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二十五 少女所见的砕月
与雨桐十爱不同的是在博丽神社这边。 虽然今天的雨桐十爱并没有和少女们有所交集，但是少女们依然在进行着日常的宴会。 也许也是非日常的宴会。 在看到八云紫来偷酒的时候博丽灵梦就感到了不对劲，在将之教训一顿之后，八云紫也终于说出了他的目的。 “用酒……引出妖雾的元凶？” 博丽灵梦看着捂着帽子一脸泪目点头的八云贤者，歪了歪头，看向神社周围聚集起来的少女们。 “你们怎么看？” “咱是无所谓啦，这没头没脑的宴会也让人感觉玩不起来。” 魔理沙扛着扫把，直白地说。 “的确，在不知道对方的意图的情况下，我做不到开怀畅饮。” 紫色的书姬轻轻地开口，同样支持魔法使的意见。 “或许的确有这样的必要。” 半人半灵的剑士也附和道。 “……好吧，紫，你说要怎么做？” 博丽的巫女看向了八云的贤者，叉着腰。 “唔啊啊啊人家不依啦~人与人之间基本的信任在哪里啊！灵梦你看到我偷酒竟然直接就打过来了啊啊，就不想想我堂堂八云紫怎么可能会做这种鸡鸣狗盗的事情！” 金发的贤者如此说着，在地上滚作一团。 “……唯独你没有这资格说！” 博丽巫女丝毫不顾情面地一脚踩了下去。 幻想乡最大的小偷，最可怕的恶作剧家，最头疼的妖怪，最防不胜防的敌人，就是这位在地上打滚的少女，丝毫没有一点建立幻想乡的贤者的风范。 她的犯罪史可以说自人类发现了她并开始记载她以来就从未停息过，黑手所过之处，上达有顶天，下至曲直亭，远达西洋边，近在幻想乡，可以说没有一处没有她的传说。 比任何妖怪都有妖怪的风范，比任何头疼的妖精都要让人头疼。这就是妖怪贤者，姓曰八云。 是的，那个时候的妖怪贤者只有姓氏，还没有定下名字。 这些暂且不提，当前首要的还是将妖雾的异变解决。于是博丽巫女将贤者从地上提起来，然后像是放下小狗一样将她放在身前的地上。 “真是的，你是我见过最头疼的妖怪！” “对于妖怪而言这可是绝佳的赞誉。” 如此说着，八云紫起身，张开了折扇。 “准备好符卡吧，灵梦。对方可是不打一场就不会好好说话的类型。” ———————————————————————————————————————————————————————— 雨桐十爱其实更希望蕾米莉亚能够想要出门去博丽神社凑热闹。 现在的他与蕾米莉亚坐在那日的庭院中。相比于自己因为刚才的对话而有些动摇，对方显得悠闲淡然，毫无惊慌。 【到底是谁，拖住谁呢？】 不是为了拖住蕾米莉亚，八云紫才会让自己到红魔馆这里的吗？ 越想越不妙，甚至感受到了动摇。 “蕾米莉亚，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如此问道。 对于现在对方安静祥和地饮茶的举动，他并没有感到省事，反而觉得有些不对。 蕾米莉亚斜着眼看着他，啧啧地叹着气。 “雨桐十爱，虽然不知道你和八云紫到底有着什么千丝万缕的联系，会让你们在不甚了解对方的情况下就有很深的关系，但是在我看来，你还是太不成熟了。” 说着，她放下了茶杯，开始指指点点。 “所谓主仆啊，并不是一个命令一个执行这么简单的关系的。在这之上，还需要找到互相的底线与默契。” 她再次斜着眼看着雨桐十爱。 “看看你这样子，被八云紫派过来这里，一定什么也没有想对吧？” “……不需要想。” 雨桐十爱有些不想要他继续说下去。 “不需要想？哈哈哈雨桐十爱，你是小孩子吗？” 被小孩子形态的吸血鬼如此嘲笑起来。 “那样的话，造一个没有感情的使魔就可以，为什么八云紫还要大费周章地给你调节各种各样的手尾，为什么八云紫会对你多加保护？” 吸血鬼似乎是听到一个可笑的笑话，拍着镶嵌着金边的石桌，笑容不曾停息。 “雨桐十爱，幼稚的雨桐十爱，眼中只有八云紫的雨桐十爱，还不知道为什么八云紫让你来这里吗？” 雨桐十爱有些艰难地保持着和蕾米莉亚的对视。 八云紫不可能没有料到自己到这里后会被如此询问，但是依然下达了这样的命令，那么只能说明，这正是她让雨桐十爱来到这里的目的。 八云紫知道，蕾米莉亚也知道。 一种说不清的感受涌上了他的心头。 这是种想要站起来推翻一切的冲动，让他想要找到八云紫问个清楚。 为什么要支开自己。 他好似人类头晕一般捂住了脑袋。 “你还想说什么，蕾米莉亚？” 