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五章 新的变数,兵分两路
苏牧和巫花容等人从牛进达口中套取了情报,并在其带领下前往涿州的同时,岳飞和徐宁率领着一众精锐,才刚刚脱离了敌人的追击。 郭药师对战略位置拥有着极高的重视,他甚至已经驱赶诸多辅兵和民夫,在白沟河下游的平缓处,建造了一座座防御工事。 这些防御工事并非建造于涿州方向,而是过河,建造在了河对岸,可见为了抵御北伐军的攻打,郭药师下了多大的苦功夫。 岳飞等人的游骑斥候隔三差五就过來游弋刺探,但仍旧还是让郭药师无声无息就建造了这么一条防线。 若非苏牧临时改变主意,让岳飞和徐宁引开常胜军的主意,他们也不会发现这条防线。 这条防线的建立充分展现了郭药师在军事上的长远目光和大战略眼光。 许多常胜军的将领并不理解,为何要在这么偏僻的地方建立一条防线,在北伐军即将要攻打涿州之时,驱赶这么多的民夫和辅兵出去,显然对守城是极其不利的。 再者,白沟河下游的那处渡口很是偏僻,连大焱的游骑斥候都很难发现,他们先前也沒有派兵驻守警戒,按说根本就不可能成为大焱的进军路线。 然而郭药师还是一排众议,将这个战略给定了下來。 原因其实并不复杂,白沟河乃双方的界河,天然而成,虽然两岸多悬崖,能够过渡的地理位置并不是很多,但各点布防,还是会极大的分散郭药师的兵力。 在这样的情况下,郭药师建造防线,显然还要分兵,此举显然有悖兵法常理。 在郭药师看來,即便北伐军号称数十万,但也沒有自大到分兵而击,同时攻打郭药师这边所有的登陆点,因为这样的话对北伐大军的兵力损耗太大,反倒不如集中一处來攻击。 无论他们选择分兵而击,亦或是集结兵力专攻一处,对于郭药师这边而言,战术上的意义差别并不是很大。 因为渡口就这么大,任你数千数万人同时强渡,也只能同时容纳几十上百人冲锋而已。 这就相当于一个门户,被大汉堵着,就算你有几百个人,每次也只能同时放行三两个,也就是说在外头站着的几百人并沒有太直接的作用,归根结底,跟大汉对垒的,也就是门前的那三两个人了。 而郭药师并非沒有信心守住白沟河,他只怕挡住了北伐军之后,这些北伐军发现此路不通,肯定会四处寻找渡口,岳飞等人的游骑兵也就千余人,可北伐大军却有数十万,一旦发动起來,很容易就能够找到那处渡口了。 所以为了谨慎起见,郭药师还是让人在这里建造了防线,并派遣了一千多的步卒,在此据守。 当这些步卒发现岳飞和徐宁等一众游骑斥候出现,他们当即就下令追击,因为岳飞等人的兵力实在少得可怜。 然而他们却低估了岳飞等人的战马和骑术,更低估了岳飞他们对地形的熟悉程度。 摆脱了追兵之后,岳飞和徐宁便商量起來。 毫无疑问,郭药师为人谨慎,建造这条防线也是合情合理,将防线建到对岸來,也能够给大焱军施加无形的压力,宣示自己的强势姿态。 但这也同时暴露了这个地理位置的重要性,大焱军本來还沒发现这个好地方,如今郭药师此地无银三百两,倒是让岳飞徐宁捡了个便宜。 这个情报极其重要,因为现在郭药师的人在建筑防线,已经搭建好浮桥,只要北伐军派遣一支奇兵,就能够从此处突破白沟河,以此作为前哨战,只要能够在对岸站稳脚跟,根本就不需要跟郭药师谈什么招降了。 所以岳飞和徐宁脱离了追击之后,商议的便是尽快回去报信,然而岳飞却提出了一个让所有人觉得意料之外却又情理之中的提议。 他要脱离卫队,去追赶苏牧。 抛开苏牧与他的情分不论,岳飞是个一诺千金的人,对军令更是誓死服从和执行。 既然上面派他们充当护军,他沒有任何理由丢下使者,自己带着护军卫队返回大营。 他们也有自己的信念,他们是被派來保护苏牧的,又岂能独自离开,让苏牧自己冒险。 徐宁同样是护军的指挥之一,他与苏牧的情谊更是坚若磐石,于公于私,留下來的都应该是他。 而且苏牧曾经私下告诉过徐宁和韩世忠等人,让他们不要迷恋于匹夫之勇,而是要有意识去培养大局观。 这是为将为帅的道理,轻易不要再涉险,不要再亲冒箭矢去厮杀,因为他们活着会更有用,一个活着的将帅,才能赢取更大的胜利,才能指挥军队获胜,而不是逞个人之勇武。 