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佛佳迪海港（上）
佛佳迪海港的上午是繁忙的。几艘连夜赶路的船只，趁着早晨的薄雾，停靠在了码头上。刚打劫完商船的海盗们和刚和海盗船激战了一夜的水手们都纷纷从狭小的船舱中钻了出来，走进海港的酒馆里喝上一杯，用粗糙的嗓门吹牛，讲几个黄色段子。 自从停战以来，这个曾经兽人最大的军事港口，如今也改为了商用。无论兽人、牛头人、矮人、精灵、人类，你在佛佳迪海港的地位永远和种族无关，只看你能不能有足够多闪亮的金币。在这里，你能找到足够多的佣兵、盗贼、恶棍，肯为你手中的金币卖命，或者要了你的命。留意身边的每个人，在佛佳迪港这绝对是一句忠告。站在酒吧门口虎视眈眈盯着你的兽人壮汉们，不过只是几个等活儿的货物搬运工；而旁边那个衣着褴褛的夜精灵卖唱姑娘，才是被高额悬赏的惯犯。 今天上午，佛佳迪港来了一对怪异的组合，一位年老的兽人和一个年轻的人类小伙子。人类青年穿着红色的兜帽长袍，身后背着一把大剑，一边的肩膀上挎着一大袋子金币，走在路上，可以听见袋子中金币们互相碰撞发出的清脆响声。老兽人则披着一件灰狼皮斗篷，身后背着一个破旧的法杖，两手空空，看起来像是一个法师。 这对组合毫无疑问受到了佛佳迪港所有人的关注。老兽人带着人类青年，从海港大门口慢悠悠地走到铁靴酒吧。一路上至少有五十双眼睛上下打量着他们，最后把都目光死死盯在青年背的钱袋上。 “我说哥几个，这两个人哪来的啊？没见过啊。” “人类和兽人怎么搞到一起去的？”旁边的一个人搭茬道。人类和兽人互相看不惯是理所当然的，一个有兽人的小队，肯定没人类的位置，反过来也一样。 “妈的，不定哪来的乡巴佬，看那大袋子钱。估计是想跑这来租船找乐子，等一会我就去把他那袋子钱拿来，让他好好的乐一乐。”第三个人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老兽人没管身背后这些议论，他径直走到铁靴酒吧的吧台旁，从人类青年手中接过钱袋，一把甩在了吧台上，金币们和木头吧台的亲密接触，发出一声巨大的“哗啷”响彻整个酒吧。 铁靴酒吧的调酒师华兹其实一大早就听说海港来了两个乡下人，带着一大袋子金币。他没在意，这种事他见得太多了。一般是乡下来的乡绅，想租条船和家人或者情人出海旅行的，但通常他们连船的影子都没看到，就被人拔得一干二净，全身就剩下几件不值钱的衣服，只能灰溜溜地再回到乡下去。不仅赔了钱，还在情人面前丢尽了脸。从此一辈子都不敢再跑到佛佳迪来。有时也有疏于防范的精灵或人类贵族被偷了钱，只要不是当场捉住犯案者，过后再想派卫兵抓贼可就难上加难了。佛佳迪港里有三大盗贼海盗一体的团伙，办了大案也互相有个分成，底下的小混混虽然经常互相打架斗殴，但出了事口风却一样的紧。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华兹是个地精，年轻的时候给别人当过佣兵，后来存了点钱开了一个酒吧。从此有了份不错的稳定收入，他也渐渐对这些发横财的事不太感兴趣了。今天上午，华兹一直在吧台后面擦洗杯子，就等着一会听那些酒客们吹吹牛，看看是谁搞定了这大袋子金币，要是偷到金币那人能来自己店里喝上几杯就更好了。 所以当兽人带着人类走近酒吧的时候，华兹还背对着他们，正摆弄着酒架上的一瓶葡萄酒。他刚下意识地喊了声：“欢迎光临。”就听见背后“哗啷”一声巨响，吓得他差点没把手里的酒瓶摔在地上。 “额，两位先生，有什么能效劳的么。”华兹看了看兽人和人类，又看看吧台上那一大袋子金币，感觉有点犯难。处理的不好，自己的酒吧一会就要出大乱子了。 “坡脚华兹，你酒吧的生意还好啊？”老兽人坐在吧台前的椅子上淡淡地说道。他两条粗壮的胳膊搭在吧台上，一副走累了要休息下的样子。 “你？”华兹心里一惊，能知道自己以前的外号，来的人肯定不是他们说的乡巴佬。他趴着身，凑近了仔细地打量了下兽人的脸。 “你是！”华兹惊呼一声，他认出了老兽人，同时心里也对整件事明白了个七七八八。他连忙倒退两步，抬起头环望一圈，发现酒吧里的酒客们全都盯着吧台的方向。 华兹赶紧给身边的伙计使了个颜色，伙计匆匆忙往后面跑去。同时华兹脸上又恢复了职业性的笑容，接上自己刚才的话，他说道：“你是，是要订房啊，正巧，我们酒吧楼上也有空房，先生想要什么样的房啊？” “我要最好的房！”