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孤独者
“看，那是什么？” 就在单厢车内的众人都为汽车沿着水流柱跳到面前这一冲击性场景震撼不已的时候，一位似是斥候的成员率先回过神来，眼尖的他发现了什么。 他伸手指向前方，大喊道：“那是什么？” 斥候的喊声唤回了同伙的意识，似是头领的壮汉眯起眼细看了一番，脸色巨变，凄厉惊恐地喊道：“快！快！快规避！” ———— 将时间回到稍早之前。 “你想怎么做？”透子问道。 “总之，”芽衣说道，“我们先抄到他们前面吧。” “行，听你的……呦呵！”一直盯着前面路况的透子，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一样发出了一声惊叹。 “他们竟然用手雷了？”透子没有惊慌，反而饶有兴趣地勾起了嘴角，她看了眼芽衣，嘿嘿一笑：“正好，你的计划不是要求抄到前面吗？那就让你体验下什么才叫真正的超车！波比！” “tazhi！” 波比得令，轻喝一声。 “欸，什么？” 透过车窗，芽衣看到裹着车身的水流罩向着下方快速流动。 “起跳！” “tazhi！” 就在芽衣还没搞懂透子要干嘛的时候，还一脸懵的时候，透子喝道。下一刻，一股磅礴巨力从下方袭来，仿佛有一个巨人举起了她们的车，扔了出去一样。 “咿呀——！” “aiya——！” 芽衣和小菇体验了波什么叫几近音速过山车。他们一下抱在了一起，心脏几乎都要从嗓子眼跑出去了。 就像之前描述的一样，团成史莱姆一样的水流罩在车底盘用力一蹦，车子携着水流柱高高跃起，从空中超过了单厢车，然后重重落地。 “咚——！呲——！” 落地声和摩擦声同时响起，一阵剧烈的颠簸后，在水流罩的缓冲下，车子安全落地。似是为了赞美透子精彩的表演一样，在她们原先开车的地方，如掌声般的手雷爆炸声姗姗来迟。 “轰！” “咚！” “好疼！” 芽衣被剧烈的颠簸弹起，脑袋砸到了车顶蓬，痛呼出声。 “好了，车也照你的要求到了前面了，你的那个什么法子也该让我见见了吧？”透子说道，同时芽衣能感觉到，为了不太超过单厢车，车子的速度有着显著降低，虽说还是处于仪表都要爆的超速状态就是了。 “知道了。”芽衣回道。 她抱着小菇，把手放在车门把手上，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想要抚平激荡的内心和痉挛的双手。 这个方法并不是她原创的，而是她在最近看的一本小说中看到的。小说的主人公有着完全防御的能力，也曾遇到过类似的情况，而他靠着自己的能力完美解决了那次危机。 芽衣并没有完全防御的能力，但是宝可梦招式里却有一招几乎就是完美防御的招式，而且还几乎每个宝可梦都能学会，也是她的小菇主要学习的招式。 那就是【守住】，也叫保护。 顾名思义，这是一招能完全挡住对方攻击的招式。使用了这个招式后，宝可梦将会生成一个能够抵御一切攻击的防护罩。当然，双方实力差距过大的话，即使是守住也无法防御的。 总之，芽衣想到的办法和那个主人公一样，都是要用类似完美防御的能力或招式，逼停后方的车辆。 完美防御，高速行驶的前后车……方法不言而喻。 芽衣把刚才深吸进去的空气，缓缓吐出，做足了心理准备后，猛地睁开眼，和小菇对视了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拉开了车门。 “小菇！使用守住！” “aiya！” 淡绿色的防御护罩展开的一瞬间，芽衣飞身一跃。 “什么？芽衣！” 芽衣一跳出副驾驶位，大风就把车门合上，也隔绝了透子惊惧的叫喊。透子的一人众轿车稍微晃了下，很快就恢复了平衡。 隐隐约约的叫喊声还能传入她的耳朵，她的眼角余光能够感觉到车尾灯的光亮逐渐远去，也能模模糊糊透过后挡风玻璃看到波比和透子惊慌失措的神色。 她下意识想要回应一下，但是剧烈的风压堵住了嘴巴。她只能憋着一口气，抱着小菇缩在保护罩中。 “真是的，守住的保护罩怎么不会把风阻隔的啊！”芽衣在心中抱怨了句。 严格来说，风就是流动的空气，而守住的保护罩自然不会隔绝空气。 芽衣抱着小菇缩在保护罩中，他们此时此刻，正以超过150码的速度在空中滑行。