他有些不忿地看着蕾米莉亚，而后者也对他的这反应露出了笑容。 “我想说什么？呵呵呵，雨桐十爱，与其问这个问题，不如让我们来讨论一下你想听什么。” 少女再次跳上了桌面，一步一步向着少年逼去。 她血红色的冷硬眸子中满是戏谑，嘴角的尖牙不断摩挲着舌尖，好似要扑击而出。 “雨桐十爱，你是怎么活过以往的岁月的，为什么我从你的身上看到的是单纯与无知。真是让人好奇啊……” 这样嗟叹着，蕾米莉亚蹲在了显得有些坐立不安的雨桐十爱的身前，继续那笑意，并且近距离打量起他来。 “明明有着自己的理念，却对人际关系丝毫没有把握；明明说得头头是道，到了某些时候却是【八云大人】【八云大人】地；明明是一个长生种，有时候却像是刚刚才出生的小妖怪一样。” 随后她指向了雨桐十爱。 “先暂且不提嚼食者，现在的你实在是太矛盾了。” 她看向少年，露出了有趣的表情。 “真想知道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啊，雨桐十爱。” 雨桐十爱移开了目光。 “是八云大人拜托了你什么吗？” “八云紫？不，她什么也没和我说，但是她应该知道我会说这些。” 这样说着，她站起身来，走回属于自己的长条回型桌的另一端的位置。 “真可怜啊，雨桐十爱，连基本的主仆默契都没有。” 雨桐十爱知道。 雨桐十爱自然知道。 这一切矛盾他都可以解释，他都可以推翻。 但是最后那个，是再怎样也无法推翻的。 【连基本主仆的默契都没有】 他的眼瞳沉凝下来。 如果可以的话，真想与八云大人是主仆啊…… 自那悠久的雨夜，在那风雨中摇摇欲坠的世界中，八云大人给予了生命，给予了出生的意义，肯定了自己的存在。 【毕竟我们的目标，是所有天空之下】 雨桐十爱为什么生存至今，雨桐十爱在从嚼食者中苏醒后，在世界中沉浮，在世界中求存，是为什么？ 一步步成长起来的雨桐十爱，一切都是为了那位大人的梦想，因为他正是带着为了完成这一梦想的使命而出生的。 生而为此，亦将为此而死。 从明治十六年开始，从嚼食者中脱出，获得了自我的意识，终于不再是嚼食者，而是雨桐十爱来自称的少年，一步步走来，心底从未忘记自己出生的意义。 为了那个梦想，为了劈开天际沉积着的乌云，为了在那个风雨招摇的夜晚，为了那位少女不再在这样的夜里唱着那孤寂的摇篮曲。 一切的一切都是为此而发展，力量为此而用，理念为此而设，心意为此而谋，命运为此而定。 他的每一步都是为了那位大人，无论是在外面的所作所为，还是来到幻想乡。 这个幻想乡，是那位大人的幻想乡，所以才是幻想乡。 他眼中只有八云，并且以此为动力来到了这里。 但是现在，情况却又不同了。 他有些惊恐地发现那位大人在发掘着自己更多的自我。 就像是被否认了自己的意义一样。 【如果需要作出什么决定，不用为我着想】 【你不能站在八云的立场来和幻想乡的一切接触】 但是…… “告诉我该怎么做……八云大人……” 他仰起头，看向了遥远的神社方向。 整个心都是您，都是为了您而生的。 告诉我怎么不为您着想就能思考。 告诉我怎么不为您着想就能行动。 告诉我怎么不为您着想就能生存。 “够了！真是看不下去！” 蕾米莉亚突然发出了呵斥，打断了少年的心绪。 她坐回了座位上，皱着眉头看着少年。 “无论八云紫说什么，你都会去做，对吧？” “是的。” 雨桐十爱点了点头。 正式心绪动摇的时候，他回答的也是斩钉截铁。 “那是错的。” 蕾米莉亚眼神投出了失望。 “那绝对是错的。这样的你，仅仅是一个工具，而不是一个合格的下仆。” “……蕾米莉亚，你在挑衅我吗？” “哼，想打的话尽管来。” 蕾米莉亚嗤笑一声，继续斜视着他。 “主人与下仆，这其中的默契，可不是令与从这么简单的关系。” 他指向了雨桐十爱。 “你没有底线，你没有坚持，你没有着八云紫想要你做，但是也知道你绝对不会做的事情。” 她的眼神沉积下来。 “如果没有自我，没有个性，没有独立，那你用什么去侍奉别人？” “你拿什么去奉献给八云紫？” “你拿什么去猜测八云紫想要什么？” “够了啊——！” 雨桐十爱将拳头砸在桌子上，眼神如同看着可怕的生物一般看着蕾米莉亚。 而对方却在这样失礼的眼神下露出了笑意。 那是恶魔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