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收钱救命

    购药的人群散去，那书生嘴角上扬，得意至极，提着大包铜钱碎银昂首离开。

    “不知道他明天还来不来……”钱三望着书生的背影念叨着，看那模样心里还想着买下书生一颗仙药。

    谢无锋很早就明白，坑蒙拐骗的人之所以能享尽富贵荣华，其根源就在于人的欲望。你要钱财，他们便让你相信他们能让你赚钱；你想安康，他们便让你相信他们能保你长寿。

    这跟人是否愚蠢无关，这跟人是否淡泊有关。

    钱三只是个普通老头，他当然做不到“淡泊”二字，就连谢无锋自己也做不到，所以谢无锋心底对钱三没有半点鄙夷不屑，有的只是心酸无奈。

    “走吧钱叔，在街上逛逛。”谢无锋拍拍钱三肩膀，领着他在丹头的街上闲逛。他做回他的老本行，开始了跟踪，不过走了三条街，那个书生落脚的地方就已经被他记在了心里。

    入夜，没有了太阳的烘烤，丹头变得凉爽了很多，白日里那浓到能堵住人鼻孔的腥臭味也淡了不少。

    谢无锋两只胳膊撑地，半躺在一块破布上，眼睛看向远处反射着月光的海面。身旁的钱三早已熟睡，在这粗糙坚硬的石板上也不知道他怎么睡得安生。

    四周睡着不下百人，都是在码头边讨生活的工人，他们每天的生活就是白天搬货挣饭钱，晚上身上盖老天。这样的日子没有尽头，也没有盼头，因为一眼就能看到头。

    又等了片刻，四周鼾声四起，偶有几个会爬起来像是没有骨头一样挪到海边放水。谢无锋起身，将垫着的破布盖在钱三身上，走到街道上沐浴月光，而后伸个懒腰，足下轻点，身子乘风而起，在空中翻了个跟头后落到房顶之上，再踩瓦片借力，几个呼吸起落之间便到了白天那书生落脚的客栈。

    这家客栈不过两层高，此时店内外依然热闹，谢无锋在房顶缓步前行，隔一段距离便揭开瓦片向内中窥探。待看到第四间客房时，谢无锋看见了房中摆在桌上的一堆“仙药”。

    他手攀房檐探出身子，耳朵贴在窗边静听，确认无人后立刻翻身从窗户跳进房中。

    房内装潢淡雅简单，一方桌四长椅，雕花红木大床罩在素色蚊帐中。

    谢无锋走到桌边拿起一粒“仙药”闻了闻，隐隐闻到虾粉的气味。看来这所谓仙药就是用虾粉捏成，再用些法子去掉海货的腥味。

    “砰！”一声，谢无锋将那虾球拍在桌上，也不知道那书生用这假药骗了多少苦命人！

    “嗯……唔…唔唔……”

    背后响起的呜咽声让谢无锋惊出一声冷汗，他猛然回头，只见白天那书生正被绑着躺在床上不断扭动身躯，嘴里塞着的毛巾让他无法开口，看向自己的眼神相当复杂，似惊恐，又似在求助。

    此时的谢无锋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面前这个被五花大绑狼狈不堪的书生会在以后的日子里救下自己的性命，无数次。

    谢无锋环视四周确认再无其他人后走上前去，扯出书生口中的毛巾。

    “兄台救我！”书生大口喘了几口后急切道。

    谢无锋打量了一番书生，“你这是……分赃不均被绑了？”

    听见谢无锋的话，书生眼中满是惊慌，“兄台何出此言，在下是被歹人……”

    “拉倒吧。”谢无锋打断他，“明明是分赃不均发生内斗，把你绑在这儿的人就是白天跟你一起做戏的那光头对吧？”

    被谢无锋点破的书生有些尴尬地点点头，随即戒备道，“兄台是黑皮？特来拿我？”

    谢无锋“哈”了一声，“你年纪轻轻斯斯文文，居然还懂几句黑话，我原先的确是捕快，但现在不是，也不是来拿你，银子呢？在哪儿？”

    书生闻言一声轻笑，“兄台为财？好说好说，只要兄台救我，奉上千金又何妨？”

    “先拿钱，再救你。”

    “生意不是这么做的。”

    “那祝你好运。”谢无锋抱拳施礼，转身就走。

    “且慢且慢！”书生急道，“现银全部被那卤蛋拿走了，但是银票还在我这儿，兄台救我之后与我一同去钱庄兑换即可。”

    谢无锋沉吟片刻，捻起剑指隔空一划，随着指尖银光闪烁，书生身上的绳索应声断开。

    那书生起身松了松筋骨，揉揉腰，抱拳道：“在下白文成，多谢兄台救命之恩！”

    “谢无锋。”谢无锋回礼道，“你不用谢我，记得给钱就行。”

    “那是自然。”白文成看了看谢无锋，“兄台武功不错嘛，想不想挣点……”

    “我不会帮你杀人。”

    白文成翻个白眼，“仔细看来，兄台的日子恐怕不太好过吧？鞋服破烂不说，身上还有股酸臭味，都这样了还挑三拣四什么啊。”

    谢无锋笑笑，“正是因为日子不好过，所以来找你。”

    白文成刚想回嘴，只见谢无锋手指正指着自己，“我能切断绳索，也能切开皮rou，别耍花招。”

    “嘿嘿。”白文成轻轻握住谢无锋的指头，陪笑道，“了然，了然。”

    “现在跟我去钱庄。”谢无锋催促道。

    “你先洗洗然后换身衣服再说，成吗？”白文成嫌弃道，“你闻不见自己身上什么味儿啊？”

    谢无锋挠挠头，有些尴尬地笑笑，自己这些天一直待在工人堆里，还真没注意身上的汗味。“那我洗洗吧。”

    “这就对了嘛。”白文成走到一旁从自己包袱里拿出些衣服，“洗好了换上。”

    白文成叫小二送来几桶热水，谢无锋脱掉衣服进入浴桶中，温热的水蒸出了他多天的疲乏，让他情不自禁长长呼出一口气。

    “你说你，长得不错，又一身疙瘩rou，出去卖肯定能卖个好价钱，怎得落到这般田地。”白文成一脸嫌弃捡起谢无锋脱下的脏衣服，痛心道。

    谢无锋无奈摇头，随即将浴帘拉上，细细搓着自己身上的脏污。在他溅起的清脆水声中，一声刺耳的“吱吖”声突然混入其中。

    谢无锋一把拉开浴帘，只见房门大开，桌上“仙药”消失，白文成也不见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