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宝宝
好不容易在一家小贸易公司找到秘书职位的凌玫，带着宝宝开始了新生活。她租下公司附近一间小房间，并在住家附近找到合适的幼稚园让宝宝上学。刚开始宝宝常常吵着要找爷爷奶奶和爸爸，但善解人意的他，数次见到母亲因他的争吵而落泪，之后也渐渐很少再提起，也不问为什么不能和爷爷他们住在一起。 生活慢慢的步上轨道，一切都如凌玫所愿，过着简单朴实自在的生活。 住家旁的公园是她和宝宝最常去的地方，凌玫只要假日就会带着宝宝到公园玩耍，看着在沙坑旁、翘翘板上、秋千上对着她笑的宝宝，她总是报以满足的笑容对她来说，没有什么能比宝宝的笑容更重要的。 一进公司刚好就遇上贸易业务的旺季，如雪花般飞来的订单常让凌玫应接不暇，加上还是新手，一张又一张繁琐的订单、数不清的麻烦客户，要顺利的处理完这些工作，通常都必须利用到下班时间，有时还得加班到九点多。 自己工作累还不要紧，凌玫担心的是宝宝无处可去。托儿所在六点之后就下班了，这短短三个小时，可伤透她的脑筋，还好她租屋楼下便利商店的老板娘知道她为难的境况，自告奋勇愿意帮她照顾宝宝，才解决她的难题。 刚开始的几天，宝宝还算乖巧地待在店里，等母亲回来。但凌玫加班的次数由原本一个星期一次，演变成一个星期有五天都必须加班，宝宝不满的情绪开始发作。他吵着要凌玫不要上班，或是吵着要回爷爷家，搞得凌玫心力交瘁。但她也是无可奈何，如果没有工作，他们就没钱能生活下去。 而宝宝就像得了上学恐惧症，一到早上，他就焦躁不安，有时还会大哭大闹。就像今天一样，在凌玫准备要送宝宝到托儿所时，他扯着她的裙角，含泪地望着她。 “mama，我不要去托儿所，我和你一起到公司去上班，我会写字也能帮忙。” 凌玫一边帮他穿上鞋子，一边哄着他：“乖，mama今天会早一点回来。” “我不要！我不要去啦！”宝宝哭了起来。 “怎么回事？为什么不要去上学？” “我想你呀！我不敢去上学，他们都笑我是没人要的孩子。” “他们说谎！宝宝是mama的宝贝，怎么会没有人要？” “可是，他们都说没见过爸爸，我对他们说过我有爸爸、爷爷和奶奶，他们都住在好大的房子里，可是没有人相信，他们说我是说谎的孩子，都不跟我玩，我好怕，我不要去上学……” 宝宝的话让凌玫鼻酸，她只好紧紧地拥着他。“对不起。” 凌玫没想过会发生这样的问题，年纪这样小的宝宝就必须面临现实的事，她真的于心不忍。 “mama，我们不回爷爷家没有关系，他们说我说谎也没关系，只要我不要去上学就好了。” 宝宝的体贴更让凌玫又忍不住落下眼泪。“好，今天不要上学，妈请假陪你。” “万岁！万岁！”他高兴地大喊，手舞足蹈地跳了起来。 不晓得有多久没看见宝宝这样开心，凌玫不禁觉得愧疚。 但当她打电话向公司请假时，却被老板丢给她一句话：“若是今天不来上班，以后也不必来了。”她难过的挂下电话。 凌玫没办法失去这个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工作，这里不像竹城遍地都是工作机会。于是她只好对已经准备好要到公园玩耍的宝宝说明。 宝宝原本充满光芒的眼神却因她的话而黯淡下来，他失望的眼神让凌玫好心疼。 “这样吧！我请楼下的阿姨陪你，今天还是不用去上学。 “好吧！”他默默地点头，脸上仍抹不去失望。就这样，凌玫将宝宝托付给楼下的老板娘，忧心的上班去了。 直到下午三点多，凌玫却意外的接到老板娘的电话，听见她的声音，凌玫绷起紧张的情绪。“——喂，怎么了？” “宝宝不见了！我一转头进去房间里拿东西，他就不见了……”老板娘焦急地说。“他一个早上一直吵着要找你，后来又说要去找他的爷爷……” 凌玫的眉紧紧地皱在一起。“我马上回来。”她挂下电话，才发现外面大雨滂沱，心立刻凉了半截，冲动地未向任何人交代一声，就迫不及待地冲出门，现在她的心里只有宝宝一个人。 经过多个小时的搜寻无结果，凌玫就快要崩溃瘫在雨中。 当她无措的，失魂落魄的走回家，却发现蹲在家门口发抖的宝宝，原来在他们惊慌地寻遍各角落时，宝宝早回到家门口。 “宝宝！” 凌玫喜极而泣的向他跑去，却发现宝宝对她的呼喊无动于衷。当她抱起他，感到他全身发烫，她焦急地拦下计程车，火速地赶到医院。经医生的诊断，说宝宝是得了肺炎。 