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宿命（下）
当你拥有堪比火焰之王的巨大能量时，可以用幻火术制造多少个幻象呢？ 答案是无数个。 而当你能量耗尽，就像此时的萨迦，幻火术可以制造多少幻象呢？ 答案依旧是无数个。 就像切蛋糕，桌子大小的蛋糕可以切成四块，巴掌大小的蛋糕也可以切成四块。只不过每块都只够吃一口。 萨迦下定决心最后一搏，幻火术的进攻性差的出奇，但是勉强能用来保命，如同蜥蜴在被捕食时断尾逃生，幻火术制造的幻想足以迷惑绝大多数生物。 萨迦用意识催动烈焰宝珠，他将仅存的一些力量投入其中，按照自己的形象造出一个又一个幻象，最终，足足有十多个一模一样的萨迦出现在了山洞中。 巨龙被眼前的景象搞得困惑不已，它犹豫地后退了几步，弓起身子嘶吼。 萨迦被自己的幻象团团围在中间，释放幻火术后，他变得更虚弱了，不过好在幻象并不继承他身上的伤痛，否则连萨迦也要承认幻火术太没用了。 萨迦闭起眼睛，他要做一件比战斗更令人疲惫的事情——cao控所有的幻象。 凡人法师们最多可以cao控3个幻象，鲜有天赋异禀的精灵法师能cao纵4个分身同在。而此刻萨迦需要控制多于他们数倍的幻象。这需要强大无比的精神力量支撑，否则可能在和幻象建立连接的刹那就把脑子烧坏。 萨迦没有任何犹豫。这就是兽人的战斗方式，也是萨迦引以为傲的战斗方式，竭尽一切可能，燃烧到最后一刻。哪怕只剩下牙齿和指甲，也要狠狠地向敌人的喉咙上咬去。 萨迦的呼吸越来越微弱，身体上的伤痛让他怎么也无法集中精力。他经历过的所有事情在他眼前回放，那其中有欣喜，有痛苦，也有屈辱，还有星星点点的幸福。这就是濒死的感觉啊，萨迦叹了口气，我本来还想看看，这故事的结局是什么。 是黑暗，和所有生物的归宿相同。 一个不知名的声音回答他，萨迦站起身来，他身上的痛苦瞬间消失了。萨迦看了看周围，山洞中没有了巨龙的踪迹，只剩下漆黑，像绸子一般包裹着他。萨迦感觉自己行走在一片黑暗中，无边无际，他走了很久，他走累了。他也厌倦了这片景象。 突然间，萨迦身上飞散出无数的小火苗，它们宛如蒲公英的种子，飘洒在黑暗的每个角落，然后独自生长。奋力摇曳着一点光明。 火？萨迦疑惑地伸出手，一团火焰在掌心腾起，他又看了看自己的身体，是亮的。也就是说，他自己在发光，或者说，在燃烧。 火苗逐渐生长成人形，全部是萨迦自己的模样。赤红的斗篷，兜帽压得很低，黑暗中一双双恶魔之眼不屈地燃烧着。 “你们是......” 萨迦伸手去触摸其中一个自己，幻象却在萨迦手指触碰到的一刹那又化为了火苗，钻进了萨迦的掌中。 “我们既是你，你也是我们。我们有无数个名字，我们就是火焰本身。” “烈焰之子，你我一样古老。从创世者堕落的那一刻起，我们就选择了背叛。” “你是眼睛，是永恒，也是连接一切的桥梁，来吧，引导我们，在无月之夜中。这是所有火焰的宿命。” 幻火术制造的无数幻象像是在合唱一般，用同一个声音，说着萨迦完全听不懂的话语。 “我只想知道，你们愿不愿意帮我战斗！” 萨迦环顾四周，无数幻象齐刷刷地望着他。仿佛走进了一片镜子之中。 突然间，所有的幻象拔出炎剑擎在手中，他们一齐单膝跪倒在地。 “悉听尊命！” 山洞中，幻火术制造的幻象一拥而上，他们毫无死角地把巨龙围在中间。 “吼呜呜！” 巨龙瞪大了龙眼，不停旋转着身子，但是任凭它怎样调整姿势，总有萨迦站在它的身后。幻象用炎剑不断袭击着巨龙没有防守的身体。只可惜幻象的攻击力几近于无，所以没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被幻象搞得不厌其烦的巨龙愤怒地张开嘴，喷射出寒冰吐息，击中了其中一个幻象。 兹的一声，幻象化成火焰，瞬间熄灭了。 