能够身先士卒,每每冲锋陷阵,与士卒同生共死的,只能是将才,只有安坐若素,掌控全局,不去亲冒箭矢,才能争取成为帅才。 然而当徐宁提起这些之时,岳飞却告诉他,虽然他并不知道苏牧为何这么肯定他们就能够当上将帅,但不经历过最底层的厮杀,又如何能够成为一个成功的将领,沒有在低层身先士卒,又如何了解士卒的生存与取舍。 身为一个护军统领,连自己的保护对象,连使者都能够抛弃,还谈什么未來今后。连称职的军人都配不上,还谈什么将帅之才。 徐宁已经沒有太多反驳的话,因为连他自己都很赞同岳飞的话,如今的问題又变成了岳飞和他徐宁,谁去追赶苏牧,谁又回去报信。 这是一个极其重要的问題,若追赶苏牧的无法保护苏牧,那么报信回去之后,若童贯等人舍弃苏牧,而选择从这处渡口过河,攻打涿州,那么苏牧可就沦为弃子,死在涿州了。 所以追赶之人必须及时赶上去,将苏牧拦下來,等待童贯这边的决定,若童贯决定改变主意,强攻涿州,那么苏牧这个使者也就沒必要抛头露面了。 可如果童贯相信苏牧的能力,希望兵不血刃拿下涿州,那么苏牧就要按照老计划來行事。 他们都心挂着苏牧的安危,而且军机火急,转瞬即逝,返回大营报信也是刻不容缓。 此时岳飞身后的张宪走了出來,朝二人说道:“我等兄弟四人去追赶苏承旨,徐指挥回去报信,如此对苏承旨才是最佳选择。” 岳飞与张宪、徐庆以及王贵生死相依,配合默契,他们只有四个人,想要偷渡白沟河,并不是什么难事,而徐宁身边虽然也有亲卫,但论战斗力确实不如这四人。
徐宁只是沉思了片刻,便朝岳飞拱手道:“鹏举,先生就拜托你了。” 为了给岳飞等人打掩护,徐宁留下了岳飞四兄弟,自己带着护军,火速往大营方向疾驰而走。 岳飞朝张宪几个充满歉意地说道:“又让你们身陷险境了…总是跟着飞吃苦头,愚弟心中甚是不安…” 张宪欲言又止,徐庆是个口沒遮拦的,当即大咧咧拍着岳飞的肩头道:“二哥说的甚么话,若沒有你,咱们还是泥腿子,虽说吃军饷是卖命的活计,但谁不想建立一番功业,名垂千古谈不上,光宗耀祖博一份富贵,还是不错的。” 看着嘿嘿傻笑的徐庆,岳飞心头也是一暖,王贵这个大哥平素话并不多,这次也呵呵一笑,朝岳飞说道:“二弟无须顾虑,俺们兄弟四个不求同日生,但求同日死,说这些话做甚,赶紧追赶苏承旨去也。” “哈哈哈,正该如此,正该如此。”岳飞爽朗大笑,四人拍马而出,偷渡白沟河去了。 此时的苏牧并不知道这次的出使又出现了变数,他们正在牛进达的带领下,來到了涿州城中。 涿州城内有高慕侠的人潜伏其中,安顿下來之后,苏牧便放出皇城司的印记,等待着众多孩儿们來与自己接头。 牛进达是甄五臣的人,而杀死自家弟兄的郭药师仿佛成为了孤家寡人,手底下的人对他又敬又畏,也就只有甄五臣仍旧喊他一声哥哥,是故甄五臣绝对是值得争取的一个人物。 也正是看中了这一点,苏牧再沒让巫花容折磨可怜的牛进达,这壮如蛮牛的汉子,眼下已经瘦得皮包骨头,一吃东西就猛吐,仿佛肚子里头早已千疮百孔。 涿州城也是一座古城,当初刘关张就在这里发迹崛起,也算是龙起之地。 城不是很大,但城墙坚固,郭药师又征集民夫杂役不断修缮稳固,使得这座城池像一个钢铁铸就的老龟,看起來很不起眼,想咬下來却有着崩掉牙齿的风险。 见识了涿州城的防务之后,苏牧对郭药师又有了一番新的认知,虽然从牛进达口中已经得知不少的内幕情报,但自己亲眼所见,苏牧还是禁不住感叹起來。 涿州城中眼下还是相当繁华,南來北往的走私行商正大光明地进行着各种贸易,刀剑皮毛战马等违禁品也沿街兜售,时常有游侠儿与破落军户发生街头械斗,周围见惯不怪的看客纷纷叫好,就差沒搬板凳嗑瓜子來看戏了。 北地彪悍的民风在涿州也是得到了淋漓尽致的体现,让苏牧最直观地看到了常胜军的战斗力。 这样的一座城池,这样的一支军队,以及这样的一位首领,还真的不太确定他是否有投降的意愿。 但苏牧并不是寻常的使者,他早已看透了事情的本质,理清了这里头的利益牵扯,更看清了郭药师心中所想所要,所以他很肯定,郭药师是绝对有投降的意向的。 如今就等着皇城司的人前來接头,综合各种情报,做好十全准备,就能够将牛进达放回去,先与甄五臣接触一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