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正面交锋
雷霆骏道:“凤少主,你确定玉魔主是在暗示你善乐坊中有其他的半魔吗?” 一向沉默寡言的蕊无情终于说话了,也只有她知道玉如烟这一句话的分量和代价。 “我和无心都知道善乐坊中有半魔,并且我们是来相助的,烟儿不会平白无故说出这句话。” “她是魔主,明确拒绝帮助善乐坊,她的话不可信。” 蕊无情难掩激动道:“她不肯来,定是因为救她母亲和弟弟时,同魔神余党签了生死契。凤少主等人离开时,她便已口鼻流血,遭了反噬。若不是为了天下苍生,我蕊某人也不削同尔等为伍。” “这位长老息怒,息怒。”涂彩石又吼道:“你们都把嘴闭上,等除了魔神后,你们再争个你死我活,如今大局为重。” “焉知玉如烟不是魔神党羽,他们都是魔,魔神出来后只会助长魔界的气焰,将我等全部消灭。” 一时间又有无数人因着各种原因声讨玉如烟。玉如烟的几粒丹丸算是彻底收买了凤在天,他不胜其烦,最后直接封住了这几个人的嘴。 孟玉堂道:“她一直背对着我们,原来是不愿让我们看到她受了反噬之力?” 金山叹道:“可怜的丫头。” 凤鸣心下难过,又庆幸自己从未怀疑过玉如烟。他压下内心波澜,道:“凤凰真火不如斓火?那便是要让我等去请商前辈前来?因为……只有斓火可以焚毁荡尸虫群……” 凤鸣将当年他们在绝响谷遇到荡尸虫群的前后经过讲述一遍,继续道:“当年坊主应是怕半魔之身暴露,而独自一人前往剿灭荡尸虫,才被那几个已修成了人形的成年荡石虫逃了,如今看来,他们一定还在其他地方也养出了许多的荡尸虫。” 金武道:“确实曾有荡尸虫侵袭过善乐坊,不过当时更像是一种试探,似乎是要找寻雪林的位置,数量并不多,几乎都被我们斩杀了。” 凤飞道:“他们为了提高荡尸虫的智力,便同人类交配,一胎便是数以万计的幼虫,单是绝响骨一处的虫群已足以吞噬几座城池,他们藏在人间这么多年,也不知培育了多少出来!” 众人又是一片哗然,没想到魔神余党的势力如此之大,不仅神不知鬼不觉的在善乐坊众魔的眼皮子底下,建立了半魔兵团,竟连绝迹几千年的荡尸体虫也收为己用,还试图提升虫群的智力,这些人为了释放魔神隐藏行迹几千年,布局之大,筹谋之深远,让人不寒而栗。 雷霆钧道:“前辈,如今敌在暗,我在明,我们如今连他们在哪里,是谁都不知道,群仙也不可能一直呆在善乐坊,晚辈愚鲁,如今该如何,还请前辈示下。” 金山本也不善权谋,一时不知如何作答,望向凤在天,凤在天看向自己的乖孙孙。 凤鸣道:“雷教主,金山前辈,恕晚辈僭越。若有其他的办法,当年玉山前辈等人也不会将魔神封印于此。将计就计,破开封印,将魔神及其党羽一网打尽,绝对是下下策。为今之计,雪林阵法尚能坚持一段时间。我们应先剪除魔神党羽,断其臂膀,再来探讨如何再行封印或是绞杀魔神。” 金山和凤在天满眼的赞许之色,五师祖直接喊道:“好,凤小子说的好。” “既知有其他的半魔在,如今大家在善乐坊已经不安全,最好不要擅自行动。至于魔神党羽的下落,闯妖域是不可能的了。他们辖制魔界,必然是想要有所行动了,大军必然已经集结在附近。只要能找到荡尸虫,顺藤摸瓜,便能直捣巢xue。” “凤少主可知如何追踪荡尸虫?” 凤飞笑道:“我同哥哥当年曾追踪过荡尸虫,那虫子最大的特点是贪吃好色。他们必然是想要用荡尸虫啃噬雪林,荡尸虫必不会藏得太远。” 孟玉堂宠溺的笑道:“凤儿说的对,找到荡尸虫,便找到了他们的藏身之处。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凤鸣道:“如此多仙人入坊,城中的半魔必然已经有所察觉。我们应当在他们隐藏起来前,立刻截杀。这样,没有了可以在善乐坊中战斗之人,即便魔神党羽如何厉害,也不敢,也不能,冲进来破除封印。