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离山见我，我见离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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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江城东去百余里，有群山巍然矗立。 群山之间，又有数座山峰直入云霄，云雾缭绕之下，常人极难一睹真容。 于是周围城镇便有诸多传说，传得最有板有眼的，便是说那山峰之上，有仙家府邸坐落此间。 天书大陆自古便有修习仙家法术之人，更有诸多修仙门派林立，百姓们偶尔也能见到一些仙家弟子。 众口相传下，有人便动了进山寻仙的念头，只是一进深山，便有大雾四起，但并不伤人，访客迷路之间，竟又走回了来时入口，再往后看时，大雾已消散得无影无踪。 回去之后，此人免不了一番吹嘘，于是周围百姓愈发坚信，山中有仙人所在。 …… 浮云之下，自有离山在。 离山所在，有七座山峰。 有茁壮青松长于山崖的飞来峰，为七峰之首，也是掌门所居之处。 被云雾环绕的山峰，四季有桃花常开，名唤浮云峰，乃是次峰。只是此峰主人已云游数年，也无弟子，便一直空着。 有一雪白仙鹤，从云间俯落，轻飘飘落在飞来峰上。 —— “当初师父选我做掌门的时候，那小子在议事堂，众目睽睽之下，愣是没忍住笑！” “我知道这小子一直不愿意做掌门，当时他那开心的模样，估计把他浮云峰上的桃花树给砍了，他都不会跟我生气。” “师父也知道，他的天赋比我好，也是最有望飞升的，这些年四处云游，倒也真的摸到了门槛，只是不知为何却境界大损，还被魔族一路追杀。” “最关键的是，这小子宁愿被追杀也不愿意回来！” 飞来峰上，一直与白鹤自说自话的那人说着说着便有些恼火。 白鹤也不说话，只是一遍又一遍地翻着同身上羽毛一般白的白眼。 你们师兄弟的事，整个离山大小长老谁不知道？这么多年，连我的耳朵里都要听出老茧了。 “白长老，你就替我跑一趟吧，那小子还算听你的话。” 离山掌门元观海，虽然在弟子眼中十分随和，但在修行界却以杀伐果断著称，此刻在白鹤身边，表情竟有些谄媚。 而白鹤的回复也很明确，双翼一拍，头也不回地飞走了。 元沧海见此有些无奈，殊不知，白鹤之所以拒绝，只是因为掌门那句“长老”，显得她有些老。 “罢了，我自己走一趟。” —— 赏月亭中，白袍道人景明唤来一位正在倒酒的清倌，示意她将两坛酒放下，随后带着其余人下楼便可，最后还不忘甩下几两银子作赏钱。 下楼后，众人遇到掌柜，掌柜惊讶之余，也吩咐左右，若那人不唤，便莫再上楼去。 众人没有多想，只当那道人是个清冷性子，不喜人多嘈杂。 只是他们并不知道，本应只有一人的赏月亭上，却逐渐热闹起来。 “没想到，竟然是你亲自来了。” 赏月亭中，景明身边不知何时立着一名身着黑袍的身影。 黑袍人双目瞳孔火红，如有岩浆在其中流淌，额头两边各自凸起的尖锐小角，更表明了他的身份。 焰岭魔族！ 砚山道藏十二卷记载：古有飞星，坠于岭间，魔族横生，焰火滔天。 又有记载：魔族之人，额生有双角，修行愈深，则双角愈小，终与人族无二。 景明表情淡漠，望着眼前之人，其额头上双角只微微凸起，实力自然非同寻常。 “你把魔宗唯一的儿子杀了，就该知道，他不会轻易放过你的。”黑袍开口说道。 “哦？他不会轻易放过我，听起来好像与你无关？”景明扭头看向天上的明月，淡淡说道。 “我既为魔族，自然不可能袖手旁观。” “还以为你是个念旧的。”