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小冬大冬
第二天。 无论以前，还是过去陈冬都没有离开过的城市，下起了小雨。 2002的城市道路，还不像未来那样平坦，很多路面都坑一块洼一块，纵然雨势不大，依旧出现大小不一的水洼着，而就在这样的雨謩中，在几年后就会慢慢退出时代的黄皮公交车，被水洼颠的来回晃动。 而除了黄皮车之外。 路上随处可见轰鸣的摩托车在疾驰。 如果陈冬没有记错，也就是从这一年的八月三号开始，上海实施了市区部分道路禁摩，渐渐推广全国范围内进行。 淅淅零零的小雨还在下着。 今天放假的小冬，穿着雨衣，骑着自行车载着不用打伞的陈冬向家里驶去。 陈冬家住在城南响水国道旁的清水花园，距离他们学校路程并没有多远，十几公里而已。 当然。 这点路程是陈冬觉得并不远。 按照小冬的交通工具，正常来算二十几里起码得骑一个半小时，而再载着陈冬这个老拖油瓶，速度肯定更慢，能赶上吃午饭就算了不错了。 房子是陈主任几年前几年买的。 “老鬼，你看到年轻二十岁的你爸妈，你会不会哭！？” 小冬一边踩着自行车，一边开口问道。 “不会” 陈冬看着坑坑洼洼的路道上一辆辆疾驰而过的车辆。 原本这些记忆，都被镌刻在记忆深处，现在，如展开的画卷，一一浮现在他的眼前。 清晰而又真切。 如果他能够回来，仅是上帝在无聊时随意做的一个游戏，那么对陈冬来说，可以重温过去的人和事，确实是一件足以让人鼻息微酸的事。 其实。 昨日并没有太多的美好事物。 可哪怕并没有什么美好，光看着，就已经是无数人的奢望。 而他现在有机会再次目睹这些人和事，陈冬觉得自己这一生无憾了，他经历了别人永远无法经历的事，看到了只能活在别人记忆中的人。 “为什么！？” 小冬好奇道。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陈冬拍了一下小冬，说道“我还想问你为什么喜欢上网喜欢打游戏喜欢看哈利波特” “草” 小冬气道“我说我那本哈利波特怎么没了，原来是你拿走了” 说着。 小冬语气一顿。 有些扭捏的问道“那我光碟呢！？” “一并扔了” 陈冬直接回道“少看点那玩意，你自己什么毛病你不知道吗！？” “我有什么毛病” 小冬气道。 “肠胃炎，外加不孕不育” 自行车的后座委实有点垫屁股，陈冬扭动了两下，淡淡道“我提醒你，要是你将来还想有孩子，就老老实实将你收藏的那几版金瓶梅光碟全扔了” “……” 小冬忽然感觉自己在老鬼面前还真没多少隐私。 不过想想也正常。 老鬼就是二十年的他，但凡他的隐私，老鬼肯定都知道。 陈冬看着周围的环境。 2002年。 素有基建狂魔著称的中国，现在已经展现出它的实力，靠近城区的很多地方都在拆迁，可就是在这大范围拆迁和盖的越来越高的城市中，大多数人慢慢丢掉了一种叫“希望”的东西，而与此同时，城市也会多了很多因拆迁的暴发户。 只是这些东西，也只是刚刚开始。 等整个社会逐渐适应暴发户这也名词，还需要再等十年左右，现在不过是苗头顿生。 而2002年。 也是被华语乐坛定义为神仙打架的年代，这一点从小冬骑车经过一家家店铺传来的音乐就能听出。 黄品源的《小微》，还有阿杜的《他一定很爱你》，《离别》，李圣杰发行的备胎神曲《痴心绝对》，许巍的《蓝莲花》，没被毒坏嗓子的王杰，发行的《我是真的爱上你》，还有之后开启长达二十年时代标志的天王，周杰伦发行的《半岛铁盒》。 估计也正是这么好的时代。 陈冬也有幸回来。 可惜。 他只能活在规则里，不然凭他对歌词的记忆，也许还会多一个让周天王抱着铁盒当背景墙的陈天王。 “老鬼，我骑不动了，你来骑吧！” 小冬开口道。 “你觉得我骑合适吗！？” 陈冬问道“现在路上这么多人” “那你下来自己走” 小冬一把将没用的陈冬拽下来，自己骑着自行车慢慢向前走。 陈冬倒也没有和小冬计较，他就跟在小冬的自行车后面，哪怕小冬骑着骑着就没影了，陈冬也不在乎，哪怕时间过去再久，回家的路，他总是记得的。 走在城市的赤道上。 熟悉的。 陌生的。 都一一映入陈冬的眼眸。 等他走进陈主任前几年购置的丽水花园，循着记忆走进27栋202室，此刻202的房门还是开着，陈冬进来时小冬正坐在桌子旁啃着鸡腿，见到老鬼居然真的找过来了，小冬眼珠子转转，随即朝厨房方向撅撅嘴。 “你妈在里面” 小冬调侃道“现在年龄和你差不多大” “小冬，家里来人了吗！？” 听到客厅传来自己儿子的声音。 系着围裙的吕溪，从厨房探出头朝外看了看，随即疑惑道“你在和谁说话！？” “我自言自语的” 小冬笑着回道。 然后。 他转身看着老鬼，与他想的泪流满面不同，老鬼面无表情，仿佛见到的不是自己年轻二十岁的母亲，而是一个陌生人。 其实。 再见到自己母亲。 陈冬心里还是有些触动的，只是这点触动还没有蓄积出让他动容的情绪，就莫名消失了。 也许。 他一直没忘。 也一直没原谅他母亲。 “怎么了！？” 见老鬼的表情，小冬连忙放下筷子，小声问道“你不想你妈！？” “不想” 陈冬摇了摇头，道“我差不多有二十年没见她了” 说着。 陈冬停顿了一下，看着小冬道“你爸也一样，我也差不多二十年没见他” 时间过的太久。 久到原本血浓于水的关系，也会渐渐变淡，陈冬曾想过无数次想过，可能他也得负一大半责任，可那时他才十六岁，怎么可能找到最稳妥的方式来处理这样的事情。 那时的他。 只是小冬。 而不是现在的大冬或老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