先除了魏献的半魔兵团,找到其他魔神党羽藏身之处后,再召集所有仙派的力量,共同绞杀,方有胜算。” 凤鸣恭敬的看向金山和雷教主。 金山道:“霆骏,凤小子所言甚是,我等对善乐坊不熟,还是你来安排。” “晚辈领命。半辉、半光你们分别带领一队轻骑卫,立刻搜寻坊中各处,若发现半魔,立刻斩杀。叶飞,大战在即,你和婉儿立刻将坊中凡人带离。凤少主,何人能请动商秋濯?” 孟玉堂道:“我同老祖一同前往,或许能请动她。” 风在天道:“我去请她,她不敢不来。” 凤鸣继续道:“烦请各派掌门立刻遣人回去,召集弟子前来。方掌门,涂掌门,宋前辈,一些仙派因同我丹xue山有龃龉,此次未能前来。此事兹事体大,仙界若不齐心协力,必将惨败。烦请你们派长老去探访这些门派,晓之以理,说动他们前来支援。我同meimei先去追踪荡尸虫,一旦有了线索,我meimei就会回来送信。我会等候各位前来汇合,合力绞杀魔神余党。” 雷霆钧道:“如今善乐坊已不安全,各位便在地宫休息。其他人立刻行动。” 凤在天同孟玉堂率先离开。凤飞同凤鸣拿出当年追踪荡尸虫时用过的法器,在与善乐坊毗邻的凡间几个城邦内开始漫无目的的搜寻荡尸虫的下落。凤曲不放心,也跟着一双儿女出了坊。 不过半日,兄妹二人便诱到了几条荡尸虫幼虫前来。喂饱了后,三人跟着他们到了一个小县城。那虫子跑的奇块,又是半透明状,稍不注意,就被它们跑掉了。凤飞立刻回去报信,凤曲同凤鸣分开,一人在西、一人在东,默默的监视整个县城,等候各派援兵前来。 吕方恭敬的向屹川禀报如今局势,玉如烟毁了黑沙教几个分支,善乐坊有大批生人进入,有人在诱捕荡尸虫幼虫。屹川坐在琴前,没有任何反应,只淡淡道:“知道了。” 他随意的拨弄琴弦,心中盘算着大量仙人进入善乐坊,必然是各仙派要有所行动了。损了绝响谷的荡尸虫和组建疫魔兵团屡屡受阻后,同各仙派正面交锋一直是他想要极力避免的。好在如今玉如烟受生死契束缚,魔界不会再插手。金山和凤在天他并不担忧,只剩了一个金娘娘,对出世的魔神并不能构成威胁。宋元龙顾忌两个娃娃,也未必会派她前来。在尚未找到破解雪林阵法和封印方法之前,仅凭魏献的半魔军团,不足以成事,为今之计,按兵不动,才是上上策。 吕方小心翼翼道:“主人,属下越发觉的姜梧月的话有几份道理,这些年我们是不是太过于谨小慎微了些,而错失了许多良机?” 屹川停止抚琴道:“说说看。” “当年玉旭加固善乐坊阵法前,我们便该有所行动,当时雪林可没有那么多夜游兵。” “魔君被压在善乐坊下,当时不过是个猜测,况且青冥、姜昊、半香惧在,玉山行踪不定,却也没死。你们被追杀逃亡,溃不成军,入了坊中更是不能施法,形同废人,如何能成事?” “可当日玉如烟救姜梧月,甚至后来救蕊无情,我们若冲杀进去,或许已经毁了雪林。” “若没有柳无心的法器,你有几成胜算?” 吕方罕见的犹在狡辩,道:“如今他们集结在一起,必定是要大战一场的,我们再逃,岂不弱了士气。” 屹川顿了顿道:“你们跟了我几千年,总不想你们下场太过惨烈。” “主上,属下知错了。只是如今局势稳妥,只要魔界不参与,这一局是必胜之局。” 屹川微不可查的笑道:“他竟然能影响到你,确实不简单。时机未到,吩咐大家隐藏行踪,叫李蛹管好自己的子孙。” 吕方不敢再多言,躬身道:“属下明白。” 就在这时,常明急急奔来道:“主上,不好了,无渊公子不知受了何人挑唆,知晓雪林阵法少了一处阵眼,镇压之力大减,假传你口令,让魏献动手了。紫寒和清河少主正带着妖域的人赶来。” 屹川起身望向吕方道:“可如你意了?” 吕方惶恐道:“属下不敢。” 屹川淡淡道:“动手吧。” 善乐坊中的魏献带领他训练出的半魔兵团,同半辉、半光等人带领的轻骑卫开启了正面交锋。魏献本是修炼奇才,别人要花百年,甚至千年才能修成的半魔咒,他几十年便修成了。奈何他惫懒至极,讨了十方长老欢心,坐上坊主之位后,便疏于修炼半魔的法术。