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终焉之战（下）
利爪摩擦的声音，宛如钢铁打磨。 在黑暗中，最后一丝的火光也消失了，只是时不时传来低声的呜咽。 四只血红的眼睛，仿佛夏日夜晚的鬼火，在摇曳，忽明忽暗。 如果能够拥有更好的夜视能力，就会看到虚空深处，两头狼人正在用凶狠的眼光互相对视，充满敌意地呲着利齿，他们围绕着彼此打转。 等待，他们都等待着对方露出破绽，好直接冲上去把对手的脖子拗断。 当一头狼前进，对面的狼就后退；一头往左，另一头就向右。两头狼如同在照镜子，一举一动都没有差别。 终于，一头狼在彻底观察过对手后，喉咙蠕动一阵，咯噜噜地发出怪声。 “堕落！” “你！你没资格说我！” 另一头狼怒吼，他的语言能力显然比同类高出很多。他突然发难，四爪落地，浑身的肌rou爆发出蛮力，径直冲向对手。每一步都重踏着地面，他黑色的狼毛随着跑动而飘舞。 “呜！嗷！” 他的对手当然也不甘示弱，用同样的姿势应战，两头硕大的狼人立刻回归了最原始的状态，用尖齿去啃咬，用利爪去撕裂。 对于凡人来说，狼人的每一击都足以致命，那力道不仅仅是单薄的血rou无法承受，就连最为坚硬的头骨也和纸片差不多。 然而即使如此强力的爪击，也只能堪堪划开狼人的毛皮，如果想要伤到肌rou，更是需要利齿和爪子一齐攻击。 “嗷！” 一头狼人用爪子抓伤了对方的手肘，暗红色的血液汩汩流出，当然对方也不甘示弱，挥爪刺穿了他的脸颊，顺势扯下了一大块的rou皮。 两头狼人的攻击动作都十分疯狂，他们根本不想着如何去防守或者规避伤害，即使身上被抓的皮开rou绽，血rou全都翻露出来，他们也在所不惜。狼人们的眼睛中充满嗜血，攻击的速度甚至越来越快，即便骨骼断裂，动作也并无停顿。至于伤痛，他们似乎毫无知觉。 整个世界，美好的一切全部荡然无存，和煦的阳光，温暖的炉火，沁人心脾的微风，令人赏心悦目的美景，以至于友情或者爱情，都和狼人们无关。 剩下的，只有黑暗，只有杀戮和堕落永恒。杀死眼前的对手，把他开膛破肚，是狼人脑中唯一的念头。 血腥的利爪，在rou体中翻飞，已经被染成赤红色的利齿，不知疲倦地啃咬。 但无论哪一方想要获胜，都困难无比，因为狼人的恢复能力存在，刚刚切开的伤口也会快速复原。 撕裂，流血，恢复，撕裂，死亡，重生...... 生与死似乎形成了一个无尽的循环，无休无止，没有尽头。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只是短短的一天，又或者是一万年的长度。两头狼人仍旧重复着互相厮杀，完全没有意识到这场争斗永无止境。 或者说，他们的意识早就被消磨殆尽。 在许多种族的神话预言中，世界都是由混沌起源，而最后又归于虚空。据说神与魔的终焉之战，会在一片黑暗中展开，角逐的胜利者，就能永远统治下去。 但究竟获胜者是谁？却从没有一份答案。 狼人的嚎叫声渐渐平息，黑暗中，只能听得到他们利爪相撞的清脆声和血rou开裂的刺耳声仍在有节奏的响起。 或许这场战斗，真的会持续到世界末日。 不知道过了多久，其中的一头狼，渐渐又恢复了心智，他听到有人在呼唤一个名字，声音是那样遥远，却又清晰无比。温柔的女声一次次呼唤，回荡在他的耳畔。 他猛然想起来，那或许就是在叫他。 “嗷呜！” 狼人长嚎一声，向虚空中呐喊，想要证明自己的存在，却没能得到回应。 不过，他心中的意识却在不断扩大，一扇装满残破记忆的阀门被打开了，原先那些平淡的生活片段，似乎一瞬间都被镶上了金灿灿的阳光，变得光辉异常，同时又温暖无比。 “我！”狼人蠕动着喉咙，喊出了他重获新生后的第一个字，他难以置信的望着自己的双爪“我！我曾经是个凡人！” 狼人的声音古怪极了，听不出它究竟是为了自己的身世感到惊喜还是是痛苦。 只是一瞬间的分身，他的对手，另一只和他模样相同的狼人便占了上风，突然用爪子紧紧勒住了他的颈部，想要让他窒息而亡。 