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老的水泥和钢筋之下,女人动弹了一下。》。》 几根钢筋刺穿了她的腰肋,把她钉在了地上。她恍惚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然后她很快发现了自己似乎有幽闭恐惧症。 就像是上次被活生生埋进坟墓里一样。 她的身体好像渐渐回忆起那种被埋在土层之下的感觉,一铲铲的土覆盖在身体的表面,将自己的生存空间掩盖。头部的枪伤似乎不是很痛。恍然有一种解脱感,就像是终于可以离开这片充满了悲伤和回忆的土地。 然后是黑暗,逐渐窒息,拥抱温柔的死亡。 她闭上双眼,把自己那关于“神”的妄想放在一边,开始静静地聆听自己的血液在交错的石块间流淌的声音。 或许得益于她敏锐过人的感官,她听见几米之外另外两个依然稳定的心跳。 库克大厨现在心情半好半坏,好的心情是因为那几个妖怪一样的家伙已经全部被埋在了上百吨的钢筋水泥之下,坏的心情在于手下的人有一小半都填了进去,作为“故布疑兵”。他说实话非常怀疑这到底有没有用,因为他觉得那几个人似乎一点犹豫也没有地冲了进来。 这几个月里,我们几个是不是太嚣张了一点? 会不会是老大想要搞我们一把? 死的人全都是三个头领手下的人(特别是负责调教冲锋队的内菲),而老大本人的手下则丝毫未损,这也让大厨库克有些犯猜疑。他现在总觉得司机内菲的眼神不太对劲,他一直觉得内菲是个不好惹的茬儿,虽然他不怕,但是真的要打,他还是会选择明哲保身。 “要不要挖开看看底下那几个人?” “妈的,上面这么多东西,跟当年的巨石城大概也没差多少了。要挖你自个儿去挖,我们可不奉陪。”机车手踢了一脚老是围着他打转的杂种狗一脚。后者呜咽一声,灰溜溜地窜到了角落里待着。 “这下应该是死定了,可惜了那两套动力装甲,还有那个女人。”大厨库克有些惋惜地舔了舔自己肥厚的嘴唇。但是他马上又开心起来,那两个小女孩没有用上,意思就是这两个女孩可以归他处置。一想到接下来的事,他就感到异常的兴奋,恨不得立刻赶回自己的驻地。 “老大。好像有点问题。” 一个小头目畏畏缩缩地跑过来,跟机车手窃窃私语了几句,“呃,外面那些机器人,好像开始自己动起来,向着我们这里进发了。” “撤!”几个头目当机立断,已经在这几个人身上损失了太多有生力量,现在是撤退的时候了。很明显,接下来的恶魔帮要度过一段非常漫长的修养,偃旗息鼓几个月。不能再跟ncr硬碰硬了,等到重新积蓄足够力量的时候再卷土重来。 一群土匪们作鸟兽散,十几分钟后,浩浩荡荡的机器人兵团开了过来,开始蚂蚁搬家似的搬运废墟中的坍塌遗骸。它们似乎有特殊的定位功能,毫不迟疑地找到了准确的掩埋位置,然后迅速挖洞。那些装配有火焰发射器的机器人切割,巧手先生搬运,迅速地清理出一个大洞。大概挖了七八米后,一只包着铁甲的手噗的一声钻了出来。 “把我拉上去。” 苏荆面色不善地钻出地面,幸好他现在戴着面具,别人看不出他的表情。 “居然被一群三流土匪阴了……真是丢人死了。还好现在其他人都不在,如果是路总在场的话。大概又要耻笑我一番。” “没事啦,我已经群发了战报,在队伍里通报了一下你猪突猛进策略造成的结果。”盖琪跳着把头发里的碎石片之类的东西抖出来,最后干脆直接取出两瓶珍贵的纯净水,在废墟上洗了个头,才一脸清爽地四处溜达。“那些土匪呢?