后又万分不情愿的被鹤瓮等人收服,从一个牢笼,落入另一个牢笼,心中满是不甘和怨愤。是以他训练出来的半魔虽数量众多,整体实力到底逊于轻骑卫。当年他任坊主之时,坊中人魔境以上的轻骑卫不过千人,姜梧月任坊主后,吸纳众魔,练习半魔功,如今人魔境以上的半魔已逾万人。魏献原以为他不过是在吹牛,来博取主上的信任,哪有魔会愿意做半魔,且半魔的法术愈往上修行,愈加艰难,且随时可能自爆而亡。如今看到群起而至的轻骑卫,若不是担心再次临阵逃脱会丧命,不免又要生了逃的心思。 听到善乐坊传来的激烈打斗之声,凤鸣心道不好,沙溪教提前动手了。此次群仙为议事而来,各派只来了掌门、数个长老和一部分精锐弟子,人数不足。而其余仙派援兵尚未到来,凤在天也还未回来,他和母亲凤曲立刻飞往善乐坊。 沙溪教众妖魔就这般毫无征兆的凭空出现在善乐坊中,常璟、方琼、文冠、子规、李蛹、李峰、李县令、李公子、常明、山、医、命、相、卜、术六魔等数位高手当先而来。苏算的魔兽兵团数目又增,眼见着人魔兽的数量就要超过了妖魔兽和魔兽,可见受他迫害的修仙人之众。最后是沙溪教、黑沙教及其他各分支教派的精锐紧随其后。群仙得到消息后,也立刻都出了地宫。 善乐坊中的凡人和小妖早已被叶飞和叶婉儿疏散掉,空空一座城池,一片死寂。双方照面,吕方等人对对面的仙人知之甚详,仙人们对对面的虎狼之师确是一无所知。轻骑卫大胜魏献,只要等着他们回来,便可轻易绞杀这些余党,仙人们开始游走,想要将吕方等人的去路堵上。善乐坊中不可施法,众人却不知荡尸虫天生的啃咬之力并不受限制。一时大意之下,几个小仙瞬间被李家几个大郎啃噬殆尽。活生生的仙人,骨rou一块一块的被咬掉,最后化为一滩污血,那血腥恶心的场面令几个女仙当即吐了起来。柳无情见势不妙,立刻抛出了法器,覆盖住大半个善乐坊,大战瞬间开始。 观吕方这一方,杀伤力最大的就是子规。金山当仁不让立刻冲向子规,势要为死去的几位师祖报仇。他双指拂过金剑,一串串的青色符文游走其上,带着一股浩然正气,有若天神一般砍杀向子规。子规境界又有所提升,只是也越发的呆傻,眼前晃动的人、仙、妖、魔让他食指大动,只想用蛮力将他们都吞入肚中。金山丝毫没有反抗他的吞噬吸力,整个人好似被金剑拖着飞向子规,当金剑一半没入子规的巨口时,他猛挥几下,无数青色符文跃入他口中,如guntang的烙铁烙在他皮rou之上。子规瞬间感觉自己的口舌似乎不听自己指挥了,他立刻想到了当初渔翁封印他的那些符文网,金山符文的封印之力那可是远胜渔翁,且他并非要封印他,而是要杀了他。子规惊惧的一掌拍向金山,金剑瞬时划破他的巨口。痛的他一声嘶吼,一掌将金山拍飞,这一下双方见血,勃然大怒,狂奔向彼此。为了不让子规伤及无辜,金山有意将子规引入高空。五师祖知道子规的厉害,担心金山长老,就要飞去相助,被常璟拦下。屹川身旁的四使各有所长,实力相当,俱是天魔之境,非常难缠的对手。炸药脾气的六师祖看着柔柔弱弱的方琼,竟有些不忍下手,险些被鸢尾花所伤。被五师祖嘲笑后,他挥舞着的破刀刀头立现虎形,疾风暴雨扑向鸢尾花,这一招辣手摧花,方琼受了一击。开始和常璟合力对抗五、六师祖的两把破刀,一时间四人打的难分难舍,好像快融为了一体。
那一边,半魔金武大战文冠。雷霆钧修炼半魔法术时日尚短,勉强纠缠住了常明。凤曲远不是李蛹的对手,然而对火的天生惧怕,让李蛹气势弱了三分。大战伊始凤飞和凤乐便一直不离母亲左右,母子三人倒也成功拖住了李蛹,一只只的火凤和火球飞奔李蛹而去。冰煞自从单元山回来后,就没有再回魔界,当初被她带走的斩魔坛精锐也都加入了战斗。如今她整个人更像妖,不像魔,煞气更重,好似她周围的空气因着煞气而变冷。她那灰白的眼睛里是无数细小灰白的瞳孔,肢体形态怪异,神情邪魅异常。涂彩石的彩衣舞动蹁跹,映的冰煞那灰白瞳孔闪烁起无数艳丽的光点。