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狂暴的前奏》
基地内，霉湿的角落里，黑色的藤蔓在吞食地面零落的碎脔，令人心惊的红色狂乱地涂满地面，许多细小的藤蔓如蛇一般游动，狰狞如壮汉手臂上的青筋。 它们逐渐汇聚入前路的灯光下的影子，摩擦前进中收于尖削的指尖，一个发如黑翎的男子背靠墙壁而坐，另一只手随意地搭在支起的髌骨上，凄白而惨淡的灯色落于他的侧面，投射下长而深沉的黑影。 代号，玄冷。 是基地里有名的面瘫杀痞。 所有超能力者中，章暖暖最讨厌的就是他，甚至放言:我们不需要一个冰冷的机器引领人类前进。 玄冷确实过于冷血，他屠杀的首要对象是丧尸，但这不代表他一会保护战场中幸存的人类，他曾做过一个歼灭战的假设:因为这座名为舜城的城市是环江的半岛地区，可以将人类尸体迁往沿江区，以大量血rou吸引丧尸，然后控制上江地区的大坝放水，阻碍丧尸的退路，以超能力者为前锋推进，最后清荡所有丧尸。 这惊骇众人的想法刚落口就被章暖暖立刻厉声拒绝了，若不是被众人拉着，她的拳头一定会打在玄冷这张清漠的脸上。 等所有藤蔓都消失在袖口，玄冷点击了一下耳边类似的通讯设备，总控制室很快接通了联系，但传输而来的声音十分嘈杂，包含墒情、供电、盛花等毫无相关的词语。 “B区入侵物清理完毕。”这个人的语气总如同他折线锋利的衬衣一样标准而简单。 “任务完成，玄冷，首领让我通知你去完成盛花高中的接应任务。” “我不接受没有结果的任务。”玄冷站起身，瘦劲有力的身姿有些许焉低，像被风压弯的竹子，拉长的身影随着他的脚步移动，并在越发耀眼的灯光下渐渐缩小。 “噩墨斯应该知道，声浪广场区域的感光丧尸和追声丧尸已经有了尸王，尸王的猎杀很快会开始了，那些学生，死。” “首领他说要相信奇迹嘛……”指挥员的语气也十分苦恼，“你不去的话，章暖暖小姐会接受这次任务，以她的个性造成的后果我们无法估计。” 玄冷沉默了一会儿，问道:“接应任务，接应谁？” “一个新的超能力者，据说首领很看好她。” “难以置信。”玄冷做出了简单的评价，而后又直白地通知道，“形势不利，我会优先进行撤退。” “首领说只要你去就行，后面的行动随你抉择，毕竟咱区域网也无法延伸到校区，也不清楚你到底会做什么。”通讯器里通讯员敲打键盘的声音像雨滴打在伞面般清晰，话语也很是客观。 玄冷按灭了通讯，经脉分明的手紧靠在白墙上，他缓慢地直起身，头上针密的冷汗粘住了遮住眉眼的长刘海。 有风自狭管一样的通道里奔过，带着深秋的寒冷和如甘如糜的血腥味。 校园内，寒霜覆面的爬山虎已经在瑟缩下成一墙深红，落叶顺着空气中的气流飘入走廊。 李柯梦双手执刀，贴墙而行，而她面前的深暗中确有一个奇异而恶心的生物在爬动，它双手双脚并用，嗓子像漏风的竖笛一样发出怪诞的声音。 李柯梦屏息凝神，感受着发声的源头，不规律的声带颤动带来强烈的怪异感，像听指甲划过黑板一般的不自然，随着丧尸的步步靠近，微小而令人心悸的声音终于在耳蜗的捕捉中确定位置。 刀具刹那脱离手掌，切割开平静的空气，带着一击毙命地气息划进丧尸的颈部，李柯梦起步紧握着另一把刀具冲出，被面中颈部晶体的丧尸嘶吼起来，变异的长臂袭打而至。 她下腰借惯性推进脚步，手中的刀具割裂开掠过眼前的手臂，顺着肌rou一路划至肱三头肌，在丧尸欲挥臂捶打她时，又在瞬间绕至侧旁，腰身扭动，力和势喷薄而出，她一手握住卡于丧尸脖间的刀，推动刀柄嵌入骨椎，而顺着寒芒的深入，丧尸于脖间的晶体顷刻破裂。 结束了，顺着丧尸身体的倒落，扑起的巨量尘晶随风散于身后。 李柯梦的猜测对了，在丧尸的世界里，她就如同一颗普通的石子，不值得注意与警戒，而当石子击打它们时，这些生物才会做出反应。 从丧尸脖颈中取下自己的武器，菜刀锋利的刀面又缺了几个小口，李柯梦叹了口气，拾起破碎的晶体回了宿舍。 张小小看到她活着回来时，合起的双手和虔诚的神色还挂在脸上，又看桌上被摆成十字的筷子和孔子像，李柯梦能想象她一边念叨南无阿弥陀佛一边说上帝救我，顺带拜孔子的场景了。 