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路
左边，还是右边？ 此时的谭斌还不知道那座府邸内已有人敲定了对他的态度。他只是在穿过几条小巷后慢慢收起身上的衣物，换成与周围行人没过多差距的平常装束来，至于衣物是哪来的，这就必须再次提起那个不争气的系统了。 在他走出灰域的那一刻，久违的系统终于发出了五年来第二次声音。“检测到宿主抵达117号净区，世界模板117号城市已加载完毕，系统解锁度:40%，新增功能:空间储物，新增服装:战衣，可根据宿主需求随意改变形态，请宿主在储物间内取出。另外，检测到宿主已开启第一张地图，将为宿主临时开放任务栏，请宿主在24小时内接取任务，以更快激活系统。” 谭斌没有去管所谓的任务栏，而是一心想着如何回家，他的时间不多了，说不定现在就有人正在行动，抓捕他。对于自己他其实缺乏明确的认知，他并不理解为什么城里的人对他抱有如此大的恶意。但总之，先找到路。 117号城市很大，每一条街区都相互交杂，为了节省空间，它的建筑纷乱无比，明明平整的地面，或许是地下城市的顶层，这也导致这里的道路繁琐无比加之头脑中也没有明确的记忆，一时间，谭斌站在路边，不知去往何处。 问个路吧？谭斌心想，他的时间宝贵，这是他能想到最为高效的方法，他刚刚动起，忽然，一道悦耳的声音从身边传来。 “喂，同学。你是身体不舒服吗？” 谭斌本能的绷直身子转头看去，拇指颤动，可来人与他预想并不一样。这是一个极为漂亮的女孩，琼鼻微微翘起，红唇轻启，一双眸子更是清澈无比，摄人心魄。此时她正弯着腰，长发自然下落，传来阵阵独属于少女的香气，她的身旁一个男子正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眼中满是不善。 无论前世还是现在，谭斌都很少跟异性有过交流，更别说这样漂亮的女子了，他的脸微微一红，摆手道:“没有，谢谢。”然后压下砰砰作响的心跳，顷刻间恢复如初，又问道:“这位……同学？我想问问你知道16街区03号在哪吗？” 没等少女开口，她身后的男子便不耐烦道:“什么年代了，编个理由都不好好编，你难道不会自己用终端吗？雨儿，咱们走，别理这种人。” 谭斌抬头看了男人一眼，又回过头来看着面前被称为雨儿的少女，感受着男人的敌意，心中恍然。微微一笑，略带着些歉意开口:“我的终端坏了，用不了，实在不好意思，我就问个路，马上走。” “坏了？”男人嗤笑，正想继续说些什么，雨儿却直直瞪了他一眼，开口:“谁不会遇到些意外呢，只是指个路而已，你干嘛这么大敌意。”然后又回过头，纤细的手指指向一个方向，“从这里过去，左转直走看见图书馆后右转就是。”指完路后，少女又顿了顿，笑着说:“还有，终端只要插上了通行卡是不会坏的哦，下次不要用这种理由了，快走吧。” 听到这里，谭斌深深的看了少女一眼，“谢谢。”而后转过身向少女指着的方向走去，不顾男人投来的剐人目光。 雨儿看着少年远去的身影，慢慢收起了思绪，老实说，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刚刚会过来主动询问这个少年，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听到这样离谱的理由后并没有感到奇怪，反而还感觉对方有些……可爱？她摇摇头，或许是因为这个人很像他吧，不过也只是像罢了。 她转过身，看着男子，皱起眉头，严厉道:“哥，你怎么老这样，人家只是问个路，再说也是我先去问的呀，别这么大戾气好不好。” 男子挠挠头，讪讪着开口:“知道了，知道了，这不是心疼你吗，现在这世道，坏男人遍地走，那小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好了，哥，别说了，人家都走了，说好今天带我去研究所参观呢？走吧走吧。” “好好好，真拿你没办法。” 已经远去的谭斌自然不知道两人的对话，他也并不清楚男子原来是女孩的哥哥，他只是跟着女孩指的路走，没有停下。 一路上，他看着周围的行人皆是神色匆匆，不是忙着赶路便是鼓捣着终端，脸上时不时露出些愉悦的笑容。无论科技如何变幻，当人们处于安全的环境之下时，总会用尽一切时间去麻木自己以求享乐吧。 见根本没有人搭理自己的意思，谭斌微微放松，步子也变得轻盈起来，马上就要回家了，他想起男人最后的神情，心中泛起一阵苦涩。来自城市的危险先放一放，待他回家后，一切都无关紧要了。他接着向前走去，慢慢的，一栋建筑浮现在他眼前。 图书馆，图书馆……到了！谭斌看着面前的图书馆再次感受到了科技的力量，图书馆是采用前世鸟巢式建筑，上面刻着人联语:智慧二字。