景阳表情戏谑。 话音未落，景阳一挥袍袖，袖中银白剑光猛地激射而出，直朝黑袍双目之间飞去。 话不投机，即出飞剑！ 黑袍双目之中岩浆陡然急转，似有火焰喷涌而出，随后黑雾再次从脚边升腾，将黑袍身躯吞噬其中，只见双目如永夜灯火，于黑暗中火光熠熠。 银白飞剑与黑雾两下相抵，半截剑身已渐渐没入黑雾。 “你的实力已经大不如前，撑不了多久。”黑袍沉声道。 “这是元江城，我不需要撑太久。” 元江城距离山剑宗百余里，凡人马车而行，需几天几夜。 但有人化剑而行，只在转瞬之间。 黑袍猛然一阵心悸。 有一根细小的青色松针，不知何时，正悬停在他的太阳xue边，蓄势待发。 他认得这根松针，或者说，整个魔族都认得。 这是一把无柄的飞剑，一柄对魔族部众来说，有如梦魇的飞剑。 离山掌门元沧海，飞剑无柄。 名曰松陵。 青松剑法之下，过处皆为陵墓。 “你现在走的话，还有机会。” 赏月亭终于迎来了今晚的第三位客人。 元沧海的语气平静，并无波澜，落在黑袍耳中却如惊雷一般，于是他毫不犹豫地后退一步，随后黑雾收敛，缩成小小一团，掠往亭外。 从来没有人敢同时面对两把来自离山峰顶的飞剑，即便他是魔族的黑袍！ 所以连一句废话都没有，这位魔族的重要人物很没骨气地逃了。 亭台之上，两人沉默无言，直至剑心中再也感受不到黑袍的气息。 “师兄。”景明率先开口。 看着面前一脸讨好笑容的师弟，元沧海没好气地说道：“还知道我是你师兄？我还以为你连回离山的路都已经忘了！” “怎么会呢师兄，我这就跟你回离山去！” 此时，追了一路的江上阳等人，终于也赶到了赏月亭，见到师父在此，赶忙行礼。 听说师叔要随师父一并回蓬莱，三人皆是面露喜色，只是欣喜之下有些疑惑，师叔怎么忽然间这么好说话了？ 只有景明心里清楚，即使黑袍已经逃了有一会了，但直到他说出那句要跟师兄回离山，师兄才不紧不慢地收起了那柄细小飞剑。 良久过后，酒楼的掌柜算了算时辰，那位有钱公子酒应该喝得差不多了，便吩咐小二上去看看。 气喘吁吁到了楼上，小二便有些傻眼，哪有什么富贵公子，连个鬼影都没有！再问一直在周围忙活的店伙计，都说没看到有人下来。 只是酒坛已空空荡荡，桌上也多了个酒杯，似是有两人对酌了一阵。 众人面面相觑，直道是遇了仙家真人。掌柜的默默盘算，是不是得找个说书先生，写个故事为自家赏月亭扬名？ …… 离山群峰，今日格外热闹。 听外出的师姐说，云游四海数年的小师叔，竟然回来了，还是掌门亲自带回来的。 “方师姐说的是真的吗？那位师叔可是从我入门的时候就没在离山了。” “肯定是真的，方师姐可是跟江师兄一起去的，这总做不得假吧？” “太好了！要是能被拜他做师父就好了！” 一些个刚入门还未拜师的弟子，心中开始憧憬。 不过并没有人会去嘲笑他们太过天真，因为他们也都或多或少有过这种幻想。 在诸多弟子眼中，那位师叔实在是充满了传奇色彩，即便是刚入门不久的弟子，也无法避免的会听到关于这位景明师叔的故事。 只说剑阁中的许多奇异剑法，便是师叔年轻时候所创，尤其是那招速度奇快的乘风剑，相较以极速身法著称的雪雁宗，也是丝毫不落下风。 于是一众弟子齐齐守在山门，准备率先一睹师叔的真容。 山门之上，平日里随风飘荡的云雾已然向周围散去，露出了山门的真正模样。 …… 云层中，御剑而立的景明，临近山门，从来逍遥世间的他，心情破天荒的有些复杂，大概是山下读书人嘴里的“近乡情怯”。 眼前便是自己与师兄从小修行的离山剑宗。 浮云峰的满山桃花，已多日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