但其它的幻象的动作并未因此停止，他们更加敏捷地围着巨龙转圈，躲避巨龙的寒冰吐息和爪击。也有一两个幻象因为躲闪不及而被击中，但他们消失后剩余的能量却会就近加入到其它幻象之中。 蓝龙的动作较之最初已经变得缓慢下来，它犹豫地看了眼地上的死路。看来它也饿了，十分需要食物的补给。 萨迦不愿放过这个机会，幻象们更加灵活地跑动和跳跃，主要目的就是躲闪巨龙的攻击。 巨龙一心想要快点解决战斗，它的体力也所剩无几，所以它又一次扬起尾巴，转着身子开始横扫，希望把地上这群老鼠全部扫死。 这一次萨迦有了经验，他控制幻象从巨龙脚下穿过，跑到巨龙的正面。因为扫尾需要时刻保持身体的平衡，所以巨龙没有精力再去攻击眼前的敌人。 “吼吼嘶！” 巨龙的吼声中带着不甘和无奈，它更加猛烈地攻击，但是动作却不可避免地更慢了，虽然萨迦的幻象也在不断减少。剩下的每个幻象身上的能量却在增多。 巨龙宛如困兽犹斗，可面对这些灵活的小个子，它想战斗也不行，想退回去休息也不行。终于哀嚎一声，累瘫在地上，无力地呼着气。 “成功了么？”萨迦勉强睁开眼，山洞中只剩下五个幻象了。而巨龙则蜷缩在山东的另一边，再也没力气搭理萨迦。 嘿嘿，萨迦轻轻笑了，自己已经尽力了。虽然没法杀龙，但是好歹把它消耗的精疲力竭了。应该可以算是平手吧。 萨迦胸中涌动着悲怆，他不过是在安慰自己。因为他知道，自己的生命已经所剩无几了。他刚才所做的一切，无非是想让自己死的不是那么难看。 可死在冰原荒凉的一角，死在从未有人踏足的山谷中，死在暗无天日的洞xue里，恐怕根本没人会发现。用不了多久，自己就会成为苏醒过来的巨龙的食物，用于补充它消耗的体力。 这就是我的宿命吧，妄图挑战高等生物，妄图夺回属于我的东西，我究竟做错了什么？萨迦的眼角划过两滴眼泪，他不愿哭泣，老师一直教导他要勇敢，但是他还是做不到兽人那样坚决，他人类的感情时常令他动摇。这时候，他就会找个没人发现的地方，独自咽下几颗苦涩的泪珠。 呵，只可惜，这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对错之分。这标准不过是因人而异，最终只有强大的一方掌握着它。以低贱的血统去挑战上位的强大生灵，就是错，没有原因。萨迦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他觉得自己身体一寸寸的开始僵硬，变得冰冷起来。意识里却很安静，仿佛一个婴儿，没有任何烦恼和遗憾。 朦胧中，他听见两个声音的对话。 “巴顿亲王，若非亲眼所见，我或许不会相信你说的。没想到短短几天就有这样的突破，本来主人答应给你一个月时间，看来他估计错了，我想这个消息肯定能让他感到高兴。或许我们可以避免一次位面战争。” 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语气中带着谦卑，萨迦却不太熟悉。 “哼，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不过说实话，我们都估计错了，他的成长速度也令我惊讶，但接下来才是关键。我得盯得紧一点了，有些不好的东西似乎想趁机活动一下。” 巴顿的声音洋洋自得。 “那就请亲王多多出力了，不过我还有一个疑问，咱们的对话被他听见了没关系吗。” 萨迦心里一惊，难道这两个家伙知道自己能听见？ “没事，这小子一会什么都不会记得的！” 巴顿话音刚落，萨迦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意识落入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