我觉得游戏现在才变得好玩起来。” “大概是看见我们的机器人部队,已经退回去了吧。”苏荆踩踩脚下的废墟,“嗯,那个女人还要挖出来吗?” “没必要了吧。”褐发女孩不太耐烦地说,“这家伙给我们添了多少乱子,把她丢在这里等死就好啦。难道说你的异常性癖又觉醒了吗?又要收新后宫?你的品位下降了啊!这种废土上的脏兮兮母猴子也要收,以后不要来找我啦。” “别想得这么歪。”苏荆波ng的一声给她脑袋上磕了个栗子,“我有一种不太好的感觉,虽然技术上来说她已经死定了,但是我却总有种不安的感觉,就好像就这么把她放在这里不管,这个麻烦还是不会解决。‘主角气运’这个东西真的很难说,从理性上判断,她是死定了,但是从感性上来说,她给我的感觉就好像是戴着冰球面具拿着砍刀的不死身杀人狂一样,这种单纯的‘压在几百吨水泥之下’是要不了她的命的。” “有没有这么玄学啊……”被他这么一说,机械术士也开始踌躇不安起来,“真的要这么麻烦的话,我们把她挖出来,再绑上几颗小型核弹,丢到沙漠中央引爆就是了……” “你……好狠啊。我的想法是给她脑子里装个脑控插件什么的……” “你也彼此彼此啊……” 商量了半天,两人还是决定把那个女人也挖出来,至少放在自己控制得了的地方,而且对苏荆来说,这个女人也是一个值得研究的高级素材。他一直对故事世界的因缘很有兴趣,把这个女人放在冷冻箱里,说不定哪天还有能够用到的时候。就算是单纯作为战斗力来说,她也可以成为非常优秀的生化人素体。 由于已经在两人所在的地方挖了一个大坑,用苏荆的感知力作为导航,机器人们很轻松地找到了那个女人所在的方位,过了一会儿,她的身体就已经出现在了巧手先生的附肢之下。 “医疗兵!” 医疗机器人轻缓地把女人抬了出来,光从外表上来看,废土上最好的外科医生也只能得出一个结论:这个人已经死定了。然而苏荆还能听见女人的心脏在缓缓跳动,她的生命力异常顽强,甚至能够和废土上生命里最强悍的生物变种蟑螂相比。哪怕是把她放在这底下再埋一个星期。他觉得这女人的生机也不会断绝。 “伤口消毒。”苏荆撕开她衣服的时候,她的口袋里落下一个小糖罐,让他侧目许久。这个小糖罐看上去并不是废土上经常有的战前货色,而是战后的手工艺品。虽然简单。但是却很实用美观。糖罐里的糖块也是某种自制的红糖,用纸简单地包裹了一下。他一边指挥机器人剪断贯穿她身体各处的钢筋,一边往自己嘴里丢了一块。 “吃起来味道怎么样?”机械术士也拿了一块。 “还不错。”对于苏荆来说,这已经是个很高的评价了。 这个时代的原始食物制造业,能够做出这种糖就很不错了。但是做这罐糖的人似乎花了很多心思。不光是甜度刚好,而且加了一些野生的香料,苏荆能够嚼到像是芝麻一样的小颗粒。他抬起那个锡铁的小糖罐,上面还用某种涂料画了一个可爱的兔子图案。 他又看了看那个凶暴的女人,觉得画风和她不太搭调。 被医疗机器人剪开了衣服之后,露出的是一具完美得不像是废土人的胴体。她的再生基因似乎有着惊人的效力,理应存在的那些伤疤全部光洁柔软得像是不存在一样。然而扫描结果显示,她的身体中存在大量的杂质,子弹、钢珠、甚至是看上去像是毒刺和爪牙的残片,有一些没有被她的人体吸收干净。已经和她的身体长在了一起。 “全部手术取出来。”苏荆一边嚼糖块一边下了指令。 接下来的程序就非常丑陋了,医疗机器人忠实地执行命令,将正在愈合的伤口再度切开,然后把血淋淋的断裂钢筋从身体中缓缓拔取出来。然后是全身上下数百处的异物取出手术,万能血浆开始补充她干涸的血管。