只可惜如此恢宏的建筑并没有多少人逗留，熙熙攘攘的人群从它面前经过，人们看都不看它一眼，他想起灰域内地下的那些人点着油灯，冒着被老鼠啃咬的危险一页页翻着早已泛黄的书籍，第一次觉得，这里的人实在太过安逸，人与人之间确实是不一样的，无论什么年代，都是如此。 接下来，右转。谭斌心想，迈过图书馆，向右边转去，忽然他的前方人们的脚步慢慢放缓，一条队伍就这样突兀的排了起来，人们没有抱怨，稀疏平常的找到自己的位置，不一会，队伍又开始动了起来。谭斌有些疑惑，顺着人群进入队伍，抬头向前张望，只见一栋极付科技感的大门凭空而起，人群慢慢经过它，等待几秒后，大门变绿，后方的人这才迈开脚，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谭斌瞳孔一缩，对了，偌大的117号城市，外围或许不会有这些身份查验装置，可在内城这些东西又怎么会缺乏呢？只是，为什么他的家门口也会设置这样一个设备呢？莫非……他环视四周确定没有人关注他，又再次在脑海中搜寻记忆，无果。他思绪活络起来，虽说一开始他便是想着以硬闯的方式回家，可经过这一系列变化后，他目前明显可以以更不引人注目，更加安全的方法回家，自然便不想再使用硬闯这种方法了。 怎么办？现在走？不行，现在走早晚也要回来，而且时间每拖延一分，自己暴露的风险就越大，回家也就愈发艰难。伪造身份？时间上已经来不及了，要不？动用怀里的信？可显然这个机械门并不会讲什么人情世故。那么，只剩一条路了，走一步算一步，实在不行，就只能硬闯了。 队伍不断缩短，谭斌也越来越紧张，他并没有通行证，甚至连手上的终端也只是战衣模拟出来的一个更像装饰一样的东西并没有任何实际作用，走过那扇门，必然会引起反应。 二十米，十五米，谭斌开始记忆起自己走过的路，眼中迸发出犀利的光，心中估算着怎样心动能将风险降到最低，十米，谭斌慢慢放松身体，双腿不自然的弯曲，随时准备发力。五米，谭斌看着眼前的人群一步步踏过大门，双手微微用力，握紧了匕把。 “请上前。” 谭斌眯起眼，缓缓上前，这一刻他感觉一秒是那么长。 “滴-滴-” 人们投来目光，这是大门第一次发出滴滴的响声，谭斌的额间也有了丝丝细汗冒出，他苦笑一声，果然不行吗。他定了定心神，正准备掏出匕首，大门忽然剧烈响动起来，而后一道甜美的女声传出。 “尊敬的第11号公民，实验室欢迎您的到来。” “什么？11号公民，我没听错吧？” “11号？那岂不是比大部分明星都还靠前？” “我第一次见到排名前100的公民，话说他身上的衣服应该是c级公民装吧，大人物们都这么低调吗？” 听到大门传来的声音，人们瞬间躁动起来，诸如此类的话语频频传入谭斌的耳间，他看着面前神色亢奋的人群，感受着来自他们身上传来的或惊讶或好奇或尊敬或谄媚的情绪，感到一阵不适，眼看着有人已经蠢蠢欲动，若不是有大门的存在早就要冲上来一般的表情，他立马向后后退两步，心中冒出无数疑惑，迅速消失在人们面前。 11号公民？可他连通行证都没有啊？还是说机器出了问题？不对！11号？1号实验体？他想起谭家曾经对自己说的:“我会带你回家。”一个想法浮上心头，挥之不去。117号城市，前十号公民，大概是那些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人物，而十一号，便是身为一号实验体的自己。那么，他摸了摸颈间，脖颈还是如以往一样光滑并没有任何不适感，但他知道，只要是人联的一员，自出生起，就会被打上编号。编号可以通过不同的方式升级，可99%的人自出生起便一辈子都没有变动过那枚小小的芯片，所谓升级也只不过是披着公平外套的一个牢笼而已，让贫苦的人心甘情愿的接受压榨，然后在贫苦中死去，还怀疑着是不是自己不够努力。 自己是11号的疑惑得以解答，又有一个问题出现，为什么自己一个实验体会得到人类的编号？又为何这么高？他想了想并没有什么头绪，立马摇摇头不再去想。看了看不远处在排队的人群，谭斌拐进一条小道，身上装束再次改变，他戴上一副眼镜，抬头，实验室。这不是三号，可它却笼罩着16街区的1-10号面积，这也是先前少女给他指路的原因之一，要不然，随便说出一个号码，哪怕记忆力再超群的人也不可能一一记住，更别提精准的指路了。 “这就是，家吗？” 谭斌怔怔道，这与他的记忆偏差太多，可已经走到这一步，他也没有后退的理由，原来玺哥说的，我已经没有家了，是这个意思啊。也对，城市始终太小，满足不了人口的增长，竟然他原本的主人已经选择离开，为什么不把它利用起来呢？ 他看着面前通向实验室的路，一时间有股恍如隔世的感觉，实验室？前世的他，为数不多的爱好便是做些稀奇古怪的实验。现在他正站在迄今为止他所见过最先进的实验室门口，迈出了一步，而后又迈出了一步，推开了一扇半透明的门，直直向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