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消失的黑龙
灰败的几乎就是一片废墟的祭祀场中，点着寥寥几朵星火。烛台上的小火苗渺小脆弱，似乎下一秒就会被一阵微风吹灭，化为一缕黑烟。但火焰坚挺无比，在幽风吹拂下屹立不倒。 环形祭祀场正中央的圆形广场上，摆着数座王座，在最中央，最高大，最辉煌的王座上，有一尊高贵的存在端坐在那。在昏暗的红彤彤如同鲜血的烛光照映下，那位存在的身影高大壮硕，将整个巨大王座挤得满满当当，巍峨伟岸的身姿，犹如地狱的魔神一般震撼人心。 布满战痕的黄金战甲彰显着其战绩，金碧辉煌的皇冠昭示着其身份，孔武威猛的身躯和强壮有力的双手展现着其力量，插在王座旁的巨大猎龙剑枪上流淌的龙血诉说着其渴望。 战斗、杀戮、尊贵、崇高、庄重、威严…… 祂毫无疑问是位皇者。 皇者似乎在闭目养神，左手撑着自己的脸颊，右手搭在王座把手上，指头有一下没一下地悠闲地敲着把手。 这时，在王座前边，一条甬道中传出声音。黑黝黝的隧道中，传出像是蛇爬行时鳞片划过地面，与小石子泥沙摩擦的嘶嘶声，但这声音说是蛇的爬行声，却又太过粗糙笨重，反而像是小孩用随手捡起的“圣剑”划拉地面发出的声音。 从甬道里传出声音的那一刻，坐在王座上的尊贵存在停下了敲击的行为，静静等待着甬道中的存在到来。 “陛下。” 终于，甬道中的存在走完长长的隧道，来到了皇者的面前，谦卑地向祂跪拜下来。 深深俯下身子是一个相当怪异的人。他高高瘦瘦，穿着紧裹身子的深黑色袍子，头上戴着兜帽，全身上下一身黑，没有一丝皮肤外露，即使是伸出袖套的双手，也戴着双黑色手套。 “嗯，平身吧。” 皇者放下撑着脸的左手，正襟危坐起来，睁开眼睛，向自己的臣子投来炯炯有神的闪射着威光的视线。 “谢陛下。” 随着怪人臣子的起身，能够看到，就连他的面部都戴着副怪异的面具。 “安迪尔，安德森的事情办得如何了？”皇者开口道。 “暂无消息，还有关于这件事，臣有一事要汇报。” 怪人·安迪尔的声音沙哑难听，宛如枯枝树杈摩擦混合着阴风呼啸发出的回响，但是皇者毫不在意安迪尔的怪异声音，只见他挥了挥手，随口发出命令。 “说吧。” “与余烬军团团长安德森·格鲁多的联络通道被未知力量截断，推测乃是异世界神明所为。” “神明？呵！”皇者发出一声像是嗤笑的叹息，接着说道，“尽快修复联络通道吧，安德森的情报对于吾等来说至关重要。” “是。”忠诚的臣子微微一欠身。 “完美，完好，充满希望的一个异世界……”皇者恍惚般地伸出右手，仿佛想要抓握住什么似的，带着些憧憬喃喃道，“可惜，呵呵，并不能为朕所用……也不知这个世界又能当多久的柴薪呢……” 皇者感叹了一阵，接着吩咐道：“联络通道务必尽快修复！毕竟火炉将要熄灭了，而我也不知道能撑多久。这是一次机会，有可能使吾等世界摆脱现在局面的机会！在这件事上，决不能懈怠！” “是。”臣子又是一欠身。 “下去吧。” 皇者摆了摆手，示意安迪尔可以退下了。他是雷厉风行，不会说多余废话，不会做多余事情的性格。既然安德森的联络被截断，那就没有多少需要汇报的情报了，比起让臣子留下陪祂，祂更喜欢独自静坐沉吟思考。 “那么臣告退。” 安迪尔弯下腰，行了一礼，告辞离开。随后，他转过身又走进了刚才来时的通道。昏暗神秘的皇者沉眠之地，渐渐与他远离。没多久，他穿过黑暗的岩道，走出了祭祀场。 他的目光从面具下上移，看向了祭祀场外的景色。 天色茫茫发白，悲怆凄恻，死人一般的灰白乌云终年不散。大地荒凉无比，满目颓垣败井，不见一丝生气。一片黑蒙蒙的看不出树种的树林，伸着亡灵般枯瘦光秃秃的枝桠，围绕着祭祀场，一排憔悴的荆棘朝着祭祀场的方向伸手伸脚，仿佛在向太阳乞讨恩赐似的。 这是一个不见一丝阳光，毫无生机，绝望到没有一丝希望的火中惨烛世界。 异世界吗……机会……也不知这是否又是一个轮回…… “唉……” 一声浅浅的沙哑的叹息在面具下回响。 叹息粉碎在呼出的白气中，随风而飘，融入了仿若骨灰蒸发形成的灰白乌云中。乌云死气沉沉，晃晃悠悠朝西飘去，好似寻找从未见过的太阳的朝圣者般。 在它飘到视野尽头，天际和地面交汇的地平线时，白色的龙尾一扫而过，乌云溃散，化为细微的粉尘，被缕缕清风裹挟飘向大地。 芽衣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望着天之彼端仅剩一条还在飞翔的白龙。她知道她又做梦了。她有一个秘密，她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就会做一个怪梦。 梦中的地点，她没有印象，只记得是一片没有人烟的荒芜碎石地。而这也不是重点，重点是每每进入这个梦境都会在天空遨游的—— 那两条龙！ 黑龙和白龙。 虽看不清他们的形貌，但是倒映在莹莹发蓝天空的身影，能够清晰看到他们龙躯的颜色。 他们确实像传说中的龙一样，自由自在，腾云驾雾，在天际肆意遨游，宛如整片天空都只是祂们嬉戏的乐园。 