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三十一 逃匿者
雨桐十爱在世界上活动的原因只有一个。 为了那位大人，成为那位大人的剑。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但是，就是这位大人，就是这位他存在的所有意义的大人，这位将之创造而出的大人，在今日，在这个陌生的宅邸面对他的诘责。 拒绝了他。 雨桐十爱后退了几步，捂着脸，动摇的目光从指缝间穿出，不可思议地看着转过了半身的八云紫。 “安静……平淡地生活下去……” 他喃喃着，带上了几分悲惨的笑意。 “我仅仅是为了完成您的愿望而出生的，我仅仅是为您斩破牢笼而存在的，让我这样安静地活下去，像这几日一般，如此平和地，像是一个正常的妖类一般地生存，我做不到啊！” 他将捂着脸的手拿开，眼泪就继续流淌。 “是的，八云大人，幻想乡很漂亮，幻想乡很温暖，幻想乡比我想象的还要美。但是！那个雨夜，那天穹之下，您的歌谣如此支离破碎，这又让我如何去享受！？” 燃烧了。 心中的火焰冲破了脏器的限制，从四肢百骸中扩散，从这具虚构的身体中蔓延，灼烧着皮肤，烤干了灵魂。 他露出了可怜的笑容。 “我不相信您忘记了那天晚上，我也无法装作忘记了那天晚上。那漆黑，纯粹，沉重，恶意的天穹，我无法忍受！八云大人！为什么，从我来到幻想乡开始就发现，您没有了那天夜晚的决绝？” 八云紫侧着身，低着头，长长的金色的刘海下的表情与眼神无法看清，但是这更让雨桐十爱心生不满。 少女就算是面对那穹顶滚滚乌云，世界终焉一般的景象也没有示弱过，他又怎么允许那位坚强的少女对着自己低头。 “请抬起头来，八云大人！在那个夜晚您都没有低下您的头颅，所以才有今日的我，才有今日的幻想乡，所以请抬起头来！请告诉我，您为什么会如此软弱下来？” “……” 八云紫似乎对他的话起了反应，稍稍抬起了头，然后看向了少年。 那双紫水晶一般晶莹剔透的眸子中，有着什么东西在酝酿着。 旁边的博丽灵梦站起来走到了她身边，手抚上了她的肩。 她抿了抿嘴，摇了摇头，示意巫女不用在意。 然后，八云紫再次开口了。 “十爱……就算失去了梦想，失去了意义，人依然会活着。” 她将身子一点一点地转了过来。 “我希望看到的雨桐十爱，是一个独立的，唯一的，有着自己的底线与思想，会反驳，会发脾气的小家伙。所以。” 她扬起了头，俯视着他。 “不要总是为我着想，你不应该做八云紫的陪衬，你也应该学会独立了。我不会再打算着斩破那牢笼了，十爱。就这样活下去吧，在我的幻想乡。” 她稍稍露出一丝商量性质的微笑。 “像一个正常的妖怪一样，在这个世界上活着。” “我做不到！” 话语被强硬地如此回绝了。 雨桐十爱无法接受这种说法。 他脸上的表情如同被铁锤击中了身体一般难看，拳头攥得紧紧的。 “我不懂啊……我不懂为什么八云大人您总是这样，在这幻想乡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以至于您现在是这样。请告诉我，那样的话，我的意义何在？我连追随在您身边的资格都没有了吗？” “不，十爱，我是说希望你……” “所以说！我做不到啊！！” 雨桐十爱狠狠地将八云紫的解释打断了。 他拍着胸口，向前一步。 “雨桐十爱是为了八云贤者对抗世界而生的剑，除了战斗，没有任何有价值的地方。如果没有了战斗……那雨桐十爱于八云紫还有什么意义？” 雨桐十爱最最害怕的事情莫过于此。 连利用价值都没有的，如同路人一般的话……那是他宁死也不想要看到的情况。 八云紫是创造他的人，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现在的她又对自己一再地疏远，雨桐十爱心中这种害怕之情已经成为了那黑色的火焰的燃料，不断地为这漆黑的情感添柴煽火。 “紫……” 博丽灵梦看到了这样子的少年，虽然之前八云紫示意过，但是她还是开口喊了八云紫一声。 八云紫却是不为所动。 她看着雨桐十爱，眼中瞬间闪过了决断。 她转身，拉开了一道隙间，在在场众人目瞪口呆中，头也不回地钻了进去。 “这……” 逃走了。 在这个最不该逃避的地方。 看着已经闭合了的隙间，博丽灵梦有些艰难地转过头去，看向了少年。 