运。” 肖恩说的很隐晦，他并不在乎莫特听懂了没有。他知道莫特总会有自己的见解和思路。 “那么说如果我一直开车，并且严格遵循开车的规则，那么我就会成为开车的神？是不是这个意思，老板？” “有一天晚上，我输给一辆ae86。他用惯性漂移过弯，他的车速很快，我只看到他有个豆腐店的招牌，你知道吗？”肖恩突然想了一句台词。 “什么意思，谁开车这么快？”莫特莫名其妙。 “一个送豆腐的都能成为车神，莫特，我相信你也可以。虽然说开车的规则并不是仅仅指的是交通规则，但是请遵守交通规则，好吗？” 肖恩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车队匆忙之间，冲抢过了一个黄灯。 “这就是规则，老板。黄灯就是用来抢的，我们必须要遵守规则。”莫特现学现卖。 “好吧……，你们高兴就好。” 肖恩感到越来越累，他靠在副驾驶的椅背上上，闭上了眼睛。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肖恩先是花了一点点时间搞清楚了自己的所在。他扭了扭有点僵硬的脖子，抬起腕表看了一眼，确定现在是凌晨3点45分，距离自己约好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 他摸了摸自己黑莓，才发现它已经掉到了座位的下面。既然拿不出来，他干脆就不看了，直接推开车门，沿着坡道向依着半坡修建的看台区走去。莫特和其他的保镖默默地跟在他的后面。 这些台阶也不知道是谁设计的，一步一个台阶，觉得台阶有点矮。一步两个台阶，又觉得很容易扯到蛋。 一直走到了赛马场看台的最上方，肖恩选择了中间的一排座椅，在沾满海风带来的露水的座位上坐下，看着早起的骑师牵着赛马在赛马场里面缓慢的兜圈。 尽管他希望这一刻能以这种平静的方式继续下去，但是赛马场中间高高耸立的钟塔顶端，白色的大表盘上的分针还是来到了3的位置。 “老板，早！” “早，唐尼。” 肖恩有几天没有见过唐尼了。他穿了一身休闲西服，戴了一顶洋基队的棒球帽。他似乎是刚刚剃了胡须，铁青的下颌骨线条越发的明显。他走到肖恩的身边，一屁股直接挨着肖恩的座位坐下，也像肖恩一样看着赛马在跑道上撒欢。 看了一会儿，他将自己头上的棒球帽递给肖恩。 “我儿子想要一个洋基队投手马里亚诺·里韦拉的签名。” “放心，我帮你搞定。” “我女儿不爱棒球，她想要一个精灵鼠小弟的签名。” “没问题，我会教会鼠小弟写字的。” “一个是6月11号，一个是6月21号。记着署名写我的名字。” “好的，署名是爱你们的爸爸唐尼，还有两个蛋糕。” ………… “我们在百慕大玩的很愉快，就是没有遇见火星人，也没有遭遇奇怪的UFO，尽管我从来没有那么希望能遇见他们。”唐尼有点咳嗽，他掏出来一小瓶液体，喝了几口才平息下来。 “我……”肖恩想了想，从自己的外套中掏出绿荫墓地守夜人皮特的手稿，递给唐尼。 “生有其时，死有其地。唐尼，我觉得应该给你看看。” 唐尼看得非常仔细，甚至用手指着墓碑上的每个单词，逐一字母挨个检查了一遍。 “挺好看的，不是吗？肖恩。” “很不错，挺让人嫉妒的。” “唐尼，我其实都以为自己已经能看淡这种别离了。你知道的，我服役的时候是在阿富汗，就是那种干黑活的地方。不止一个我的队友死在我的怀抱里面。” 肖恩看了看他。 “没有道理可以讲的。既然上了战场，不能总是你杀死别人，而不允许别人杀死你。有时候是地雷，有时候是流弹，有时候是手雷或者倒塌的房子……可是，那是一种快进的画面。” “就像是我们不愿意看到的录像片段，我们用遥控器5倍速快进一样。RPG……大家支援……有人中弹了……军医……给他一针……捂住他的伤口……放开他……已经没用了……” “哈哈哈哈~~”唐尼看着模仿着战场声音的肖恩，放声大笑。 “然后就是再来一遍，……RPG……，你甚至都来不及清理自己身上的血迹。”说完，肖恩似乎觉得很好笑，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你都来不及悲伤或者其他什么情绪，因为死亡和你就只有一个子弹的距离。” “我明白，老板。”唐尼大笑之后，拼命的咳嗽，然后就是剧烈的喘息。原本发白发青的脸色憋得彤红。 “就算是他们妻子收到国防部信笺的时候，这种悲伤已经错时发生了，对吧。一个人难过的时候，另外一个人还在思念。而等另外一个人悲伤的时候，这个已经安息了。所以，来不及汇合的悲伤会变得没有杀伤力，是不是这个道理？”唐尼说的磕磕巴巴的，明显是气息不够用。 “也许是这个道理。”肖恩点了点头。 “老板，你不知道的是，在路上我遇见了一个大师，真正的大师。他告诉我，那将是另外一段旅程，老板。那是一个新的开始。”唐尼看起来像是在分享一个新知识。 “我相信，唐尼，我只能告诉你我相信这一点。” “那就祝我一路顺风，玩的愉快吧。” “那就一路顺风，唐尼。” “几十年之后，你会遇见一个在新世界赫赫有名的唐尼的。我先去探探路，老板。” “这就对了，唐尼。我们最终会见面的，没有人比我更希望你能出名。” 唐尼恋恋不舍地看着麦田自然中心的霓虹灯大招牌，它被架设在半山腰上面，以便让来来往往的司机看得更清楚。。 “我不在乎是悲伤的离别还是不痛快的离别，只要是离开一个地方，我总希望离开的时候自己心中有数。”他背诵着《麦田守望者》的句子。 “我将来要当一名麦田里的守望者。有那么一群孩子在一大块麦田里玩。几千几万的小孩子，附近没有一个大人，我是说—除了我。我呢，就在那混帐的悬崖边。我的职务就是在那守望。要是有哪个孩子往悬崖边来，我就把他捉住—我是说孩子们都是在狂奔，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往哪儿跑。我得从什么地方出来，把他们捉住。我整天就干这样的事，我只想做个麦田里的守望者。” 肖恩也背诵了一段。 “送给你，唐尼，你这个帮我们守住悬崖的混蛋。” “一样的，你帮我看着我的那两个孩子，混蛋老板。” “那就再见？” 唐尼站起身，他其实没有什么牵挂，肖恩已经做了一个朋友都做不到的事情。 “再见了，唐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