宝宝脸色苍白的躺在洁白的床单上，手上插着点滴管，这让凌玫想起宝宝动心脏手术时的情景，害怕再度失去他的阴影使她忍不住地倒在病床旁，掩着脸，泪水无声地浸湿纯白的床单。 是该做决定的时候，她不能再任性妄为了。凌玫做了最令她心痛的决定。 下了一早上的雨，室内的空气中弥漫着霉味。 佣人将窗帘全打开，但薄弱的阳光照射不进来，陆家整个房子幽幽暗暗的，不过似乎都没人在意。陆珏一早就到公司，陆父到医院进行复健，所有的佣人都在为例行工作而忙，房子内静悄悄的。 陆母坐在摇椅上，浓厚的睡意向她侵袭而来，她朦胧中隐约听见时钟敲了两下。不一会儿，却被管家急切的脚步声吵醒。 “少大人回来了！” 他这一叫，把所有陆家人的心全惊醒了。 陆母的意识全清醒了，她慌张地步出大门。“玫玫！宝宝！” 几经思量，凌玫带着宝宝回到陆家。 “奶奶！”宝宝兴高采烈地笑着喊着。 而凌玫的表情却与宝宝差了十万八千里，她没有笑容，只是带着歉意的眼神，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玫玫，你到哪里去了？我们好担心！”陆母说。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让你们担心。” “回来就好了！”陆母欣慰地说，因为她曾以为再也见不到玫玫和宝宝了。 陆母叫唤着佣人：“快把少夫人的行李拿回房，再拿点食物、水果，宝宝一定饿了，来！奶奶抱抱！” 当佣人准备拿起凌玫的行李时，却被她阻止。 陆母不解地注视着她，“玫玫，怎么了？”凌玫摇头，“我不住下来，只是回来看看你们。” “这怎么可以？”陆母慌张地说。 “妈，你放心，我不会再把宝宝带走，这次回来除了看看你们，就是要把宝宝还给陆家。” “什么意思？你为什么不留下来？那个苏烟亭已经离开，陆珏也知道自己错怪了你，你没有理由再离开呀！这样，我叫陆珏回来，要他当面跟你说，要他向你赔罪。” “妈，不用了。” 陆母拿起电话拨给陆珏，凌玫立刻阻止，但陆母以背挡开她，不让她阻止拨电话。当凌玫听见陆珏从话筒里传来的声音，说是要与她说话，她却如电击般地闪开，躲得远远的。 “玫玫，你不跟他说说话吗？”陆母想将话筒递给她。 凌玫摇摇头，并拿起行李准备离开。 “mama，你要去哪里？”宝宝挣脱奶奶的手，冲向凌玫，抱着她的腿。 “你舍得宝宝吗？” “我舍不得，但是我没办法，宝宝跟我在一起只会受苦，我连最基本照顾他的责任都做不好，他在托儿所受别的小朋友欺负，他因我忙碌工作而觉得孤独，我没把握再这样下去能给他什么。他是陆家的骨rou，应该有权利享受优渥的生活，而不是跟我受苦。” “你是陆家的媳妇，你也有权利与我们一起生活。” “不，我不是，我不应该是的。” “你在说什么傻话！” “求求你别为难我了，让我离开吧！”凌玫强忍着不让泪水流下。 “不，我不放你走！”陆母挡在她面前，宝宝也紧抓她不放。 “管家，快来，帮帮我挡住玫玫，不能让她就这样走出去。” “妈……”凌玫万分为难。 “如果你还认我是你的mama，那就不要走！” 凌玫哭了。“你永远都是我的mama，正因你和爸爸都对我太好了，我没办法再欺瞒下去了。” “玫玫，你到底在说什么，我一个字也听不懂，难道我们对你好也是错？你说掩饰什么？有什么事令你难以启齿，我们不会怪你的。”陆母急切地说。 陆母的追问只让凌玫更加歇斯底里，语无伦次。“对不起，我只能说对不起，我有无法说出口的理由，我一定要离开，我没办法在陆家住下去，良心的苛责使我不安，而且……对不起，我……” 她转头就冲出去，宝宝一见到她离开，当场嚎啕大哭。 呵护着宝宝的陆母根本来不及阻止，而年迈的管家的脚步完全追不上凌玫，众人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开陆家大门。 凌玫哭着跑出陆家，天知道她要下多大的决心才能将宝宝的哭泣声摒除脑后。从宝宝出生至今，她从来没离开过他，但现在却不得不忍痛做出这样的决定，这是唯一她能对陆家所做的补偿。其实一开始她就应该这么做，那么之后也不会衍生这么多的痛苦，甚至让她坠入痛不欲生的爱情漩涡里。 是老天要惩罚她的自私，一定是的，凌玫沮丧地走在山路上，但心中却有股声音唤她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