雨桐十爱依然保持着抓着自己胸口力争的样子，只是脸上的表情却是呆呆的样子。 这座宅邸的众位，以及前来退治的众位，都在看着少年，没有上前。 博丽灵梦叹了口气，看来现在只能自己上去安慰一下少年了。虽然在她看来完全没有办法安慰他。 这样想着，她不禁在心里抱怨了一下八云紫这临场跑路的糟糕行为。 “十……” 刚开口，她就看到了叫zuoai丽丝的少女已经站在了少年的身后，将手搭到了少年的肩上。 她稍微偏了偏头，挠了挠脸，掩饰了自己的尴尬。 既然爱丽丝在安慰雨桐十爱了，那么自己就敷衍一下永远亭这边吧。 但是当她转过头去看永远亭明面上的主人蓬莱山辉夜时，却又看到了那位公主殿下正在用欣赏一件艺术品一般的眼光看向了那个少年。 她又顺着这目光将视线重新投回了少年。 雨桐十爱已经不再是那个力争的姿势，但是很显然，整个人都颓唐下来，低垂着双手，木然的脸上如同死水一般寂静。 唯一没有这样颓唐下来的，是那黑色的眼睛中燃烧起来了的，黑色的，腐朽的火焰。 他对爱丽丝的话语与触碰一点反应都没有，就像是一个大木偶一样。 这让爱丽丝有些着急了。 “十爱，十爱！” 她有些着急地摇晃着少年，但是少年却只是任由她的摇晃，一点反应都稀缺。 博丽灵梦叹了口气。 大家都知道雨桐十爱对八云紫有着极为执着的执念，但是这份执念到底执着到何等之深，却只有她能够了解一二。 此时，那位一直在看好戏的月面公主却又发出了悦耳却在此时显得无比唐突的笑声。 “呵呵呵呵，雨桐先生，你想听听月面战争的事情吗？” 这句话如同一个开关，让一直没有反应的雨桐十爱的眸子抬了起来。 他用那不再清明平淡的浑浊眸子盯着月面的公主，缓缓开口。 “蓬莱山殿下……” 他刚刚开口，却又好似发觉了什么，随后便摇了摇头，不再言语。 而蓬莱山辉夜却是对少年的这个反应越发感兴趣。 她的笑意越发茂盛，用袖子稍稍遮住了脸。 “妾身对雨桐先生可是很感兴趣的，如果雨桐先生对妾身刚刚说的话有几分兴趣，那也请雨桐先生来到永远亭做客，永远亭随时都可以对雨桐先生敞开大门接待哦。” 雨桐十爱既没答应也没拒绝，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他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爱丽丝。” “十爱，怎么了？” 听到对方在呼唤自己，身后的少女担心地问道。 “你有想要挽回的事情吗？” 他依然闭着眼，并且把头稍微扬了起来，就好像是在仰望星空一般。 “……” 没有听到少女的回答，雨桐十爱轻轻地笑了一声。 “看来是有了。” 然后他没有等金发的魔法使有所回应，就又开口。 “蓬莱山殿下，您有想要挽回的事情吗？” 似乎是有些惊奇于询问的对象是自己，蓬莱山辉夜稍微露出了一分惊讶，随后也点了点头。 “妾身自然有。不知道雨桐先生这一问是为何？” 雨桐十爱没有回答她，而是睁眼看向了博丽灵梦。 “灵梦，你有想要挽回的事情吗？” 博丽灵梦并不知道他有什么打算，不过既然他问了，那么她也只需要回答。 “没有，我不想要挽回任何事情。” “……对不起。” 雨桐十爱对着她说出了这句话。 这是他对所询问的几名少女中唯一的回应。 随后，他向在场的所有人都问了这个问题。 “你有想要挽回的事情吗？” 明说或者暗指有的，他都不予以理会，而如同博丽灵梦一般表示没有的，他便会说一声对不起。 那位叫做八意永琳的成熟\女士似乎猜到了什么，表情变得有些微妙，但是最后还是变成了一副无所谓了的样子。 雨桐十爱将所有人都问过来之后，便来到了院子里。 他环视了一下，然后看向了银色的少女。 “依歌莉娅，走了，回去了。” 他这样说。 而依歌莉娅也看出现在的少年状态不太对，不再说话，跟在了他身后。 雨桐十爱看着把视线都集中在自己身上的众人，闭上了眼睛，转身离开。 没有人阻拦，也没有人说话。 她们都从少年的眼中看到了，看到了少年眼中的那个世界。 那个燃烧着灼灼黑焰，充斥了漆黑的世界。 PS：贵安，米娜桑，这里是打算保持着双日更的无月。 另外对这本毒草文有点兴趣的可以进（364866618）这个群来吐槽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