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吟游诗人

    “又见面了，吕纳斯子爵。”

    格云瑟推开了不省人事的无辜囚犯，他打了一个响指，囚室的大门应声而开。

    伯爵面色苍白地走进囚室之中。

    “我有点问题，为什么有的人被我打了一顿第二天还要继续劳作，我却从来没看到过你劳动呢？”

    “我有充足的积分可以兑换休假，公爵大人。”伯爵说。

    “积分，那是什么？”

    伯爵：“……”

    积分是边境监狱的货币，其本身只能靠工作获得，和每个人的镣铐绑定。

    囚犯间能够自由交易，且必须双方都自愿才能移交积分。

    但监狱没有义务分辨自愿和被自愿的区别。

    工作可以获得积分，但不工作却必须用积分兑换。此外，食物，药品，清洁工具等用品也可以用积分兑换。

    边境监狱临近炼狱，本身就和普通的监狱不同，具有发配边疆的性质。

    因此，比起对囚犯的惩戒性质，边境监狱更看重囚犯的劳动力。

    工作分很多种，打扫卫生只是最基础最安全的一种工作。此外，扩建防卫炮塔，采集炼狱矿物甚至参与对恶魔的军事作战都是工作的一种。

    伯爵的积分非常多。

    首先，边境监狱的积分是可以用帝国的正规货币兑换的，伯爵虽然斗争失败，但还是分到了一小笔资产，所以知道自己非进监狱不可的伯爵就提前做好的打点。

    到后来形成统治地位后，伯爵账上的积分就噌噌暴涨，从始至终，他就没有一天工作过。

    没办法，他祖上随选帝侯打进吸血鬼都市的时候就把他这辈子的活干完了。

    但是，伯爵顶多算积分制度的特权阶级，格云瑟就不一样了，他甚至到今天才知道有积分这种东西。

    “算了，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好了吗？”

    格云瑟说。

    伯爵吞咽着口水，说：“您究竟想要我答复什么？”

    不管伯爵最终是拒绝还是接受，他都会问下去。

    “你觉得我想要什么答复？”

    “……如果您是要我对您宣誓效忠的话，那么请恕我拒绝。不是我不愿意侍奉一名尊贵的公爵，而是宣誓效忠需要在神的见证下进行，但监狱中我们都无法做到。”

    伯爵做出了决定。

    他僵硬地抬起头，准备直面对方的怒火。

    然而他只看到了格云瑟玩味的笑容。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的是这个了？”

    是啊，你没说过，我们从头到尾就没说过几句话。

    伯爵心中发苦，他开始意识到了不妙。

    假如格云瑟要的不是宣誓效忠，那他要的是什么？

    “你觉得我这几天到处殴打囚犯是为了什么？”

    格云瑟怜悯地看了一旁昏迷经验宝宝一眼，说着瞎话。

    “是为了筛选。”

    筛选……？

    “很遗憾，并不是所有人都有那个资质，有的人即使我反复地测试，也没有满足资格。”

    “但伯爵你，是适格者。”

    伯爵奋诀而起，惊骇万分：“你想干什么！你到底想干什么！是谁驱使你这么做的？”

    “真理局？夜之都？闪耀真星？白色榜单？”

    格云瑟扶额长叹，似乎是对伯爵的反应感到失望。

    等伯爵冷静下来后，格云瑟才用玩味的语调说：“别告诉我你是一名无比虔诚的清灵梦主信徒，我可没有在星军中看到过你的名字。”

    “再说了，你刚刚也说了，清灵梦主的光辉找不到这个地方。”

    格云瑟篡改了伯爵的发言，但伯爵的心思已不在其上。

    事实上，星界由三神瓜分是不争的事实。真理局和夜之都是众生圣王治内的组织，闪耀真星和白色榜单都是仁善尊座穿过的马甲。对于异神的信徒，教会无比厌恶，而灵术士并不一定有什么恶感，但无论如何，其危险性都是毋庸置疑的。

    在最初的惊惶之后，伯爵心中也泛起了别样的心思，异神虽然可怕，但清灵梦主也很可怕，异神信徒虽然是帝国的敌人，但囚犯也本来就不和帝国站在一边。

    但他还在犹豫，他正是习惯性地犹豫，才输掉权力斗争的。

    所以，格云瑟直接帮他做出了选择。

    “你已经为我吟过诗歌，还觉得自己能够置身事外吗？”

    “我已经把力量赐予了你，不论的情不情愿。”

    伯爵再一次大惊失色：“那我昨晚的那些梦——”

    “我想那是一个前兆。说说看，你得到了什么？馈赠是因人而异的。”

    馈赠。

    伯爵品味着这个词语，读出了巨大的危险。

    这世间哪里有真正的馈赠？清灵梦主帮助人类成为灵术士，也会收取死亡后的灵魂作为报答。

    “诗歌和音乐。我梦见一个声音在我的脑海中吟诵着诗歌，他告诉着我知识，告诉了我神明编写的规则，并教会了我创生圣言——那是神明的语言，本身就代表着力量。”

    “我还以为，那只是一个梦……”

    格云瑟轻笑一声：“你以为我为什么要让你平白无故地吟诵诗歌？试试看吧，你新获得的力量。”

    伯爵张开了口，发出意义不明的古怪声音。

    优雅，高贵，神秘，而且非常难听。

    伯爵的声音戛然而止，他捂住自己的嘴，血液从指缝中流出。

    格云瑟正在查看着系统的资料。

    吟游诗人是魔法歌唱和演讲的大师，他们认为多元宇宙是被说出来的。他们通过诗歌战斗，但真正起作用不是内容本身，而是那玄妙的音调。但假如一个新入门的吟游诗人念错了音调，那么创生圣言的力量会反噬在他的身上，威力和正在施展的魔法威力成正比。

    伯爵没有施展什么魔法，因此只是伤到了舌头。

    “我赐予了你语言的力量，从此你的话语不再是话语，而是对世界规则的命令。”

    “但是，你好像没法控制这股力量啊，这么下去你迟早会用随口的一句话杀死自己的。”

    格云瑟瞎编着设定。

    伯爵信了。

    对死亡的恐惧和对力量的渴望在他的心中激荡，而无论是哪一种情感，都在把他推向那一个选项。

    “您想要我怎么做？”伯爵问。

    格云瑟说：“我不会强迫你献出生命，也不会勒令你完成任务。但你必须对这一切守口如瓶。”

    “你会加入我们的行列，成为另一重历史的一员。你可以通过完成任务换取想要的一切，包括如何控制你拿即将杀死自己的力量。”

    常见的仁善尊座套路。

    赐予力量，签订契约，从此你就是闪耀的光之美少女，就是白色的终结执行人。

    说着不会强迫，但现实从来不会给你这种余裕，最终还不是要走上无尽杀戮的道路，为仁善尊座献上丰厚的死亡。

    可伯爵却越发轻松了起来。

    因为他至少知道自己会得到什么。

    “我愿意为您献上忠诚。”

    “我需要签订什么契约吗？”

    格云瑟摇摇头，高深莫测地说：“命运之时还没有到。”

    “不用担心，你只要保持沉默，就暂时不会受伤，你很快就能得到接收任务的机会。”

    格云瑟高深莫测地离开了。

    等走回自己的囚室，他火急火燎地启用了特丽萨留下通讯用遗物。

    “特丽萨，赶紧从结社里找一个能用来签订契约的遗物，急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