吴杰也有些许震惊，不过更多接受得很快，可能是打直觉上就察觉李柯梦很厉害。 “听说李学姐之前是校擂台赛的冠军，果然名不虚传。” “高抬了，和普通丧尸单打独斗也许有胜算，但也看运气。”李柯梦打得闪电战，用力过猛，现在虎口还在震痛，肌肤像要裂开一般。 人类的力量是有极限的，顶级的格斗者面对丧尸胜算也不高，像李柯梦于封闭地区无伤单挑丧尸可谓奇迹，吴杰打量她的身板，够高挑，但明显不是浑身肌rou的类型。 “我八岁开始习武，略会些许战斗技巧，至于取胜的关键是因为我是一名超能力者。”李柯梦并不隐瞒，她要告诉吴杰自己的信息以谋求进一步的合作。 吴杰果然来了兴趣，只看他抬头，眼神有些困惑:“超能力者？” “是的，这个末日降临后诞生的另一种存在，具有超凡能力的人类，相比下我应该是他们中的末席，我见过一个超能力者，他可以用风刃收割丧尸。” 吴杰陷入了思考，“那你为什么来这里？” “坦而言之，我是为了重要的友人，不过我也要担负责任，帮助这里的学生逃往由超能力组织的人类基地。” “李学姐的友人是？” “罗蓉。” 吴杰双手抱住后脑勺，双目放空地仰望着，随后他的瞳孔突然聚焦。 “校长的女儿啊，她应该在相邻的封叶市，我在趁着高三毕业典礼翻墙逃课的时候，在围墙后听校长打电话说要偷偷带她去封叶市拜访亲戚，庆祝一下什么的。” “嗯……”李柯梦愣了一下，随后点点头，“那我还得再多花费些时间去找她了。” 学姐完全不想想另一种可能吗？张小小看着她，像看一个无比执着的愚蠢的笨蛋。 张小小接受能力挺强的，稍微显得有些没心没肺，超能力者的事情太过匪夷所思，她倒还有点存疑，但这些事都是像吴杰和李柯梦的人才能决定的，她也没什么发言权。 除此之外，她也能理解吴杰这种拽天拽地拽空气的人为什么这么尊敬学姐，这搁一个物理派能单杀丧尸，手里还提刀的人出现在你面前，你首先态度都是跪一下吧。 顺带，和吴杰这样的半残等待学姐的时候，张小小已经充分认识到抱大腿的重要性，为了给学姐打好折服领导阶层的基础，她如此对吴杰说过: “学姐精神状态有问题，如果她能回来，你们请一定要心平气和地商量。” 李柯梦论战力来讲，可以顶替掉残血的吴杰成为新一任领导人了，之后的转移计划就只能听天由命。 她继续趴在桌子上，听两人甚至有点其乐融融的交谈，有些倦意的眼皮耷拉下来。 “所以，李学姐是打算代替我来指挥大家转移的计划吗？” “是的，但我目前也不明晰基地的具体位置，需要等另一位超能力者的接应。” “呵呵，我无所谓，能在保护圈里活着也不错，不过学姐你要做得不是获得我的信任，而是全体学生的。”吴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伤口，被血液染红的绷带随着呼吸在肌rou上起伏。 “我目前的身体状态，只要回去就会下台，没人会听我的，校学生也等夺回权利的一天很久了。” 话落，两人沉默之际，张小小的头磕在桌上发出闷响声，她抬起头摇摇头，“不好意思，太困了，你们继续你们继续。” 夜凉如水，身体本能地渴求着缩入柔软的床铺，寻求落入梦境的时机。 李柯梦顺其自然地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对吴杰说道:“既然如此，争论无意，你伤势不清而且小小也想要休息了，不然暂且睡了吧。” 吴杰表示赞同，而后三人各自睡在了床中，过了半晌，张小小的呼吸变得均匀而顺畅。 李柯梦还未入眠，她盯着窗牗外团团簇动的树影，疏落在窗台上的清光。 当月的轨迹驶过尤弥尔巨眼的覆盖黑影时，月的清华会短暂的重现人间。 罗蓉的笑脸还在脑海里无比清楚，明明以为毕业后只是相见的时间变少，却不曾想，一别可能就是经年。 床下的吴杰也在辗转，他看着对面的张小小，柔美的月光落在她的睫毛上，扑落下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