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康敏
杏子林中,揭露乔峰身世的一幕,实是一场阴谋与悲剧的合体,堂堂一代豪侠,竟每每受困于是契丹人还是汉人的窘迫中,令人唏嘘。 自古言,红颜祸水,最毒妇人心,真不虚言,至少,天龙八部中的康敏,心毒如蛇蝎。 只为了乔峰不多看她一眼,竟策划了杏子林中的一幕,一度使得乔峰身败名裂,狼狈不堪。 同时,康敏也极善于利用自身的优势,色诱白世镜和全冠清,利用白世镜击杀了马大元,又利用全冠清揭露乔峰的身世。 如果说,白世镜击杀马大元,是色上心头,揭露乔峰的身世,全冠清除了是受康敏的指使之外,还有自身的谋算。 全冠清是一个工于心计,又权力欲极强的人,揭露乔峰的身世,如果成功的话,当会在丐帮中建立极高的声望。 事实也是如此,当全冠清成功之后,其在丐帮中的话语权,一跃高过丐帮的十六位长老。 此时,局势对全冠清有些不利,他以血刀对准胸口,只是作态罢了,并不真敢自尽。 全冠清选择解下背上的布袋,一只只放在地下,眼见解到第五只布袋时,忽然马蹄声响,北方有马匹急奔而来。 片刻之间,乘马已奔到了林外,一人纵马入林,翻身下鞍,走到大信分舵舵主跟前,恭恭敬敬的呈上一个小小包裹,说道:“紧急军事……” 大信舵舵主并不开拆,捧着小包呈给乔峰,说道:“西夏紧急军情。信使是跟随易大彪兄弟前赴西夏的。” 乔峰接过包裹,打了开来,见里面裹着一枚蜡丸。他捏碎蜡丸,取出一个纸团,正要展开来看,忽听得马蹄声紧,东一匹马已奔入林来。马头刚在林中出现,马背上的乘客已飞身而下,喝道:“乔峰,蜡丸传书,这是军情大事,你不能看。” 来人白须飘动,穿着一身补钉累累的鹑衣,是个年纪极高的老丐。 传功、执法两长老一齐站起身来,说道:“徐长老,何事大驾光临?” 乔峰左手一紧,握住纸团,躬身施礼,道:“徐长老安好!”跟着摊开手掌,将纸团送到徐长老面前。 徐长老说道:“得罪!”从乔峰手掌中取过纸团,握在左手之中,随即目光向群丐团团扫去,朗声说道:“马大元马兄弟的遗孀马夫人即将到来,向诸位有所陈说,大伙儿请待她片刻如何?” “可惜,可叹。” 事已至此,乔峰的身世被揭开,已经毫无转圜的余地了。 其实,李无情有想过,设法瞒下此事,且不说他有没有办法做到,乔峰为契丹人的事实,无法改变。 作为一名现代人,契丹人与汉人的恩怨,李无情难以感同身受,有些难以理解丐帮许多人的感受。 不过,让乔峰的身世被揭露出来,脱离丐帮,对他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在这个年代,他的身份尴尬,宋辽之争,置身事外,当为选。 徐长老之后,太行山冲霄洞的谭公、谭婆,赵钱孙和“铁面判官”单正父子六人,先后来到。 最后,康敏才至。 赵钱孙和谭公、谭婆、单正父子一通胡闹之后,徐长老咳嗽一声,说道:“泰山单兄父子,太行山谭氏夫妇,以及这位兄台,今日惠然驾临,敝帮全帮上下均感光宠。马夫人,你来从头说起罢。” 康敏一直垂手低头,站在一旁,背向众人,听得徐长老的说话,缓缓回过身来,低声说道:“先夫不幸身故,小女子只有自怨命苦,更悲先夫并未遗下一男半女,接续马氏香火。小女子殓葬先夫之后,检点遗物,在他收藏拳经之处,见到一封用火漆密密封固的书信。封皮上写道:‘余若寿终正寝,此信立即焚化,拆视者即为毁余遗体,令余九泉不安。余若死于非命,此信立即交本帮诸长老会同拆阅,事关重大,不得有误。’” 马夫人说到这里,杏林中一片肃静,当真是一针落地也能听见。她顿了一顿,继续说道:“我见先夫写得郑重,知道事关重大,当即便要去求见帮主,呈这遗书,幸好帮主率同诸位长老,到江南为先夫报仇来了,亏得如此,这才没能见到此信。”
如果说,康敏的一番话,正式开启了揭露乔峰身世的序幕,智光和尚的到来,更是讲清了当年雁门关外乱石谷前的一场大战。 将当年雁门关外之事一一道来,更点明抚养契丹婴孩之人,乃是农人乔三槐,智光和尚语中之意,乔峰如何不知。 但,他却不能置信,也不愿相信,大声叫道:“不,不!你胡说八道,捏造这么一篇鬼话来诬陷我。我是堂堂汉人,如何是契丹胡虏?我……我……三槐公是我亲生的爹爹,你再瞎说……” 突然间双臂一分,抢到智光身前,左手一把抓住了他胸口。 单正和徐长老同叫:“不可!”上前抢人。 乔峰身手快极,带着智光的身躯,一幌闪开。 单正的儿子单仲山、单叔山、单季山三人齐向他身后扑去。乔峰右手抓起单叔山远远摔出,跟着又抓起单仲山摔出,第三次抓起单季山往地下一掷,伸足踏住了他头颅。 单正叫道:“乔帮主,有话好说,千万不可动蛮。我单家与你无冤无仇,请你放了我孩儿。”铁面判官说到这样的话,等如是向乔峰苦苦哀求了。 徐长老也道:“乔帮主,智光大师江湖上人人敬仰,你不得伤害他性命。” 乔峰热血上涌,大声道:“不错,我乔峰和你单家无冤无仇,智光大师的为人,我也素所敬仰。你们……你们……要除去我帮主之位,那也罢了,我拱手让人便是,何以编造了这番言离出来,诬蔑于我?我……我乔某到底做了什么坏事,你们如此苦苦逼我?” 见到乔峰此时的模样,李无情不由唏嘘长叹,一代豪义之侠,竟被逼到了如此境地,处于了崩溃的边缘,让其心中分外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