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第二道防火线

    胡海春掏出烟，重新给自己点了一根，看着张怀良久，点了点头。张怀也点了根烟，等胡海春展开讲这段往事。

    胡海春说道：“材料里你也看到咯，事故最开始是章家老爷子组织村民展开救援工作的，车上乘客又只有孕妇是寄了安全带。我跟叔明三兄弟肯定都在，是最先到达事故现场的一批，伐木开路灭火。到了事故现场，叔明突然一头钻进火还没灭的车厢里，大喊有孕妇、有孕妇，四五个人费老大劲把人给抱了出来。我们一看还有微弱的呼吸，跟两个村民把她扛到了大路上。过了有几分钟，救护车终于到咯，叔明陪着送去了镇医院，提前跟英子都说了情况，可惜镇医院条件确实太差，转送到县里又太晚，后来的事情就跟你知道的一样咯。”

    张怀直直说道：“嘶，天赐命可…真硬。”

    胡海春瞥了张怀一眼，说道：“叔明跟英子说，转到洛县医院之后，急救的刘医生跟妇产科的顾医生一合计，直言孕妇救回来的概率极低，从孕妇的体型看剖腹救回胎儿的可能性更高，问叔明跟英子怎么救。叔明在医院现场拍板要救小孩。”

    胡海春见张怀没说话，打趣问道：“如果是你在现场你怎么做？”

    张怀移开目光，默默看着远处抽烟，自嘲说道：“犹豫之间，一尸两命。”

    胡海春也没评价，只是说道：“你是第四个知道天赐身世的人，叔明他也还没有想好什么时候怎么跟天赐说。”

    张怀抹了一把嘴唇示意自己知道，然后奇怪问道：“之前健哥跟我说过一次，老俞用天赐的身世威胁章三爷帮他儿子赌债兜底，他是知道些什么吗？”

    胡海春冷哼一声，说道：“确实是的，叔明私底下跟我讲过。事故的时候，他也在现场，看着叔明把那个孕妇送上救护车走的。但他根本不知道后来发生的事情，就是在赌天赐的身世，赌叔明为了保护天赐服软，这样他就找到摇钱树给他儿子的赌债解套咯。”

    张怀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问道：“当时为什么……”说到一半，改口道：“也是，这传出去的名声怕是一生的童年阴影。”

    胡海春苦笑了一声，说道：“主要是为了避免天赐成长过程受到过多打扰；另一方面也是想到了河谷村比较迷信，要避免村民觉得天赐不祥，才凭空编出一对不要女孩的小夫妻，除了我、叔明跟英子对所有人都说天赐是被遗弃的，这一编就是二十多年。考虑到这些，为了让天赐的存在不向社会面公开，那个时候啊，叔明在县里做工作，我在所里做工作，可是费了死劲咯。”

    “哇…”张怀把整个事情又整理了一会儿，问道：“章三爷还准备告诉天赐她的身世吗？应该说，我从一个算是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天赐还是应该知道自己的来历的，这也算是给天上的那位不知道身份的母亲一个交代。”

    胡海春扭过头开向远处，熄了烟，说道：“可能就是当局者迷吧。事故里那对夫妻和孕妇的骨灰一直都在湖口镇公墓里供着，没有人认领走，叔明跟英子有机会就会带天赐去那里拜一拜，但是一直没说清楚，一直跟天赐说祭拜祖先给搪塞过去。”

    张怀也把烟给熄了扔进垃圾桶，伸了个懒腰，没再纠结，说道：“回去干活了，今天的摸鱼量超标了。”

    “要的。这破事憋在心里那么多年，说出来些感觉好很多嘛，好想喝口老酒哦。把这次活干完了，请你跟钟健喝酒。”胡海春对张怀说完就转身往档案室走去。

    张怀回道：“好咧，活干完，差不多刚好赶上健哥那边培训结束，好事成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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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过了几天，张怀和胡海春回到洛县公安局，两人整理完这次档案督查的有关材料，打印成册，在跟倪锋约好的时间到局长办公室就这次在湖口镇的各项档案督查情况做一个简单报告。

    张怀把材料递给倪锋，胡海春坐在对面拿着材料在总体上进行汇报并指出一些报告中一些重要的内容：“第一份材料是湖口镇派出所推进数字化工作的情况，分管领导是方学舟，湖口镇派出所副所长，建立侵害人民财产案件发案分析模型的进度跟比局里要求的要快一点，从我跟小张choucha的案卷来看，案件要素齐全，格式偶有错漏，总体质量还是比较高的。然后第二份材料是关于孟文的出警记录跟纠纷附件，其实也就是宸里房地产开发商一系列的纠纷出警记录。以前我还在湖口镇所里的时候拆迁跟安置房的纠纷我去过现场几次，只是那时候也不知道当时开发商就是宸里，十年前因拆迁纠纷造成的出警记录较多，并且因为那个时候县里镇里都默认拆迁，对于这种纠纷的处理确实基本都属于拉偏架的情况。安置房的纠纷集中在八年前，属于镇里工作失误，事情很大，处理得还算合理。近几年，还是这个宸里开发商在公摊面积、精装交付质量、车位出租混乱、物业不作为这几个方面全都闹到业主报警，这些出警记录内容都比较详细、规范，有关部门对纠纷的处理结果也附在材料里。最后的话…”

    倪锋举手打断了胡海春，问道：“在湖口镇这个孟文跟保健品诈骗、线上赌博的记录也没有关联吗？”

    胡海春应了一声，说道：“确实没有，因为要建立数字化分析模型的缘故，电子档里的记录是明确的。”

    张怀补充道：“纸质材料跟电子档是一样的，案件要素是我跟胡主任是重点校对的，可以确认在这些记录里没有孟文这个名字。”

    倪锋点点头，翻了翻材料，着重看了几个案件，说道：“近几年的材料上看，确实比较完整，也规范。”

    胡海春接话说道：“要的，我跟小张在所里查阅的时候也觉得整体质量是高的。不过就是说虽然湖口镇属于富裕的大镇，但是在镇所里找处置漂亮的要案大案数量还是太少咯。我个人觉得这次第三份材料里的几个还是比较勉强，麻烦倪局这边综合别的组考虑选一下。”

    倪锋应了一声，然后抬起头说：“那就先这样，我这边先看看材料，有问题的话我再找你们了解具体情况。”

    胡海春跟张怀起身离开，倪锋突然叫住张怀，并走向办公桌说道：“这里有份文件你带给马科一下。”

    张怀应了一声停下了脚步，胡海春示意自己先走了。

    倪锋一边在办公桌上一本本翻找文件，一边问道：“从局里到原来工作的所里去督查档案材料，感觉怎么样？”

    “比较受益吧，用督查的眼光看所里的工作，感觉还是不同的。”张怀笑了笑，然后说：“哦，对了。章家三爷的闺女天赐说是决定留清和再念三年硕士。”

    倪锋随口应了一声，夸了两句，然后把文件递给张怀，说道：“跟马科说一下，文件里要求报送的信息后天就要要的。”

    张怀接过表示收到就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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