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异变

    “嗯？”少年在一片朦胧混沌间费力地睁开双眼，微微晨曦已经透过窗户折射到房间一角，他的意识逐渐从睡梦中的迷蒙转向清醒。

    缓了大概有两分钟，少年终究恢复了过来，从衣架上随意扯过衣服，迅捷地换上。走进洗手间，略显吃力地挤下残余不多的黑人牙膏，漫不经心的重复着机械地刷牙动作，整个房屋里静悄悄的，只有叮叮作响的水声偶尔作响。

    少年抬头，点点水雾覆盖的玻璃镜里，印出一张少年面庞。清秀却有点颓唐，他耷拉着脑袋，心想这应该又是千篇一律的一天。胡乱地将水往自己脸上泼了两遍，拿毛巾就势一擦，便大步跨出，将书包背上，慢悠悠地往学校的方向走去。

    他叫叶枫，一名平平无奇的高三学生，不同的是，他的资历更老一些，因为他已经感受过一次高考真枪实弹的洗礼。去年的他，以几分之差错失一本线，被父母勒令前来复读。再次回到这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校园，心境却已经完全改变。

    叶枫是一个极为随性的人，或者简言之就是所谓的“佛系”，对于复读与否其实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看法，就算让他直接选择去上二本大学也不会有太多意见。他对自己定位非常清晰，以自己的能力，就算再努力一年，也就是一个寻常一本的水平，想要染指传说中高不可攀的“211985”，只能存在于睡梦之中。

    此刻的他走在林荫小道上，不禁打了个哈欠，父母给他在学校里租了一间小单间，生活倒也颇为写意与滋润。只不过，这高中生活对于他这个“老油条”而言，着实是有些太过平淡了。

    “叶枫！”漫无目的地走着的叶枫突然听到一声清脆的呼喊，他茫然地转过头，只见一个穿着校服裙的少女在他身后对着他用力挥手，少女正值双十年华，洋溢着青春的朝气。那张白皙的脸上带着几分清纯，也算是个小美女。只不过，此时小美女撅着嘴，似乎对他有几分不满。

    “咋了，小梦，一大早上气鼓鼓的，谁又招惹你了。”看到小美女，叶枫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走过去。

    胡梦恨恨的看着叶枫，却不说话，这家伙刚刚自顾自的地从他旁边走过，完全没有任何停留，是把本小姐完全当成了空气，要不是自己喊他，他能这样晃荡到班级。自己也是年级里颇为出名的一朵小金花，这家伙，真是个木头脑袋，竟然一点没把自己当回事。

    见到胡梦只是怒气冲冲地瞪着自己，叶枫却只是眼含笑意地望着她，也不说话。沉默半晌，就当胡梦都快憋不住的时候，他嘴唇张开，吐出一道淡淡的话音：“胡小姐，你要是再不走的话，可要上早自习了。”

    胡梦终于爆发了，粉拳一握，排山倒海般的攻击瞬间向叶枫爆发而去。叶枫却仿佛提前预知到一切一般，身形一闪，便消失在了胡梦面前，但挥动的拳头带起的一股微风扑面而来，让叶枫的脸骤然变色，这家伙，来真的？

    拳头挥空，胡梦更是大怒，但是旁边已经有不少看戏的人在饶有兴致地围观，她只能平息怒焰，头也不回地大步向前。但是离开前投射向叶枫的那道饱含寒意的目光，却让某人有点不寒而栗。他寻思，自己啥也没干啊，咋就招上这回事？

    心中悲叹一声，叶枫继续漫步，耳边却突兀响起刺耳的铃声。宛若惊魂般，叶枫拔腿便跑，相信这是每一个学子铭刻在灵魂深处的反应，谁能忘却记忆中夕阳下无畏的奔跑呢？虽然此刻的他，背影略显狼狈。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进教学楼的叶枫在班级口骤然停步，余光扫射班级，没有出现那道熟悉的黑影。暗自庆幸中的他，自信地迈步进入，但出奇的平静让他的信心有了些许动摇。视线一转，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前排胡梦那张幸灾乐祸的面庞，顿时危机感袭遍全身。果不其然，教室最后的那道并不算伟岸的身影，虽面庞含笑，却让他如坠冰窟。终究还是缺了那么一分运气吗？

    那个微微秃顶的中年男子，并没有想象中的威严面孔，但却一向是笑里藏刀的主。此刻世界仿佛都要静止，他凝视着他，没有眉目含情，只是面面相觑。其他同学或憋笑，或表情严肃，静待大戏上演。

    终于，叶枫时隔不久便体会到了胡梦刚刚那种强烈的尴尬感，他还是忍不住打开了僵局，以老油条的姿态退后一步，心念电转之下，一句中气十足的“报道”彻底打破教室许久的宁静。先发制人，方可取得主动权，这是叶枫熟读孙子兵法掌握的极少数重要知识之一。

    男子微微点头，那一瞬间，叶枫如获大赦，正当他要昂首挺胸以三好学生的昂扬姿态大步迈向自己座位的前一秒，一句轻飘飘的“哦，对了，叶枫，你出来一下，刚好有点事聊聊”却突兀的杀来，杀得他心理防线崩塌，片甲不留。

    他嘴角抽动，想露出一个礼貌而不失优雅的微笑，但面部肌rou的抽搐让他意识到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假笑同样是一门技术活。没办法，情绪没到，只能收敛笑容，神情回归严肃，乖乖地看着文正（他们班主任）从他身边穿过，他耷拉着脑袋，静默地跟在身后。

    教室里，端坐着用书本遮住脸上笑容的胡梦看着离去前灰败如土狗的叶枫，心里舒适之极，不禁暗暗腹诽，这家伙不愧是老油条，面部表情竟然能这么丰富，真是个戏精。可惜叶枫听不到她的内心独白，不然必然要吐槽几句毒妇心肠诸如此类的话。

    文正在教室外的楼梯道口蓦然停住，转身望向叶枫。叶枫头微低，做好了任凭发落的准备，他深知面对批判只有低下头颅才能逢凶化吉。

    但是文正的眼神突然变了，变得妖异而深邃，这种眼神让他这个人的气质都为之一变。叶枫见到文正半天不做声，不禁抬头，却正好对上那诡异的眼神，他不禁浑身一颤，心想迟个到不至于吧，此刻的文正，不再像是一个人民教师，更像是电影里饰演的变态杀人狂魔，望向他的眼神肆意而冷漠。

    叶枫想张嘴，但发现自己的身体如同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封锁一般，连张嘴的能力都没有。他只能死死地凝视着那双眼睛，那奇诡的眼神，像是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般，能让人灵魂都沉陷其中。他感觉自己的意识不再清醒，不自觉地沉沦了下去，好像进入了一场幻梦。

    而在第三视角里，文正面前的青年身体在剧烈颤抖，随即恢复了正常。文正对着青年微微点头，青年转身离去，但眸子里，多了一丝诡异的情绪，转瞬即逝。

    文正的奇异神态随之收回，那抹标志性的淡淡笑容，再度出现在脸上，一切显得如此正常而毫无违和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