黑龙，白龙，祂们并非是华国传说中的蛇躯龙，而更像是西方的龙。 有翼，有四肢，还有如蜥蜴般粗壮的身躯。 芽衣不知道祂们是谁，也不知道祂们究竟是不是真的龙，又为什么总是出现在自己的梦里，但这并不妨碍她欣赏憧憬祂们的身姿。 每每做这个梦，她都会寻一块大大的适合平躺的石头，或坐或躺，观赏赞叹他们自由的身姿。 那是种非常奇妙的感受。 在渺渺无人烟的碎石荒地，两条龙，一黑一白，在天空无拘无束，悠闲自在地畅游云海。祂们时而纠缠在一起，描绘出如同太极图般的图案，时而又原离彼此，各据一方，搅动云海。 而她便在这寂静之地，寻一块巨石，或坐或躺，对祂们优美伟岸，霸气神圣的身姿，东瞻西望，击节称叹。 空灵自由，心无枷锁，这是芽衣最为自由的时候。 但是，此时，现在，今天，在这里，在这场做了十几年之久的梦里，第一次发生了变故。 黑龙不见了。 白龙发狂了似的，在云海上下翻滚，不停嚎叫。震耳欲聋的龙吼响彻云霄，音波化为实质，震碎一片又一片的云海。天角上横着一道橙红色的朝霞，有青色的龙焰吐出，将其从中间劈成两爿。 “莱希拉姆……你怎么了？” 看着不知为何气急败坏的白龙，芽衣喃喃道。 在她接触到宝可梦一段时间后，她心中就有了些许预感，而在陈胜发布合众系列的宝可梦动画和游戏后，她就认出了总是出现在她梦中的龙就是合众的双龙神。 她曾为了查明两条龙的身份，查阅各种古籍神话，甚至为此加入神话系，而过了这么多年，她终于是知道了双龙的名字。 黑龙——理想之龙——捷克罗姆 白龙——真实之龙——莱希拉姆 虽然她还是不知道双龙神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的梦里，甚至是在宝可梦还未降临前，就出现在了自己的梦里。 “莱希拉姆……”她担心地嘟囔道，“捷克罗姆……去哪了？” 这时，在云海之上，闹腾够了的白龙似乎发现了芽衣的身影。只见祂张开大大的翅膀，如一架战斗机一样，直直往上飞，滑出一个倒U字轨迹后，朝芽衣俯冲而下。 “吼——！” 白龙焦急的吼叫响起，祂似乎在表达些什么，芽衣心头一震，隐隐约约听到—— “小心……捷……醒……制……衣……学……芽……芽……同……！” 霎时，高洁清雅的蓝眸白龙撞在了芽衣的身上，震天的轰鸣声中，梦境如同被网球击碎的教导处玻璃一样支离破碎。光怪陆离的光景碎片中，白龙的身姿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苗条，越来越轻盈。 “吼——！小心……芽……同学！” 龙吼声越来越温婉，越来越人性化，越来越像她的老师的声音。 “ho……芽衣同学！” “芽衣同学！” “咚！” 梦境碎片形成的宛如镜子迷宫般的光景顿时破碎，斑斑点点的光影在眼前如流星般闪现，在一片哗啦啦的桌椅翻倒声中，芽衣以头抢地，前额和大地母亲来了个亲密的接触。 “好痛！” 芽衣不禁大喊道。 她从地上爬起，因为睡懵了而迟钝的感官让她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她若无其事地挠了挠头，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的双眼下意识环视了一圈四周。 “唔——！！！” 她激灵灵地打了个寒颤，睡意瞬间被吓走。 只见整个教室的学生都转过头看着她，一脸的怪异，好似在憋着笑一样，不，就是在憋着笑，如果不是他们教养好，想必现在这间教室已经哄堂大笑，笑意震天，引来其他教室师生的窥探了。 “芽衣同学，睡醒了吗？” 讲台上的教师用饱含杀意的笑容，笑眯眯地问道。 “啊……啊……睡醒了……”芽衣涨红了脸，呐呐出声。直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往脸部倒流，恨不得当场挖个地洞埋了自己。 这一刻，班级里的其他同学终于是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震得教室窗户都在抖动。 笑声不绝于耳，芽衣臊的只想马上用个瞬间移动或是飞空术，跑回家里，整理自己所有的行李，连夜扛着列车逃离这个城市。 “咳咳咳！” 听到老师示意停下笑声的咳嗽声，众学生渐渐收敛笑声，但还是有部分学生忍不住，捂着嘴小声嗤笑。 “咳！芽衣同学这么劳累，”老师轻咳了一声，压制了下自己的笑意，“想必是在家里学习新课本，挑灯夜读到废寝忘食，才会在课堂睡过去。虽然我知道你很累，但还是要提醒下芽衣同学你，课堂上还请不要睡觉。” “是，是……我……我知道了……老师……”芽衣脸上飘着两朵不散的红晕，吞吞吐吐道。 她知道这是老师给自己一个台阶下，但是她宁可不要这个台阶。因为随着老师的话，班里的同学的目光又汇聚到了芽衣的身上。 芽衣死死低着头，不敢把头有丝毫抬起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