一个个看上去惨不忍睹的东西从伤口中被摘出来,甚至有的之间还在互相粘连。最后,用来放置碎片异物的盘子都放了三盘,苏荆在血淋淋的盘子里挑挑拣拣,惊叹于她是怎么被这么多子弹击中后依然生存的。 “执行。” 在女人浓密刘海的下面,有一个暗淡的小疤,很平滑,只是那一处皮肤的颜色稍微浅一点。医疗机器人迅速利落地下刀切开皮肤。露出已经和头盖骨镶嵌在一起的九毫米弹头。圆锯吱吱作响,苏荆看着有点皱眉,让机器人先用医用酒精消毒了一遍。 那一片头盖骨很快被取了下来,然后被现场塑型的陶瓷替代品所取代。可吸收手术线利索地把皮rou缝合,然后她的血液开始流动,以异于常人的速度开始痊愈。 “要在这里先给她上个环么?”盖琪意指曾经用过的奴隶项圈。 “暂时不必要。她一个人翻不出我们的手掌心。”苏荆找了个平整一点的混凝土块坐下来,他也有点累了,而且身上的动力装甲被这么一砸也基本上处于报废的边缘,需要进一步的整修,“我想先跟她谈一谈。” 她逐渐醒了过来,而且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身体好像轻盈了很多,而且最重要的变化不在于身体,而是头部。好像什么沉重的枷锁被去除了,某种蒙住了她双眼的东西……消散了。以前偶尔会浮现的记忆残片似乎现在十倍、百倍地出现在她眼前,令她感到巨大的惊慌失措。那些记忆她已经决定抛之脑后,却在她最不想出现的时候出现在她的面前。 脑袋里一团乱麻。 “你的脑部皮层神经之前被那颗子弹所压迫,而且给你修补脑袋的人在你的头颅中装了一个特斯拉线圈,用来保证你的神经传输畅通……真是乱来,而且最难以置信的是你居然从这种简单粗暴,天马行空,好像是小孩子玩耍一样的手术中活了下来。让我不得不为你的顽强生命力而鼓掌。” 那个男人坐在她的面前,微笑着向她说话。女人试图逃走,但是手上和脚上都被高强度的塑料神绑住,身后更有那个小个子拿着枪在看守,让她没有一丝机会逃脱。 “你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活着?”男人继续对她说话,“或许这个问题要从第一个问题开始说起。你的名字是什么?啊,这样好像有点不太礼貌,自我介绍一下,我的名字是苏荆,黑十字军团的主人,位面旅者的队长,同时也是废土文明的守护者与和平的捍卫者。还未请教?” 一个名字,就像是在阳光下消融的冰块,冰封的事物在几百年后终于浮出水面。这个陌生而熟悉的字眼让她感到畏惧却又好奇。 “伊芙。”她几近无声地念出这个名字,“我的名字是伊芙。信使伊芙。” 苏荆愣了几秒钟,为这个世界的恶趣味而感到绝望。 名为信使伊芙的女人此刻只想逃离这个令她心烦意乱的地方,她有一种预感,她的拯救者就快要到来了。那个曾经出现在她深沉梦魇中的身影,让她畏惧却又怀念的身影,那个让她逃离的气息正在附近,或许此刻就在某个望远镜后面看着她。 她知道,即使他杀了她,也不会让她落在别人的手中。这种感觉无凭无据,却又异常肯定。 “很好。伊芙小姐。或许你还不清楚,但是我,以及我的同伴,已经多次和你的杰作打过交道了。我想问的是,究竟是什么让你变得如此疯狂,你的目的是什么?这种滥杀的行为,将会把你导向一个怎样的结局?” 我的目的? 美国。 这个词又大又鲜明地出现在脑海中,让她措手不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