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黑暗笼罩（下）
“又是你？”萨迦对着心中的声音问道“你这邪魔，巴顿不是把你除掉了吗？” “哈哈哈哈！”声音沙哑的笑了“除掉？火焰伤不到我，要是一点火就能吓到我，那我怎么可能在这副身体之内？” 没错，萨迦忽然想到，毕竟这个声音一直在自己身子里，自己可是烈焰之躯，恐怕火焰的净化对它也没什么效果。 “呸！”萨迦吐掉嘴中的鲜血“你是库拉彻什派来腐化我的？可惜了，我快死了，腐不腐化也没什么关系了。” “库拉彻什是谁？”声音的语气中有一丝疑惑“不过，这几天我一直在帮你吞噬你心中的腐蚀之种，那份力量可真不赖，让我的实力又变强了。” 腐蚀之种？那不是独眼巴德在山洞中对自己释放的法术么？老师应该已经把它净化掉了啊。 萨迦突然想起，在希姆摩尔村外的一战中，巴德的确也说过，种子快发芽了。也就是说，腐蚀之种并没有被净化，难道是老师的法术失准了？ 这个声音看来的确不知道库拉彻什，但是他吞噬腐蚀之种却能获得力量，想来也不是什么善类。 “那真是不巧”萨迦冷笑一声“你的力量增强了也没什么用，恐怕要带着力量和我一起死了。” “死？”声音恶狠狠地说道“你当真想要这么屈辱的死法再次重演么？” 再次？萨迦刚才那份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屈辱，不甘一股脑地涌上萨迦心头。 “不，这不是我的感情”萨迦现在还算清醒，他明明认为这种死法很荣耀“你是谁！你想干什么！” “我？我上次就说过，我是你，你就是我！”声音充满不可置疑的味道“我们共居一体，让我帮助你，用我的力量挽救rou体！” “我不需要你！这是我的战斗，我没有遗憾，我会战死获得荣光！”萨迦执拗地大喊，他还不想为了活命投靠邪魔。 “说得好，但很可惜，你的灵魂很微弱，它和你的身体依旧链接一起，所以无法摆脱凡人共有的宿命。”声音一语中的，萨迦不过是在硬撑，失血过多让他的意识已经开始变得衰弱。 “来吧，命运的每一章节都已谱好。”声音低沉下来，充满蛊惑的力量。 “我将带领你穿越黑暗门径，自此你我合二为一。” 萨迦恍恍惚惚，已经没有回答或者反抗的力气，视线可及之处，只有一片黑暗。他跟在声音的后面，但他又好像能看得到自己，披着染血的红袍，一个人踽踽独行。 渐渐地，萨迦觉得身后有了亮光，在黑白交界的灰色地带，一个个熟悉的影子与他背道而驰，走向了光明。 萨迦没有停下脚步。身后的光芒太刺眼了，萨迦知道那不会是他的归宿。反倒是声音所隐匿的黑暗，让他觉得安心。 “我会给你我的所有，但你必须亲眼看到，一切愤怒的源头。” 黑暗中突然伸出一只宽厚的大手，把萨迦猛然向前拽去。 萨迦只觉得周围的一切迅速向后退，光影一闪而过。他的灵魂轻飘飘地，被黑暗吸入了核心。 “这是哪？” 萨迦看着周围，他本来以为这里会是更浓重的黑暗，但他环顾四周，灰蒙蒙的天空下着小雨，弯弯的一条小河，轻轻随雨声打着节拍。萨迦站在河滩上，鹅卵石稍稍硌疼了他的脚。 在他的右边是一片清脆的树林，地上刚露头的笋尖显示现在是早春的时节。萨迦贪婪的吸了几口雨中湿润的空气，好熟悉，萨迦的眼泪夹杂在雨滴中。 “等了好久，你还是回来看我了。” 眼前年轻的人类女孩没有打伞，她的头发和眼眉都被雨滴打湿，朱唇轻轻颤抖着。