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垂幕之年 第一百二十七章 第一日
; 青峡之战第一日。..(] 北宫未央抚琴的手指忽然停住。 他抬起头来,望向原野间正源源不断冲来的联军骑兵,洒然一笑。 然后他一声清啸,手腕一挥。 流血的手指。在琴弦上自后而前拂出。动作极为潇洒。 一道清冽的琴声,如泉水般响起。 西门不惑听到了真实的琴声,脸上露出一丝毅然的笑容。箫管顿时迸出一道真实的明亮有如牧童吹叶的箫声! 琴箫此时,不再奏无声之乐,而出了真音。 泉水叮咚。渐成金击! 牧童吹叶,渐成凄啸! 琴箫声带着一往无前的壮烈气息,向原野间传出。(本章节由友上传) 那是金戈,那是铁马! …… …… 暴烈的琴箫声,让那些冲锋而至的战马都暴烈起来,而对于那些骑在战马上的神殿或南晋骑兵来说,这些乐声就像是无数把锋利的刀子,直接刺进他们的脑海! 数名冲在最前方的骑兵惨呼着摔下马去,脚被马蹬拖住。身体被拖着在原野间不停前行,片刻后便浑身鲜血,不知断了多少根骨头。 他们的双手明明空着,却没有去解开自已的脚,只是死死捂着自已的耳朵。对他们来说,那道琴箫声带来的痛苦,要比此时被战马拖着在地面前行。断骨挫rou的痛苦大无数倍! 更多的骑兵在听到琴箫声的那一刻,脸色骤然苍白,本能里把绝对不应该脱手的兵器全部扔了出去,然后死死地捂住自已的耳朵。 然而即便如此,他们依然无法阻止琴音箫声。像冥王的呢喃般钻进自已的耳朵里,钻进自已深深地脑海里。把自已的意识割成了无数痛苦地碎片。 痛嚎声,痛呼声,痛哭声,在原野间不停响起。本来极具纪律性的骑兵,此时全部变成了疯子,他们捂着耳朵,痛苦地面容扭曲。 在这种情况下,骑兵自然无法当起什么冲锋,失去指挥的战马们,不安地停下脚跳,在原野间来回踱步,显得格外惶恐茫然。 …… …… 琴箫先前无声,对的是马。 此时北宫未央和西门不惑终于动了真火,于是琴箫之声渐现,开始对人。 就在琴箫声响起的那一刻,篷下的书院诸弟子,脸色骤然一变。 因为他们很清楚,对于北宫和西门来说,这种乐声需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四师兄伸手,想要阻止北宫奏琴,但看着他不停挥舞的湿漉黑发,看着他如癫如狂,潇洒快意的模样,竟是不忍阻止。 …… …… 青峡外有一片百丈的半圆区域。 二师兄站在里面。 在半圆之外,倒着无数西陵神殿联军的骑兵,黑压压一片,就像是宋国风暴海畔著名的防浪堤,只是这座黑堤里不停响着惨嚎与痛呼。 不知道有多少匹战马堕地而死,不知有多少骑兵被沉重的战马压死,不知道有多少战马和骑兵还活着,却骨折rou离生不如死。 隐约可以看到有些战马和骑兵的耳中塞着棉团,但很明显,这些棉团没有起到意想中的效果,染着红色的血渍,大概竟是耳膜都被震碎了。 这真是一幕惨烈至极的画面。 过往无数年来,这个世界上不知发生过多少惨烈的战争,但都很少会出现这样的画面,而这些竟然只是因为一方古琴,一把洞箫。 即便是篷下的书院弟子,看着这幕画面,都有些不忍。 站在最前方,距离这些重骑兵尸骸最近的二师兄,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他的神情依然是那般平静,他的双眉依然是那般挺。 西陵神殿联军的骑兵还在试图向青峡发起冲锋,然而此时的地势,已经被同伴和战马的尸体填满。很难找到空隙。 便在这时,那些惨嚎不断的尸体堆里,忽然响起一声闷响! 一名身材魁梧的南晋军方将领,暴喝一声,推开压在身上的几具尸体,双手持着铁枪,向二师兄冲了过去。 