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斯特家族的帐篷内，对洛西心怀不满的库帕领贵族家族代表们齐聚一堂。 “这洛西竟然如此袒护平民，完全不把我们贵族放在眼里！” “他身体里流的就是贱民的血。” 众人七嘴八舌谩骂着洛西之时，斯特家姻亲家族的族长奥尼·科林望向了勃里格，开口问道：“勃里格大人，珀尔赛夫人对我们的联名书有什么反应？” 随着奥尼的发问，众人纷纷停止了议论，将目光聚集到勃里格身上。 勃里格摇了摇头，“珀尔赛是站在洛西那边的，她对我们的联名书视若无睹，根本不顾及我们的意见，指望不上她了。” “难道我们就这样看着那个贱民骑士小人得志吗？” “再让洛西得意下去，我们这些贵族迟早要被贱民们踩在头上，勃里格大人，你得想想办法啊！” “勃里格大人，诸位大人，我有个提议。”奥尼的长子普利多开口。 众人的视线纷纷移落到普利多身上，勃里格也露出了颇感兴趣的目光，“普利多，你有什么主意？” “傍晚的时候，我听到达力跟洛西的谈话，达力说，之前袭击过我们的那些魔兽，就是像鬣狗的那种，它们正在向我们的营地靠近。” “这可如何是好，现在骑士们尚未归来！” 众人立即陷入了恐慌，七嘴八舌地讨论着。 勃里格用拐杖杵了好几下地，示意众人安静下来，待众人安静后，勃里格继续把目光投到普利多身上，“普利多，你接着说。” “洛西打算夜里启程，如果路上遇到了魔兽袭击，洛西肯定会下令让我们去跟魔兽战斗。”普利多的目光依次扫过面前的贵族，“我想各位都不愿意冒着性命危险在魔兽的獠牙利爪下保护那些贱民。” “那些该死的贱民，今天还造反向我们扔石头，把我的脑袋都磕破了，谁愿意保护他们谁去，反正我不去！” “我也不去！” “我宁愿被魔兽吃掉也不去！” 众贵族纷纷表态，普利多干咳了几声示意大家平静下来，接着说道：“既然如此，不如我们干脆与这些贱民分道扬镳，他们的人比我们多，那些魔兽的鼻子很灵，只要我们提前启程，魔兽就会把注意力放在那些贱民身上。” “这个主意不错，我支持！” “我也支持！” 众贵族纷纷表达了对普利多想法的支持，但勃里格迟迟未表态，众人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放在勃里格的身上。 “勃里格大人，你觉得我儿普利多这个提议如何？”奥尼问道。 勃里格心有疑虑，“你们中有人认得去巴诺城的路吗？” 众人纷纷摇头，普利多的父亲奥尼则开口：“勃里格大人，您不必为此担心，只要我们一直向北走，总能看到巴诺城的城墙。” “对啊，巴诺城的城墙这么高，只要向北走，迟早能看到！” “奥尼说得有道理！” 众贵族纷纷表示认同。 勃里格继续开口问道：“我们与下民分开后，谁来干活？谁来搬运物资？谁来搭建营地？谁来剥树皮制作食物？” 勃里格提出质疑后，众贵族纷纷面面相觑，陷入了沉默。 “现在的口粮完全是按劳动分配，就算我们不与贱民们分开，我们要想吃到食物，除了干活之外就是替那些贱民卖命。”奥尼的目光扫过一众贵族，“比起豁出性命与魔兽战斗，干些活又怎么了？” 奥尼的观点说服了一众贵族，他们纷纷表示了认同。 “既然你们都没意见，都认同普利多的主意，我也没有意见，但我要再补充两点。”勃里格顿了顿，接着说道：“米隆那边还有些粮食，我们要把剩下的粮食带上，一粒面粉也不留给那些下民，另外，到了巴诺城之后，我们需要钱，我们要把维冬看管的金币银币全部带走。” “米隆现在是跟洛西一条心的，恐怕没办法说服他吧？”奥尼说道。 勃里格摆了摆手，“我没打算说服他，我会找个由头把米隆暂时支开，你们趁机把他帐篷里的食物搬走。” 奥尼点了点头，继续问道：“都说维冬是库帕家的金库钥匙，他对库帕家如此忠诚，恐怕不会跟我们一起走吧？” “我先去试探一下维冬的态度，实在不行，我就拖住他，你们趁机搬空维冬帐篷里的金币银币，给他换成石头。” “好，就按勃里格大人吩咐的去做，五刻钟后，我们启程。” 众贵族相视一眼彼此后，流露出兴奋的目光，纷纷点头。 不一会儿，勃里格拄着拐杖来到了米隆帐篷的门口。 帐篷内察觉到勃里格到来的米隆，立即起身行礼相迎： “老师，您怎么来了？” “米隆，陪我到外面转转，我们聊聊。” 米隆露出狐疑的目光打量了一下勃里格，犹豫了一会后，终于跟在勃里格的身后离开了帐篷。 与此同时，藏身在夜幕中的贵族们偷偷溜进了米隆的帐篷，把所剩无几的口粮储备一股脑地搬空了。 “米隆，小的时候，我待你如何？”勃里格幽幽开口问道。 “老师待我如自家孩子，米隆从小失去父母，若不是老师收留，给米隆吃穿用度，米隆早就被送去神殿侍奉诸神了。” “米隆，我可曾亏待过你？” “并未。”米隆恭敬行礼，“老师的养育之恩，米隆今生难以回报。” “那你为什么要站在洛西那边？” “米隆除了是老师的学生，亦是库帕领的仓监官，我与洛西皆为领主大人效命，雅伯尼大人不会希望看到我与洛西对立的。” 勃里格冷笑了起来，“所以你就选择了跟我对立？” 米隆九十度鞠躬，行贵族的敬师礼，“学生并无此意，老师其实也大可不必与洛西对立，只要你不再过问库帕领之事，没有任何人会与老师对立。” “若我非要过问？” “米隆劝不住老师，也阻止不了老师，但米隆有自己的看法与选择。”米隆话锋一转，“老师，其实你应该能想明白，你跟着贵族们与大家分道扬镳，除了满足一时虚荣之外，你可能还需要为此付出自己的生命。” 勃里格眼神一变，目光忽然好似一把尖刀掷向米隆。 “米隆，你都知道了？” 米隆微微笑了起来，“这么大的事，学生要是一点消息都没听见，自然就不配坐在仓监管这个位置上了。” 勃里格盯着米隆半响，“维冬也知道了？” “维冬大人应该还不知情。” “米隆，与我们一起走吧。” 米隆再次鞠躬行敬师礼，“老师，请允许学生拒绝。” “米隆，你准备向洛西告发我们吗？” 米隆摇了摇头，露出了勃里格难以揣摩的笑容，“今天老师来找学生，只不过是聊了一些家常旧事，其他事情，米隆一概不知。” “很好。”勃里格拍了拍米隆的肩膀，“米隆，你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沉默寡言的小鬼了，此次一别，从今往后，你可以不用叫我老师了。” 话毕，勃里格拄着拐杖扬长而去，米隆对着他的背影郑重鞠躬： “老师，永别了。” 与米隆分别后，勃里格故技重施，把维冬从帐篷里引开。 维冬打量了勃里格一路，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勃里格大人，不知何事要与我商谈？” “维冬，你怎么看洛西？” “洛西大人，是一位非常出色的骑士。” 勃里格停下了脚，锐利的目光定格在维冬的脸上，缓缓开口：“所以，你也支持洛西暂代领主的权力？” “珀尔赛夫人希望洛西为她代劳，既然这是夫人的意思，我自然支持。” 勃里格凝望了维冬的双眸好一会儿，“维冬，你真的心甘情愿为了保护那些下民而付出自己的性命吗？” “维冬的命，是雅伯尼大人救下的，雅伯尼大人贵为库帕领的领主，肩负着保护每一位领民的使命，雅伯尼大人不在之时，维冬亦心甘情愿为雅伯尼大人分担一些保护领民的使命。” “维冬，你真是对库帕家忠心耿耿。” “勃里格大人作为执政官为库帕领效力三十年有余，维冬来到库帕领出任税官，也不过是近十年的事情，论对库帕家的忠心，维冬自知不及勃里格大人。” “呵。”勃里格冷笑了起来，“我为库帕家效忠了大半生，结果换回来了什么，我的位置被一个不知从哪来的无名贵族顶替，我儿子的生杀大权被雅伯尼交到了一个平民手上，事到如今，甚至连雅伯尼填房的娇妻都可以给我脸色看。” 维冬沉默了半响，露出了疑惑的目光，“勃里格大人忽然前来找我，就是为了向我抱怨这些吗？” “怎么，连你也嫌我这个老头啰嗦？”勃里格笑了起来。 维冬打量了一会儿勃里格，摇了摇头，“自然不会，勃里格大人愿意与我分享烦劳，是我的荣幸。” “维冬啊，到了巴诺城之后，你有何打算？” “维冬的打算，便是雅伯尼大人的打算。” “如果……我是说如果，雅伯尼到不了巴诺城呢？” “那夫人与少爷的打算，便是维冬的打算。” 勃里格感慨起来，“雅伯尼真是找了一位忠心不二的家臣，也难怪他会把库帕家的金库钥匙交到你的手上。” “维冬没有勃里格大人的本事，只有一颗向着雅伯尼大人的忠心罢了。” 不远处勃里格看到了奥尼比出的手势后，当即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勃里格大人，你为何而笑？”维冬投来疑惑的目光。 “没什么。”勃里格摇了摇头，“维冬，今晚唠叨得差不多了，天色不早了，你我都回去早些休息吧。” “好的，勃里格大人，晚安。” 五刻钟后，洛西正打算向大部队宣布启程之际，库帕领前任税官、雅伯尼的老师基威诺老爷子慌慌张张地闯进了洛西的帐篷。 “洛西、洛西，出事了，出大事了！” 洛西打量着上气不接下气的基威诺老爷子，拿起了水袋递到了他的手中，露出疑惑的目光，开口问道： “基威诺大人，出什么事了，你怎如此慌张？” 基威诺咕噜咕噜喝了好几口水，终于把起喘顺，开口说道：“勃里格那老头不见了！出大事了！” “勃里格老爷子不见了？”洛西眉头微皱。 “对啊，今天你赏了斯特家的人每人十鞭子，用完晚餐后我闲着没事，本想去他帐篷里嘲笑他们斯特家两句，结果到了之后却发现人没在，连帐篷都长腿了，我在营地里转了一圈，发现斯特家的人，还有好些贵族都不人影了！连帐篷都没了！” 洛西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与此同时，税官维冬气急败坏地跑进了洛西的帐篷，着急喊道：“洛西，我帐篷里的金币银币全被换成石头了！” “肯定是勃里格那老头干的好事，我就知道这老头没安好心！”基威诺老爷子几乎不假思索地给出了判断。 维冬猛地点头，“今晚勃里格忽然来找我谈话，借故把我支开了，我想就是那个时候，他的同伙跑到了我的帐篷里把金银搬走了，我本想去勃里格的帐篷找他，结果竟发现帐篷都没了，斯特家的人一个也见不着了。” “太可恶了，洛西，你赶紧去把勃里格他们逮回来，这些该死的家伙，就该把他们的脑袋统统砍掉！”基威诺老爷子义愤填膺道。 “维冬大人，距勃里格找你谈话，过去多长时间了？”洛西问道。 “应该有五刻钟了，现在去追，应该还能追上他们。” 与此同时，勃里格的长子瓦隆走进了洛西的帐篷。 一看到瓦隆现身，基威诺老爷子和维冬立刻冲了上去，还没等瓦隆缓过神来，他俩就把维冬制服在地。 “洛西，这是干嘛？”瓦隆一脸懵逼。 基威诺老爷子在瓦隆的腰上用力掐了一把，疼得瓦隆嗷嗷直叫，并逼问起来：“瓦隆，你老实交代，斯特家的人往哪叛逃了？” “斯特家的人叛逃了？！”瓦隆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洛西点了点头，“不止是斯特家的人，还有其他的家族。” “我就说我那婆娘今晚怎么忽然关心起我了，还让我跟她回斯特家，原来他们打算叛逃啊！”瓦隆这才恍然醒悟。 “你不知道斯特家干的那些事？”洛西打量了一下瓦隆。 “自从你把我发配成掏粪工，我就被赶出斯特家了，我现在已经是艾斯弗成立的新家族——艾伦家族的一员。” “瓦隆，你真不知情？”基威诺老爷子再次问道。 “我真不知道。”瓦隆猛地摇头，“我要知道，早告诉洛西了。” 话毕，维冬与基威诺老爷子这才松开了瓦隆，瓦隆拍了拍身子，从新站了起来，“洛西，奥吉让我转告你，魔兽要来了，赶紧启程。” “达力、奥吉他们呢？”洛西顺势问道。 “他们得在后方拖一拖魔兽的步伐，我们得先走，他们还得帮我们掩盖气味和足迹，以免被魔兽追上。” “我知道了。” 洛西点了点头，正要转身朝帐篷外走去，维冬却忽然伸出手去握住了洛西的手臂，“洛西，那些金银对我们很重要，到了巴诺城之后，很多东西都需要花钱置办，现在去追斯特家族那些人还来得及。” 洛西拍了拍维冬的肩膀，“放心吧，他们跑不掉的，我们先组织大家撤离到下一个据点把营地建起来，回头我再带上达力找他们算账。” “明白了，听你的洛西。”维冬点了点头。 在洛西动员之后，营地的领民在几分钟内就拆除了所有的帐篷，洛西带着领民们与所剩不多的物资，开始向新的据点转移。 因为前几次的惨痛教训，领民们转移时都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所以当红月升起之时，洛西便带领剩下的领民走完了距下一个据点三分之二的路程。 为大部队断后的达力、奥吉与艾斯弗三人，一路上拖着后方的魔兽，一上路清除大部队的足迹与气味，他们也从一路上的足迹中察觉到了异常。 “达力，这边有另一队人的脚印。”独臂的艾斯弗说道。 达力来到艾斯弗身旁，蹲下查看了一番足迹，“这边的足迹要比那边的更早，应该不是大部队的人。” “这些足迹要掩盖掉吗？”奥吉问道。 达力摇了摇头，“从形成的时间来看，应该是有人从大部队中叛逃了，正好这一队人能帮我们吸引后面的魔兽。” 艾斯弗点头同意道：“我们只管把大部队的足迹和气味抹掉，这一队叛逃者我们就不管了，让他们自生自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