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六章 困 境
袁军大营。 当陶商和他的将士们在为胜利而狂笑时。掉了一颗门牙的袁绍。和他一众败兵。才狼狈的逃回了大营。 掉了一颗牙的袁绍。满嘴的喷血。连马都坐不稳。直接被抬回了大营。 那些留守营中的袁军士卒。眼见前方土山尽毁。已是个个惊慌。再看到自家主公这般负伤狼狈逃回來时。无不是震惊错愕。 袁军士气。再受重挫。 袁绍忍着痛楚。被抬回大帐。数名随军医者。急是赶來救治。 直到入夜时分。袁绍嘴上的伤势才有所缓和。总算是止住了血。可惜那一颗门牙却已保不住。 从痛苦中清醒过來的袁绍。重新又燃起了羞愤。也顾不得嘴伤。急传令诸谋士前來议事。 片刻后。许攸、田丰等谋士便赶了來 许攸早已躲进了人群里。大气也不敢出一口。低垂头着。不敢看袁绍一眼。生恐被袁绍喝斥。 袁绍是一肚子的火。有那么一刻。确实想把许攸骂个狗血淋头。 以他天下第一大诸侯的身份。连连于陶商这小子也就是罢了。今天竟然被人家轰掉了一颗门牙。这等羞辱也真的是够了。 而造成这一切的。正是许攸所献的这个什么狗屁土山之策。让自己白白损失了几千弓弩手也就罢了。还令他如此蒙羞。简直是不可饶恕。 几次三番。袁绍的骂言就要出口。最终。他却还是忍住了。 嘴上的痛楚似乎令他清醒了几分。清醒的认识到了陶商的实力。也认识到当此军心挫动之际。并不是治许攸罪的时候。那样只会徒伤军心士气。 “这个陶贼。军中竟然还有这等利器。他还真是有能耐。此役再次失利。尔等还有什么破敌妙计。”袁绍沉声喝问道。一张嘴就牵动伤口。痛到暗暗皱眉。 众人默然无语。 一片沉默中。田丰叹道:“陶贼之智。非常人所及。只怕任何阴谋诡计对他都无用处。也许。我们一开始就错了。不应该跟他比拼智计。而当利用我们的兵力优势。步步为营。以堂堂正正之师将他正面击破。” 智如田丰。此时此刻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智计不及陶商。 袁绍眼眸一动。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似乎不甘心承认。在智谋战术上。他已不是陶商的对手。 沉吟片刻。他却暗叹了一声。 那一声叹。代表他不愿承认。却不得不承认。 旋即。袁绍的脸上。却涌起了前所未有的冷峻。仿佛一瞬间。已觉悟到了什么道理。 环扫一眼众人。他深吸一口气。冷冷道:“既然如此。那从今天起。我就不再跟他比拼智计。跟他比拼谁的实力更雄厚。他不是想跟我在官渡对峙吗。我就跟他耗下去。我倒要看看。以他残破的中原诸州。能跟我河北四州耗到几时。” 袁绍的语气中。丝丝杀机弥漫。名满天下的那种气势。重新又燃烧起來。 这一刻。他终于想起來。什么是才是自己最大的优势。 袁绍用事实证明。他不是个草包。他说到做到。 持久战开始。 自土山之计失利以來。袁绍再沒用过什么多余的计策。十万大军只进逼官渡。与陶商形成对峙之势。 这种对峙。足足持续了有半年之久。 时间进入次年初春。陶商终于开始支撑不住了。 袁绍大军不退。陶商就得令萧何。源源不断的把各州的粮草。不断的送往前线。供四万张嘴每日的吃喝。 尽管陶商拥有“税收”属性。可加征百姓粮赋。而不用担心百姓反抗。但中原诸州残破。就算是竭泽而渔。也有鱼尽之时。 两军相峙近七月。军粮消耗太过巨大。就以萧何的能力。也到了征无可征的地步。 袁绍则不同。他的河北诸州用富庶之地。光一个冀州粮草供应能力。就超过陶商诸州加起來的供应能力。故他兵马虽多。粮草供应却远比陶商要轻松。 更要命的是时间进入春耕。正是需要劳动力下田的关键时刻。而战争的僵持。却迫使陶商不得不把近六万的民夫。强行征为丁役。以运输粮草等后勤供给。 这么多的劳动力既不能下田。还给供他们吃喝。不但粮草负担加重。还将严重影响春耕在。 一旦春耕受到影响。今秋粮草收成势必会锐减。到那个时候。陶商还拿什么再跟袁绍耗下去。 袁绍则不同。他的河北四州人口远比中原要多。虽也抽调了不少劳动力。秋收势必也会受到影响。但损失却显然要比陶商要少。 而且。袁绍家大业大。就算是同样的损失他也承受得起。陶商却无法消受。 对峙继续。陶商的粮草供应很快陷入短缺。他不得不减士卒的口粮供应。减少了两成左右。 口粮一减。将士们的士气。势必要受到打击。 这还是开始。