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4章 张教头,拿你女儿抵债
西门庆回到太师府安排的住处,家仆来旺已回来多时。 “郎君,小人刚去寻了翟管家,许是催问得急切了些,翟管家有些不喜,让小人回郎君,太师近日公务繁忙,日理万机,暂无暇接待郎君!” 来旺脸色有些难堪,估计是被翟管家数落狠了,目光怯怯地瞄了几眼西门庆,又低下头兀自数蚂蚁。 “那便作罢!” 若是原主,此番即便再被冷落、难堪,也会隐忍,直至目的达成。 可如今,他已不是过去那个西门庆,未来选择的路很多,没必要给自己认个爹。 再说,这政和五年(公元一一一五年),不仅蔡氏没几年好蹦跶了,即便是赵佶陛下,也要跟他儿子一起做亡国之君,下场凄惨无比! 十年后,清河也不再是大宋的国土,归了女真人,他可不想在女真人的铁蹄下饱受奴役,苟延残喘! “那我们带来的银子,还要留给蔡太师吗?” 来旺敛声屏气,悄悄瞥了一眼西门庆。 不知西门庆突然哪来这般勇气,居然连蔡京的路子说断就断,毫不拖泥带水。 不过,来旺感觉很是提气,热血翻涌,身板也悄然挺直。 “咱家是商人,最讲究做买卖公平合理!犹如优秀的猎户,不见兔子不撒鹰。既然事情没办成,怎好先赊了银子?” “再说,你也瞧见了,人家太师府,不差咱家这点钱!” 热脸贴冷屁股之事,如今的西门庆自是不会干的,他西门氏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即便要扔水里,也得听个响,绝不就这么不声不响,被人当凯子宰。 哪怕对方是蔡京,也不行! “当然,这银子也不能就这般再原模原样拉回去。既然来了一趟东京,咱也得替几位娘子踅摸点东西带回去!” “正好,你也借这两日难得空闲,拿二十两银子,在东京城里转转,也给你那浑家宋惠莲买几样饰物。” 来旺霎时眉宇生辉,满脸堆笑,一个劲地奉承、发誓,讨好西门庆。 “阿郎仁义,小的定与浑家常念阿郎的情,做牛做马,死心塌地伺候郎君左右!” 来旺的话是不是真心的,对如今的西门庆来说,已不重要。三世为人,自是看穿了人性,若连一个小小的家仆都防不住,不如早早寻那武松,自杀得了! “无须你们为我做牛做马,但凡凭良心做事,我自不会薄待你们!” 有了计较,西门庆带了些许银子,径直出了太师府,直奔东京著名的大相国寺。 当然,西门庆不是去参禅礼佛,求签问道,如今林冲已被高俅父子发配,不知那酒rou和尚鲁智深还在不在东京,他要去碰碰运气。 到了相国寺,西门庆果然扑了个空! 林冲放了董超、薛霸二人,野猪林事发,回到东京的鲁智深被通缉,无奈,只得又仓惶逃离东京。 “算算日子,林冲在沧州火烧草料场,雪夜上了梁山,如今正在梁山寨主‘白衣秀士’王伦的软刀子下煎熬,每日蹲在小树林里攒他的‘投名状’。” “啧啧,好歹也是东京八十万禁军教头,竟然沦落到蹲在小树林里剪径劫道,一天就琢磨伤天害理的勾当!” “将军梦未圆,先做了小蟊贼,这人生的境遇,真是离奇!” 西门庆摇摇头,离开了相国寺,一路朝相国寺东录事巷张教头宅邸寻去。 西门庆倒要看看,年前高衙内派了陆虞侯等人前往沧州谋林冲的命,以此来绝了林娘子张氏那点残存的念想;如今行动失败,高衙内还有没有耐心再对张氏软磨硬泡下去,等待她屈从? “若高衙内耐心耗尽,欲行霸王硬上弓之举,估计此番能见到的,唯有张氏的一抔黄土!” 