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即来则安

    城池意味着税收，朝廷当然不会轻易放手，但是也不能cao之过急，焦头烂额之际，少林献策：

    丹头的规矩朝廷不懂，但是少林懂，因为他们就是制定江湖规矩的人。

    于是少林成了第一个进入丹头的门派，进入丹头的少林的确将那些犯人管理的井井有条，俨然一副丹头之主的架势。可是没多久，武当便后来居上，因为武当派来的人是当世的天下第一剑，武当七子之一，位列天权文曲的君子钊。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武当会将君子钊这种大人物派来丹头，但事实证明武当的做法没错，武当在丹头敛财无数，除了上交朝廷之外，其余大部分都输送回了武当派，这让武当派的财富更上层楼，风头无两。

    之后第三个进入丹头的门派是崆峒，由崆峒三尊之一，人称倾天涛的天下第一拳罗裳带领。

    从此少林、武当、崆峒，三分丹头。

    谢无锋敢肯定，现如今被流放至丹头的犯人里起码有一千个是自己送进去的，如果不是自己成果累累，也不会在二十五岁的年纪就成为刑部捕头。

    这曾经的荣耀此刻却是他最大的担忧，万一在丹头遇见个熟人，那自己恐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车到山前必有路，何必为还没发生的事烦恼自己呢？谢无锋想着，睁眼到了天明。

    这批送往丹头的犯人共计三百四十一人，除去在路上死亡的之外，还剩三百二十六人。

    三百多人的队伍缓慢在官道上前行，八名捕快骑着马匹在道路两旁跟随监督，三辆马车跟在最后，车内装着捕快们一路上的补给，也是他们晚上休息的地方。

    头顶的烈日让谢无锋不由低头前行，脖子和后背被晒得有些刺痛，脚上的镣铐实在太重，每走一步他都觉得脚背被勒得生疼。

    耳边除了同行犯人的粗重喘气声以外，最多的就是镣铐在地面摩擦的声音，清脆悦耳，连绵不绝。

    谢无锋转头看一眼跟自己并肩的钱三，这个须发皆白的瘦老头也跟自己一样，正低头缓缓走着，脸和脖子上的皮肤红中带黑，已经形成了一种浅浅的黄色。

    幸好钱三脚上的镣铐没自己的重，不然谢无锋毫不怀疑钱三的脚会废掉。之所以钱三脚上的镣铐要轻些，并不是捕快发善心，而是他们为了保证犯人前进的速度基本一致而想出的办法，这种灵活的区别对待唯独在这种时候显得充满人性。

    丹头山，像是广袤平原上突然出现的一道屏障，遮天蔽日隔绝两界。

    这是谢无锋第一次见到这座不算太高却突兀的山峰，在山峰的对面，就是丹头城。

    月渐西沉，在捕快的带领下犯人们向着丹头山山脚进发。

    难不成要连夜翻山？谢无锋抬头望去，这山虽然不算太高，但是极为陡峭，就算山壁上有阶梯恐怕也是不易，这批人估计要折损大半。

    事情的发展没有如谢无锋所料，捕快们带着他们从山脚的一处峡谷走进，峡谷宽不过一丈，两边石壁上挂满火把用以照明。谷内阴冷，不时有冰凉的水滴滴落在人的脑袋上，让人忍不住惊呼出声，那声音和镣铐在地面的摩擦声缠绕在一起，在幽深的峡谷中发出慑人的回响。

    众人走了片刻，只见前方忽现光亮，带着丝丝咸味的凉风迎面吹来，让人不由跟着火苗一起摇晃颤抖。

    那光亮离谢无锋越来越近，因为劳累过度，他已经分不清是光在朝自己飘来，还是自己在朝那团光走去。

    又走了一会儿，谢无锋突然感觉眼前一片开阔，月光将天地间的一切都染上了一层暗蓝色。脚下的触感很奇怪，像是脚陷进了地里一样，低头看去，发现原来自己正踩在沙地上。

    平坦的沙地一直向前延伸，延伸到一片有着高低起伏的阴影之中。那片阴影左右看不见头，当中有着点点火光。

    谢无锋晃晃脑袋，又揉揉眼睛，终于隐隐看清，那远处的阴影就是丹头城的房屋。一座由犯人建成的城市，此刻近在眼前。

    “停！”中气十足的喊声从身后传来，肯定不是半死不活的犯人发出的。

    谢无锋回头，又见一番奇景，垂直的山壁之上漏洞无数，洞中有烛光闪烁，人影晃动。

    驻扎在丹头的捕快竟然将山体开凿当作要塞，实在奇特。山脚处陆陆续续走出十几名捕快，跟押送犯人的捕快打过招呼，便走到犯人们身旁打开镣铐。

    “进了这座城，千万要守规矩。”一个中年捕快极为熟练的解开一幅幅镣铐，像是自言自语，但是语重心长，“你们不守外面的法，会被送到这儿来，你们不守这里的法，会被送到阎罗殿去。去吧去吧，赶紧走吧。”

    那中年人走到谢无锋身前蹲下，然后快速解开他脚上的镣铐，镣铐脱脚那一刻，谢无锋只觉得脚好像轻了好几斤，一时之间没有适应，第一步迈出去险些摔倒。

    自己能翻过这座山吗？这是谢无锋的第一个念头，他回首望去，夜色下的丹头山如同天幕一般，近处看完全看不到山顶。

    凭自己的轻功应该不难，麻烦的是山壁之中的捕快，如果他们配有弓箭一类的武器自己必死无疑。

    “小友。”钱三的呼唤将谢无锋的思绪拉了回来，“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看着面前瘦弱无比的老头，谢无锋心里翻山的计划轰然倒塌，这一个月来钱三对自己照顾有加，如果自己丢下他不管的话他势必会死在丹头，可是想带他翻山逃出去更是痴人说梦。

    “还没想好。”谢无锋答道，“钱叔你呢？”

    钱三揉揉脚脖子，“先活下去再说吧。”

    谢无锋“哈”了一声，“对，先活下去再说。”

    说着，谢无锋将钱三扶起，一老一少向着丹头城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