如果再耗下去。口粮还要继续削减。军心士气也要随之逐渐低落。若任其发展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是日。陶商方从粮营回來。还未入大营。一骑亲兵便飞奔而來。大叫道:“禀大司马。张绣将军怕是要不行了。” “什么。”陶商吃了一惊。快马加鞭直奔张绣营帐去。 赶到帐外时。扁鹊刚刚出來。一脸的惋惜无奈。 “张绣的病怎样。真的救不活了吗。”陶商翻身下马问道。 扁鹊无奈的摇了摇头。“鹊已竭尽所能。可惜张将军所受那一戟。伤及了内腑根本。能维持他多活六个月。已经是奇迹了。” 陶商默然。叹息一声。步入了帐中。 帐中传來女子的哽咽声。转过屏风。却见张绣正奄奄一息的躺在病榻上。婶婶邹玉正坐在旁边。握着自己侄儿的手啜泣。 张绣自为铁面人所重伤。原本是医无可医。只是仗着扁鹊超凡的医术。才勉强活到了今日。 数日之前。扁鹊称张绣大限将至。已无药可治。陶商不得已。只得派人往许都。飞马接了邹氏前來。希望他们婶侄能见最后一面。 “大司马……”邹氏见陶商來了。赶紧拭了拭泪容。欲起身见礼。 “夫人不必多礼。快坐下吧。”陶商忙上前一步。温言道。 邹氏这才又坐下。看了奄奄一息的张绣一眼。哽咽叹道:“绣儿他只怕……只怕是……” 伤心难过之下。邹氏说不下去。不禁又是泪水涟涟落下。 陶商立于榻前。惋惜的目光看着自己这员西凉大将。深吸一口气。正色道:“仲耀。你还有何心愿未了。尽管说吧。” 虚弱的张绣。仿佛回光返照一般。缓缓的睁开色。干瘪苍白的嘴唇微微蠕动。有气无力道:“绣有两个心愿。一是……是希望大司马为我……为我杀了铁面人。报仇……报仇雪恨……二是……”
张绣的目光。转向了自己的婶婶。“希望大司马能替我照顾婶婶……若大司马能答应……绣死……死也无憾了……” 张绣为铁面人所重伤。才在现在这副模样。想要报仇也是天经地义。 邹氏虽然年轻。却是张绣唯一的婶婶。托负陶商善待。也算是重情重孝。 “你放心吧。有朝一日。我必拿了铁面人的人头。祭拜你在天之灵。婶夫人我也会像自己亲人一样供养。你安心去吧。”陶商郑重其事的做出承诺。 得到陶商承诺。张绣最后的心愿已了。强撑的那一口气。就此咽了下去。嘴角泛起一抹欣慰的笑意。就此停止了呼吸。 “绣儿……绣儿啊……”邹氏见侄儿已逝。扑向了那具躯体。失声痛苦起來。 左右荆轲等将士。个个都默然不语。看着已逝的张绣。眼中燃烧着熊熊的复仇怒焰。 “邹夫人。人死不能复生。你节哀吧。仲耀的遗愿。我陶商在此发誓。一定会替他完成。”陶商柔声安慰着她。 他见她这般伤心之状。不免动了恻隐之心。伸手轻轻的扶住她的肩膀。想把她从张绣的躯体上扶起。 “大司马……” 邹氏伤心之下。只想找个肩膀依靠。一头扎进了陶商的怀抱中。枕着他坚实的胸膛。伤感的哭泣起來。 陶商愣怔。迟疑了一下。双手还是放在了她背上。轻轻抚摸。安慰这柔弱伤感的女人。 “走吧。出去吧。”抚慰片刻。陶商扶搂着邹氏。走出了帐外。又向荆轲使了个眼色。 荆轲便用白布放张绣尸体盖上。又安排士卒们。准备发丧下葬之事。 出得外帐。陶商轻抚着她肩膀。宽慰道:“我会以诸侯之礼为仲耀下葬。他的仇我一定会为他报。邹夫人你也不用担心下半生的生活。只要有我陶商在。保你一世荣华富贵。衣食无忧。” 邹氏动荡伤怀的情绪。这才渐渐平伏下來。想起自己方才投入陶商怀中的举动。不禁面露羞红。低低道:“妾身适才太过失礼。还请大司马恕罪。” “情之所致。何罪之有。夫人言重了。”陶商坦荡一笑。又道:“夫人就先扶仲耀遗骸还许都吧。待我不日击破袁老贼。便回许都亲自为他主持下葬之礼。” 又安慰过几句。陶商方才离去。 邹氏福身一礼。目送陶商离去。看着那年轻巍然的背影。消失在视野之中。想起方才的失态。不禁脸庞悄生红晕。 帐外。陶商前脚才出帐。迎面就碰上了陈平赶來。一见面就问道:“大司马。张将军怎样了。” 陶商摇头一叹。 陈平一怔。便知张绣已逝。不由也摇头叹惜一番。却又道:“张绣病死。对军心士气又是一个打击。眼下粮草供应已越发困难。将士们斗志越发低落。袁绍这分明是想仗着家大业大。想要耗死我们。我们不能再坐以待毙了。必须速战速战。” “我知道。”陶商眼中杀机凛生。沉声道:“传令诸将于大帐集结。也该是跟袁老狗一决胜负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