保护罩可以护他们周全，但是并不能控制方向。所以为了方向不偏移，撞到护栏，她尽量伸展双腿站在保护罩里，企图在地面站稳，朝单厢车滑行撞去。 能够防御一切的防护罩，将会阻挡住单厢车的撞击，然后单厢车也将会如同撞到柱子上一样支离破碎，迫使他们停下。 这就是她的计划，也是那位主人公的方法。 但是她失算了，她忘了一点，那位主人公之所以能在防护罩里站稳，那是因为他的能力不是单纯的防护罩，而是涉及到空间的防御能力。 也就是说，那位主人公之所以能在超高速滑行的情况下，在防护罩中站稳，是因为站在了空间本身上。但守住的防护罩就只是单纯的防御能力极高的防护罩，并无涉及到空间的能力。 芽衣想要在保护罩中站稳，然而，她没有成功。她脚底一滑，和小菇抱在一起，团成了一团，摔在了路面上。她和小菇一起随着保护罩蹦了几下，然后继续滑行，渐渐远离单厢车，往马路护栏撞去。 “什么！不！”她内心尖叫道。 这么一来，将会完全背离计划，滑出单厢车的行驶轨迹与马路护栏相撞。 而且还有一个更糟糕的消息——因为背朝下摔下去的缘故，通过后仰的视角，她看到轿车车身外裹着的水流罩变得稀疏浅薄，车子的外壳隐隐颤抖，已经是在分崩离析的边缘了。 “不！” 情况糟糕至极，她们别说阻拦歹徒们了，到时候她落地撞到护栏上，透子停锚不动时，歹徒铁定会加速离开甩开她们，她们的一切行动都将成为无用功。 “怎么办？”芽衣焦虑地想着对策，“怎么办？难道真得都到这个地步了，最后功亏一篑吗？” 她拼命转动脑筋，想要想出对策。她想要拿出精灵球，唤出新的宝可梦，但是狭窄的防护罩和剧烈的颠簸让她的想法落空。 最后的手段也无法实施，眼看就要滑行到马路边上，离开单厢车的行驶轨迹，轿车上的水流罩崩溃消散，车体散架。 一时间，她心灰意冷，意志消沉下来，她甚至还通过单厢车前挡风玻璃看到里面的人松了一口气夹杂着一丝嘲笑的神色，这更加剧了她内心的沮丧。 “已经……束手无策了吗……” 就在芽衣打算接受现实的时候，她没注意到怀里的小菇一直怔怔望着她。察觉到芽衣内心的灰心丧气，他眼中的犹豫一扫而空，眼神一凝，咆哮出声。 “aiya！” 刺眼的白光闪起，那是属于宝可梦进化的光芒，是属于生命形态进阶的光芒，是希望与奇迹的光芒！ “我会帮助芽衣！我会拼尽一切帮助芽衣！由我——来保护芽衣！” 芽衣清楚感知到了小菇的想法。 “这是怎么一回事？” 这与平时听懂宝可梦的话语不一样，这更像是传说中的思维读取，心灵相通。 有某种未知的力量降临，使她和小菇陷入了一种奇妙的状态。他们的灵魂似乎脱离身体，飘荡在一个神秘的空间中，感官变得敏锐，思维开始加速，时间的流逝似乎变慢。 轿车上一直流转不停的水流罩，停下了流动，单厢车的速度变得缓慢，轮胎几乎像是停止了转动般，周围的一切都像是被按了慢速键一样。芽衣甚至能够看到因为防护罩撞击路面，碎裂掀起的混凝土块砸死了一只刚好飞过的蚊子。 转动视野，她看到一道令人温暖无比的莹莹闪光的白色锁链，连接了小菇和她。这一刻，芽衣和小菇的思维似乎不分彼此，水rujiao融，心有灵犀。小菇的想法，芽衣的想法，都在彼此的心中映照而出。 “小菇……你……”芽衣目不转睛地盯着怀里正在进化的小菇。 “bailu！” 为了最喜欢的训练家，为了能帮助到芽衣，小菇愿意抛弃自己坚持已久的“不想进化”的念头。只要能帮助到芽衣，就算进化又如何？ “bailu！” 沉闷的吼叫声再次响起，芽衣怀里裹在白光中小菇身影，越来越长，越变越大，到了最后她甚至已经无法用双手抱住了。 呲的一声，将他们的思维连接在一起的锁链好似化为了一道电流，击穿了芽衣的脑海深处。一点淡绿色的光芒从脑海深处一闪而过，攀上锁链，将之染成绿色，然后蜿蜒而走，进入了小菇的思维里。 “轰！” 像是恒星大爆炸似的，他们俩的脑海一震，冥冥之中，一股神秘玄奥的符文烙印在了锁链上，形成了类似铭文似的花纹。 “这……”芽衣震惊道，“这是‘路’！” 这个场景她听别人听说过，是训练家和宝可梦领悟到“路”的样子。每个训练家和宝可梦领悟“路”时候的情况都大相径庭，但是都会出现一段不知从何而来的讯息烙印在他们的脑海，让他们意识到自己处于领悟“路”的状态。 