一念至此,西门庆不知不觉中加快了脚步。 好在相国寺东边就是录事巷,两地紧挨着,没多远,一盏茶功夫不到,以西门庆的脚程,很快便到了张教头家门口。 西门庆四顾打量一番,见小院子里没什么异样,尚有生活的气息,替张氏悬着的一颗心暗暗放了下来。 “嗯?有情况!” 刚要上前敲门,忽然眼角处一闪,在张教头家小院周遭,有几个家仆模样的人,远远盯着他,神情紧张,宠宠欲动。 西门庆心中一动,是了,这帮人,定是高衙内派来监视张氏的,担心她逃走,落个鸡飞蛋打。 此番,西门庆的举动,已引起太尉府家仆护院的警觉,他上前敲门也不是,走也不是,一时踌躇两难。 可惜,他已没太多时间犹豫,已有人朝他这边靠上来。 西门庆心思急转,忽然心一横,嘴角露出一抹不易觉察的邪笑,瞄着缓步上前的家仆,不退反进。 “张老头,死没死?你女婿欠爹的钱,几时还?快开门!” 西门庆将门敲得啪啪震天响,街坊四邻皆被惊动,纷纷露头张望。 已上前围住西门庆的一众太尉府家仆,也被唬愣一旁,面面相觑。 西门庆回头,瞅了一眼已弧围住自己几个打手,眼睛里满是蔑视,突然出手,劈胸一把抓住一人,一脸凶横地瞪着他。
“你们是不是张老头雇的看家护院?那老东西在不在里面?” 被西门庆猝然发难的高氏家仆,一脸呆愣,似乎剧本不对,事情有反转! “啪!” 高氏家仆本来已经醒悟,结果被西门庆一巴掌又抽懵过去。 “爹问你话,你居然敢支支吾吾,爱答不理,谁给你长了胆!是不中用的张仁,还是那怂蛋贼配军林冲?” 护卫满心郁闷,这是遭了无妄之灾啊,且打抱上高衙内的大腿,几时遭过这种罪! 一手捂着已然红肿的半边脸,一边不住摇头。 “不是……” 不待护卫话说完,西门庆又反手给了一巴掌。 “不是他们给你长的胆,那你仗了谁的势?” 这下不仅护卫的脸两边平衡了,就连一句话也说不下去了,委屈地直直晕了过去。 “你是何人?快快放开高成,我等不是张教头雇的看家护院,乃太尉府高衙内属下!” 终于有其他太尉府家仆回过神来,急忙上前制止西门庆的暴行。 “早说不得了?猪狗一般的蠢东西,瞧热闹也不分场合,连挨打也往前凑,怪道出自高府!” 西门庆一把将高成犹如扔破布一般丢地上,还不忘在其身上擦擦打人的手。 “尔等若想继续瞧热闹,就滚远点,别碍爹讨债!莫说你们猪狗一般的乔人,即便是高俅、高尧康,在咱太师府跟前,也得给爹趴着!” 演戏得演全套,不能虎头蛇尾,一旦露出破绽,定前功尽弃! 所以,西门庆拉大旗吓唬一番高衙内的眼线、打手后,自顾自地又拍响了张教头家的门,气势瞧上去比前次又凶了三分。 “张老头,别装死,快开门还钱,今日若再还不上,爹拿你女儿抵债!” 高成已醒转,两腮肿得如含rou丸。 此时他已顾不上疼,听了西门庆的一番话,先是一惊,后是一急,忙爬起身,嘟嘟囔囔地给其他家仆交代一番。 “你们在这里盯着,莫让张氏被人带走,我去寻主人。” 不管其他几人是否听清他说什么,高成转身就跑。 高成等人的动作,西门庆瞧在眼里,也未过多放心上;但张氏迟迟不开门,反倒让西门庆心中发急。 “咔嚓!” 没奈何,西门庆只得抬脚踹门,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