老兽人和刚才不同，这会他立起身来，刻意提高了音量，似乎为了向全世界宣布一样“要有窗户，能看见街道和码头的！钱不是问题！” 妈的，这老东西一来就给我找麻烦。华兹在心里默默骂街，但同时脸上不带一丝愠怒。伙计跑了回来，伏在他身边耳语了几句。华兹立刻伸手做了一个邀请的姿势，对兽人和人类说道：“先生们，房间准备好了，请随我来吧。” “萨迦！”老兽人似乎没着急去房间，而是招呼身后侍立的人类青年。老兽人把吧台上的大钱袋解开，又从怀里掏出一个空的小钱袋，当着所有人的面，他从大钱袋里抓了满满一把金币，全都塞在小钱袋里。又笨拙地把两个钱袋系好。 “萨迦，给你。”老兽人伸手吧小钱袋塞在人类青年的手里“去海港里四处逛逛，买点好玩的回头给米洛卡带回去。要是看什么好吃，尽管买来吃。”说罢，他向叫萨迦的人类青年摆了摆手，扛起吧台上的大钱袋，跟着华兹上楼去了。 萨迦拿着钱出了酒吧，感觉有点迷茫。这是他第一次出了奥兰顿来到别的地方，街上形状颜色各异的不同种族，嘈杂的码头，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人，让他看得有点头晕目眩。还是奥兰顿好，这里怎么这么乱。萨迦心想。肯定是因为这到处都是人类，软弱而狡诈的种族，他们怎么配在兽人的领土上待着。 对了，得给米洛卡买东西。萨迦突然想起来。鲁加诺给了自己一袋子金币，可是这些金币能卖多少东西呢？萨迦从小生活在奥兰顿城，在奥兰顿，兽人的生活中几乎很少直接用到金币。比如你饿了，可以直接走到酒馆里吃顿午饭而且不付钱，过些日子，酒馆会把账单送到你家里，再一起结算。但每次给钱的都是鲁加诺，萨迦对于金币几乎毫无概念。 算了，先数数我有多少枚金币吧，一会儿到了店里，直接问老板就好了。萨迦想着，就把手里的钱袋解开。在街上一边闲逛，一边数手里的金币。丝毫没发现金币“丁琅丁琅”清脆的响声，把一双双贪婪的眼睛吸引到了自己身上。 “一、二、三……二十八、二十九…….唔，我有不到三十个金币耶，不知道够买些什么。”萨迦嘟囔着。 “够买我一个月！” 一个银铃般的声音在身边响起。萨迦被吓了一跳。他向左看去，一个跟他身高差不多的夜精灵女孩正笑眯眯地看着他。夜精灵披散着长发，刘海齐齐地遮住了额头，紫色的皮肤在阳光下显得光滑水嫩，身上穿着一件碎花连衣裙，脚上穿着一双有鸭子图案的小凉鞋，十个紫色的脚趾头俏皮的露在外面。 好漂亮啊，萨迦看得有点发呆，心里想什么就随口说了出来。奥兰顿的兽人姑娘们都有些男孩子气，穿衣服也注意衣服的材质和韧性什么的，萨迦还是第一次见穿得这么“女性化”的女孩。就感觉心里有些痒痒的，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而在铁靴酒吧二楼的客房里，老兽人正站在窗边，透过窗户注视着街道上发生的一切。在他身后，客房的房门突然被轻轻推开，铁靴酒馆的调酒师兼老板华兹走了进来，他又探身出去观察了下，确定没人跟着他过来，才缓缓把门关好。 “华兹，你还是一样聪明，就是动作慢了。”老兽人背着手望向窗外，头也没回地说道。 “鲁加诺，怎么是你，到底出什么大事了，奥兰顿会派你出来？”坡脚华兹走到老兽人身旁，同样向下看着街道。 “不是任务，我自己要出来度个假，老了，还想旅行，看看没去过的地方。”老兽人鲁加诺解释道。 “少来，我没见过背那么一袋子钱旅行的。你不想告诉我就直说。”华兹没好气地拆穿鲁加诺。“对了，那个穿红袍子的人类是谁？” “萨迦，我的养子，也是我的学生，当初也不知谁把他丢在奥兰顿城外了。他从小就在奥兰顿长起来的。” “这样啊，你还真好心。我说他怎么走路姿势跟个兽人似得，看着愣头愣脑的。不过你也真敢给他钱，现在佛佳迪得有一多半的人都盯着你们的金币呢。” “我知道，那不就有一个，华兹，你认识萨迦旁边那个夜精灵么？”鲁加诺问道。 “哪呢？我看看，啧！”华兹咂了一下嘴“是毒藤海盗老大的女儿，现在她老爹手底下得有四成的人都归她管。她本人专门骗这种没见过世面的小伙子，从来没失过手，我看啊，你那个萨迦已经着了她的道了。手里那袋金币怕是保不住喽。” “哈，萨迦么？”老兽人笑了笑“我看到未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