女孩的上衣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衫，肩膀已经全部湿透了。 萨迦不知道说什么，他根本不认识这个女孩。她是什么时候跑出来的。 “我来道别。” 萨迦惊讶地看着自己的身体开口说道，他匆忙想辩解，但发现身体根本不受自己控制。 “你终究还是要走，留下来陪我不好么？” 女孩苦苦挽留，眼睛中闪烁着泪花。她长得算不上好看，但是却给人一种温柔的感觉。尤其是萨迦，他似乎在哪里见过女孩，熟悉却又陌生。 “不，我已经等待了太久。我不能永远在待在自己的幻觉中。” 萨迦轻轻吻在女孩的额头上。 萨迦挣脱开女孩的手，开始一步步向后倒退。 “死亡阻止不了我，我把偷偷把你的容貌留了下来，可是你早就走了。那群人类当着我的面玷污了你，最后却连你的生命都不给我留下。我太恨我自己的弱小。”萨迦哽咽着，他觉得心脏狠狠地绞痛“太久了，太漫长的时光里，我都在和自己对话，但那只是一个影子，那不是你，我的爱。” “是时候结束了......”萨迦含泪闭上了眼睛。 不！萨迦真正的声音大喊想要阻止身体，他预感到会发生很悲伤的事情。 但是身体完全不由他控制，只见他挥了挥手，女孩的身影开始支离破碎。 虽然身体闭着眼，但是作为旁观者的萨迦却能清楚地看到，女孩的嘴唇蠕动了一下。就在消失的前一刻，女孩脸上的表情变了，仿佛又恢复了生机和神采。 “如果下辈子遇见，你还能认出我来吗？” 女孩凄婉地说了一句。 萨迦惊讶地大睁着眼睛，他有种感觉，就在刚刚的一瞬，眼前的女孩不再是一个没有灵魂的幻象，而是真正的她回来了。 但是太晚了，没等萨迦说话，天空中忽然降下了暴雨，眼前的一切都被冲刷殆尽，色彩原本的秩序被打乱，它们互相混合，最终形成了包容万物的颜色。 黑暗。 但黑暗中不是萨迦想要的平静，这团黑暗有着思想，它会蠕动，呼吸着。 萨迦伸出手，黑暗瞬时化为无数星星点点的碎片，附在他的手臂上，附上他的胸口，他的脖颈，他的头颅。但这还不算结束，黑暗碎片又钻进他的皮肤中，钻进他的肌rou里，顺着鼻子，顺着耳朵钻入他的脑中。萨迦感觉自己的身体被黑暗一点点所填满，就像沉入幽暗的水底，他拼命地呼吸。 “我......我看到了，我看到你的记忆。” 萨迦挣扎着说了一句，但顷刻间他的喉咙也被黑暗填满。 心中的声音没有答复，又过了许久，它才缓缓说道：“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我已经把所有的记忆抹平，很快我的人格也将消失，留给你的是我所有的情感，你会痛苦，你会堕落，你会成为黑暗中最邪恶的生物。好好体会它带给你的力量吧！” “不！这不公平！”萨迦疯狂地想把身上的黑暗碎片扯掉，但任何努力都是徒劳的，黑暗的触手在他身上越聚越多，每一根都饱含负面的情绪。看着爱妻被人玷污致死的屈辱，被暗算谋害的愤怒。所有的情感都经过岁月的磨练，变得沉重无比。 “别说公平！我从来没被公平地对待过！”黑暗中的声音大吼着“我等待了这么久，现在终于摆脱了束缚。这是复仇最好的机会，将用我的力量摆脱死亡，给世界散播阴森恐怖，散布死亡和绝望！” 萨迦完全说不出话了，黑暗已经将他彻底包裹住。每一分每一秒，他都感受到骨骼碎裂，皮rou一片片被剥离身体的痛苦，这是能彻底毁灭一个人的痛苦。 黑暗笼罩下来，而在黑暗最深处，进行着一场蜕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