他感受到了无力，获得记忆的代价就是，他现在全身都在剧痛，身体里的能量，似乎在抗拒他的想法。 “不......”狼人虚弱的吼道，因为求生的欲望，以及一些他羞于启齿，却又难以逃避的欲望。 但在对方奋力的勒握中，他的声音细若游丝。 眼看着他的意识又要被死亡而终结，异变突然发生了。他的信念并没有因为窒息而虚弱，反而逐渐变得更为坚固强大。 “不！不应该由你控制我！我才是这副身体的主人！” 他的内心充满了愤怒，怒火熊熊燃烧起来，出乎意料的是，他身体中的痛苦感觉慢慢消失了。 “不！！”他大吼一声，浑厚的声音震彻着昏暗无比的世界，他已经清楚了，要击败的对象并不是另一头狼人，而是他自己。 在他的威压下，狂躁中的能量纷纷表示屈服。无论它们的颜色是红或是黑，纷纷跪倒在他蓬勃生长的意识之下。 窒息感也减轻了很多，他决议结束这荒唐的一切，于是双臂猛然发力，把已然是强弩之末的狼人推到了一边。 “你的时代结束了！”他骑跨在狼人身上，愤怒的瞪着对方猩红的眼睛，令他惊讶的是，他居然在那双眼睛中，找到了几乎不可能存在的一种感情——畏惧。 “羞！耻！” 狼人不甘地发出低吼，它没想到，唾手可得的胜利居然会以如此卑劣的理由而丧失。 “不！并不是！”他一爪封住了狼人蠕动的喉咙“这些东西对我来说，并不意味着软弱，就是它们让我坚强，支撑我走到今天！你的完美计划，恐怕要落空了！” 他不再有任何的犹豫，举起双爪下刺，猛然撕裂了狼人的胸口。他的爪子径直刺透厚实的血rou和骨骼，抵达了重重保护的中心。 在哪里，他捞起了狼人的心脏。 只要失去能源的中心，这一切就都会终结。 他是这样想的，然而等到他看见手中的东西，不由得浑身战栗。 那是一枚橙黄色的珠子，晶莹剔透，而且不带一丝血迹。托在掌心，炽热的能量灼烧着他的皮肤。 这！这个是！ “欺......瞒......”狼人奄奄一息，挣扎着吐出了最后两个字，终于停止了呼吸，它的伤口也永远不能愈合了。 “什么！不！不是这样的！”他完全没料想事情会有如此的转变，眼看着狼人的尸体在慢慢冰冷。他想要阻止，却又无能为力。 “不！！这不是虚假的！对于我来说，它们都是真实的才对！”他几近于疯狂地吼道，眼睛中布满了血丝。 但太晚了，真相耀眼的光芒让他不得不俯身在地，不敢抬起头来。 “吾乃使徒，试炼已成，烈焰之子，吾将履行古老协定。” 沙哑而威严的声音，震彻在四周，他仿佛被一片声海所包围。 很快，声音消失了，连同周围黑暗的世界，以及狼人的尸体。一阵寒冷传到他身上，洁白的阳光和雪地刺痛了他的眼睛。 “嘻，萨迦哥哥，你还真是单纯呢！” 银铃般的笑声十分悦耳，他错愕地看着自己的胸口，忽然想起自己确实有个名字，好像就叫萨迦。 “我......我有名字？” “当然啦！”女孩俏皮地笑笑，伸出纤细的指头戳了下萨迦的脑门“萨迦哥哥难道做恶梦，睡糊涂了吗？” “我......”萨迦茫然的回想，错乱的记忆时有时无，似乎只剩下片段。 “恩，这样啊”女孩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倏尔，她俊秀的脸蛋换上了一副小恶魔般的表情“嘿嘿，萨迦哥哥真笨，到现在都不知道呢。你刚才的噩梦，可有妮娜我很大的功劳哦！” “妮娜是......”萨迦绞尽脑汁，但怎么也想不起叫这个名字的是谁。 “哼！居然把我也忘了吗！”少女赌气地撅着嘴唇，大眼睛中却带着一丝玩味，似乎很满意自己的表演。 她突然凑到萨迦的耳边，轻声细语地呢喃道：“但是我不会忘了萨迦哥哥呢！其实我一开始就知道萨迦哥哥是坏人啦，不过没想到你这么好骗。跟你待了这么多天，居然都没有对我下手。这可让我都有点不忍心做这种事情了呢！” “什么？什么事情？”萨迦气喘吁吁，他感觉到胸口一阵绞痛。 “笨蛋！”少女吐了下舌头“真是的，萨迦哥哥真迟钝！” 说着，少女晃了晃手中橙黄色的晶莹珠子，还调皮地在上面用小虎牙咬了一下。 “萨迦哥哥的礼物！我就收下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