待虚空中不知从何而来的玄妙符文完全铭刻在了淡绿色锁链上，锁链轻轻一震，芽衣和小菇的意识顿时退出了奥妙无穷的状态，回到了现实。 意识刚回到现实，芽衣眼前进化的白光如烟花般炸开，像是庆祝的礼花一样四散纷飞。全新的身影出现在了芽衣的面前。 “这是……”她看着面前能够完全遮掩自己的椭圆身影，喃喃道，“败露球菇！” 败露球菇是哎呀球菇的进化型，是一只身高有半个人高的蘑菇宝可梦。和退化型一样，他有着大而色浅又带着疣的红白色精灵球状菌伞，灰色茎状身体变得更加巨大，呆萌的眼神变得凶狠严肃，香肠似的粉红色嘴巴变得更加厚实，手臂不再是小小一条，光秃秃的，而是在末端挥舞起了两个样貌似红白精灵球的菌伞护盾。 “bailu！” 沉稳的声音从前面传来，示意芽衣不要再待在地上，可以站起来了。 隆隆的汽车引擎声响彻云霄，唤回了芽衣还有点恍惚的意识。她迷糊地环视了四周，前面装载着歹徒们的单厢车，为了摆脱她们姐妹的追捕，踩死了油门，朝前急速开来，后方不远处，一人众轿车和水流罩正在缓缓崩解。 一切都如原样，仿佛刚才的思维链接、锁链、讯息、“路”都是一场梦。 “bailu！” 已经进化成败露球菇，挡在芽衣身前的小菇，再次提醒道。 不……不，那不是梦！是现实，证据就是—— 芽衣摸了摸身下的防护罩，缓缓站了起来。她竟然在高速滑行的情况下，在防护罩中站了起来！ 小菇已经领悟到了“路”，而这就是败露球菇·小菇的“路”！ “孤独者……”她喃喃说道。这是仿照那部给她计划灵感的主人公起的名字。 【孤独者】：能将自己以及周围的部分事物定点在空间上，创造出一方与现实空间隔离的绝对防御空间罩。 原来，进化时，小菇无论是感情还是力量都冲破了某种极限，借助着进化这一奇迹的现象，他的思维和芽衣短暂地链接在了一起，读取到了她脑海中那一段时间最深刻的记忆。 那段记忆成为了他的“路”的原型，以守住招式为源头，他探寻到了独属于自己的“路”！ 这一刻，他脱胎换骨，等级飙升到了52级，原先束手无策的局面，也因为他的蜕变而迎刃而解。 “现在，形势逆转了~”站起身来的芽衣凝视着前面倒映在单厢车前挡风玻璃上的惊慌面容们，露出了一丝微笑。 只见单厢车的驾驶员猛打方向盘，想要避让开芽衣和小菇，但是因为种种变故——他们原先就想要避开芽衣，但在见到她滑出了行驶路线就打消了这个念头，还嘲笑了她一波，而现在他们还想要避让，举动却已经为时已晚。 “停下吧！”芽衣站在小菇的身边伸出手。 被定点在一片空间上的绝对防御罩，就相当于一根深深打入地面的钢铁柱子，单厢车撞上去的后果可想而知。 “轰！” 最先是单厢车的前格栅与防御罩相撞。光泽的树脂外壳凹陷裂开，涂料的薄片四处飞散，引擎盖被挤压变形，瞬间，单厢车的车头就裂成了两半。 水箱爆裂开来，无数管道和电线如丝带般被扯断，发动机嘎吱一声脱离底盘，被推进了更深的位置。蓄电池被推挤炸飞，电火花四溅飞舞，点着了泄漏的燃料，引起了橙色的小规模爆炸。 孤独者防护罩完美隔绝了单厢车被破坏过程中产生的冲击、爆炸和热度。芽衣瞪大眼睛，震撼地望着眼前这只有在好莱坞大片才能看到的风景。 在引擎室被完全压烂的同时，车体脱离地面，倒立起来。随后，车内的人员因为巨大的动能反馈冲破前挡风玻璃，被甩出车内，朝前方飞去。 四肢扭曲成诡异角度的人形从防护罩两侧飞过，黑红色的血水混杂着黑色的机油如雨般滴落纷飞，撞在防护罩上。 极具冲击人理智的一幕，让芽衣胃部一阵绞痛，呕吐感袭上喉咙，这是与飙车时的呕吐感截然不同，是一种能让喉咙、胃部还有心灵烧灼起来的呕吐感。但芽衣收缩喉咙和腹肌，拼命忍住了。 “bailu~” 感受到芽衣的难受，小菇蹭了蹭她，挥洒出【甜甜香气】，清新怡人的香气使芽衣好受了点。 “谢了，小菇。”芽衣按着腹部，勉强露出一个微笑。 “bailu~” 话说另一边，车头被破坏殆尽的单厢车一边翻滚，一边飞跃芽衣和小菇的头顶，然后车顶朝下坠落在地，带着一连串火花翻滚滑行，直至与护栏激烈碰撞。 “轰！” 片刻后，爆炸声响起，一团橘色的巨大火焰升腾，将车裹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