在后方,还有几名没有被琴箫声击倒的军中武道强者。听着那声暴喝。一踩马鞍便掠至空中,像飞石一般攻击二师兄。 那名南晋将领的实力最强,到的最快。手中的铁枪暴烈刺出,在空中贯通一条笔直的直线,把里面所有的空气都逼了出去。枪头暴出雷般的巨响! 二师兄面无表情伸手,握住铁剑的剑柄。 然后他对着那名南晋将领便砸了下去。 不是砍,不是劈,不是切,也不是削。 是砸。 铁剑方正宽直,看上去就像是一块很厚的铁块,被二师兄握在手中,向前一砸,便有大风起兮。地面的石砾畏惧乱滚而避。 铁剑砸到了铁枪的枪头上。 铁枪枪头被砸扁。 铁剑继续下砸。 铁枪的枪身被砸弯。 铁剑下砸之势未衰,似乎永远不衰。 铁剑砸到了那名南晋将领的身上。 这名南晋将领身上的盔甲,顿时变成了无数碎片。 二师兄不再理他,抬头望向破空而至的那几名武道强者。 他右臂一振,手中的铁剑从左向右挥出。 这一次不再是砸,而是拍。 拍苍蝇的拍。 那几名像飞石般破空而至的武道强者,被铁剑的剑风触及。便变成了真正的石头,远远地飞向原野四处,然后重重落在地面上。 片刻后。 那几名武道强者,坚强地以剑撑地,站起身来。 那名南晋将领重新握住了手中弯曲变形的铁枪。 二师兄面无表情看了他一眼。 那名南晋将领的眼睛里流露出绝望与不可思议的神情。 噗的一声。他把胸腹里所有的血全部喷了出来。 然后就像被倒完后的水囊一般软软瘫倒。 倒在地上,瘫成一片。 南晋将领身上的所有骨头。都被铁剑砸碎了。 远处那几名武道强者,也先后倒下,他们也碎了。
…… …… 二师兄浑身是血。 全部是敌人的血。 血水顺着盔甲的边缘向下滴着,渐渐汇成一条血流,流到插在原野间的那五柄剑处,然后顺着剑刺的地方,缓缓下渗。 那几把剑是他的战利品。 那些血也是他的战利品。 不知道这一场青峡之战,他要在身前种几把剑,又要用多少敌人的鲜血来浇灌。 他没有理会身上的血,只是静静看着前方的原野。 因为西陵神殿联军的攻击还在持续。 这真是一场无趣的战斗。 杀人,然后还是杀人。 战马的蹄声是那样的单调,联军骑兵的惨呼是那样的单调,不再美妙的箫声与琴声也是那般单调,所谓单调,就是重复。 天空上的日头渐渐西移,渐渐变得红润起来。 洒向原野间的光线,也变得红暖了很多,青峡外的原野上,堆积着不知多少具尸体,尸堆里的惨呼渐渐敛没,四周死寂一片。 暮色中的原野,如涂满了血。 事实上,也涂满了血。 从正午到暮时,西陵神殿联军至少填了一千多名骑兵进去。 琴箫声一直没有断绝过。 因为北宫和西门很清楚,只要琴箫之声不停,二师兄便可以不动。 二师兄确实没有动。 他一动不动。 他始终站在原地。 没有向后退一步。 因为他的身后就是青峡。 青峡后面便是大唐。 原野南方,忽然响起鸣金的声音。 西陵神殿联军终于召唤骑兵停止冲锋。 不是他们承受不起这种损失。 而是西陵神殿联军里的将士们觉得很累。 书院弟子们很累,累在指间。 神殿联军很累,累在心里。 这种累,叫做畏惧。 但也有人从来不知道什么叫畏惧。 宁缺一直认为她很适合进书院学习。 一抹血色衣影,出现在暮色中的原野间。 原野间响起叶红鱼的声音。 “君陌,与本座一战。” 二师兄看着南方那抹在暮色里仿佛要燃烧起来的血袍。 “你不是我的对手。” 说完这句话,他提着铁剑向青峡出口处走去。 青峡出口处,篷上残箭如草。 篷下炉上的锅里烧着水。 水快开了。 要吃晚饭了。 …… …… (酷……终于找回了感觉了,狼嚎两声,明天依然两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