有哥哥在前,冰煞的名头并不如何响亮,涂彩石多少有些轻敌,接连被冰煞钩镰所伤,不免火气上涌,再不客气,倾尽全力反击。 谁能想到,一方父母官,臃肿不堪的县令竟是天魔之境,凤鸣应对起来格外吃力,险些被他折断了翅膀。不远处的白一喷涂白色凤火而来,红、白两凤凰倒是配合默契,大战肥县令。方克戟对上六魔之首的山魔,棋逢对手,亦是难割难分。渔翁对上当年被玉如烟砸进墙里装死的县令之子,这小子并非县令真正的儿子,魔功同其不分伯仲。渔翁亦是一万个警惕,小心应对,木杖一分,两个渔翁同时袭向对方。宋世梵则同李蛹的弟弟李蜂,也便是当年绝响谷李府的李管家,打的难解难分。李蜂的实力并不弱于自己的哥哥。当年若不是有他在,姜梧月就真的要灭了绝响谷所有的虫师了。一向不睦的宫琪瑞同佟瑞麟因缘际会,一同对战无渊。二人时时受他幻术影响,狼狈不堪,身上多处受伤,若不是神弓、神箭的自主弑魔之力,二人怕是早已败了。墨玉山,摘星坞,秋水斋等各派的掌门也正同其他妖魔缠斗不休。就在战况无比胶着之际,魏献的半魔团溃不成军,竟然跑回来寻求六魔的庇护。若不是知道吕方不一定在什么地方看着自己,他必然已经溜之大吉。始终未加入战斗,在天上观战的吕方恨不能一掌拍死魏献。 见轻骑卫大胜,凤鸣大喊道:“诸位,设法将妖魔驱赶出法器范围内,交给轻骑卫。” 群仙得令,立刻围剿驱赶妖魔,逼他们退出柳无心的法器覆盖范围,交由轻骑卫斩杀。不过被逐出去的多是些小妖小魔,等闲厉害的妖魔依旧在和众上仙缠斗,凤鸣亦不敢让柳无心撤掉法器,因为除了李蛹、李蜂和李家几个大郎,所有荡尸虫群都未出现,也不知隐藏在何处,正伺机而动。 千年磨一刃,初试变受挫,看着那些惨死的小妖、小魔,沙溪教的士气多少受了影响。魏献余光已经瞟到了出现在半空中的吕方。他咬咬牙,大喝一声,身上衣衫尽去,带领半魔团又杀了出去,并使出了平生绝学,半魔咒。观整个善乐坊,只有姜梧月练成了半魔咒十八式,金武练就了六式,雷霆钧不过刚刚入门,勉强算作一式。而魏献已经修炼到了十一式,他原本就丑陋的脸忽然变的一半血红,一半几近透明,不仔细看以为他少了半边脸。红的一半脸好似血液汇聚而成,五官眉眼都有些看不清了,全身裸露出的皮肤亦是一半红,一半近乎无色。他双掌挥舞出奇异的姿势,以他身体中心为圆点,两种颜色开始你追我赶,快速旋转。但见他的身体一时红,一时透明,好似一个轮子,其上血色图案的变化让人瞬间想到了阴、晴、圆、缺。霎那间他好似一轮血色的弦月飞向半星、半月、半光、半辉四护法。没想到他一开始就使出了血月轮,金武暗叫不好,甩开文冠,立刻飞了过去。轻骑卫自顾不暇,沙溪教妖魔顿时士气大作,群仙无力不再驱赶妖魔,恶战持续进行,好像要打到天荒地老。 就在众仙同吕方这一方不死不休之时,紫寒骑在九头蛇身之上姗姗而来。于她并驾齐驱的是清河,其后是文采四冠妖鹤瓮、竹钰、松墨、兰萱。再后边是黑瞳、血魔、何鲲、蓝翎带领的疫魔兵团,文虎为首的莿棘城中的大妖、妖域各部首领、常武山脉大妖、噬心、噬魂、鬼魅十长老尽皆前来,且所有妖的武器上都附着了紫金砂,杀气腾腾。反观仙界此次前来的仙人人数本就不多,武器上附着紫金砂的也只有此前同玉如烟交好的那几个门派。妖域众人姗姗来迟,确让尚不明朗的战况立刻清晰可见。吕方开始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指挥妖魔不断逼群仙退出柳无心法器的覆盖范围,立刻有半魔或是荡尸虫前来绞杀,虽然星、月、光、辉四护法已经拖住了魏献,轻骑卫可以来助仙人,然而荡石虫好似无处不在,只要仙人落空,便成群围攻啃噬,轻骑卫一出现,又钻入地底,消失的无影无踪。逼的柳无心一而再,再而三的变化法器的方位,不其然的将雪林覆盖在了法器范围内,而不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