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迟月
此时已是深夜，漆黑天幕中望不见哪怕一颗星星。 叶萝从未在这么晚的时候出过门，一向越紧张越活跃的大脑此时开始轮番播放各种凶杀案片段，她不由得两手紧抓书包肩带，警惕地迈着僵硬的步伐。 城市人的夜生活一向十分丰富，但在这个时间点，饶是流光溢彩的街道也安静下来，人们忙活了一整天，而今都在温暖的家中安眠。 在虫鸣和车辆行驶声的伴奏中，叶萝抵达了目的地。 百货商场已经打烊了。 “原来还会打烊的吗”叶萝毫无常识地感慨道。 叶萝有点苦恼于线索的中断。信上的地址正位于这家商场内部，她本打算直接大摇大摆走进商场询问店员，结果人家关门了，这下可怎么办？ 总不会要求她翻进去吧，开锁翻墙这种技术活她一个从小到大都是好学生的乖乖女可做不来。 但是，不能因为没有尝试过就止步于此，如果实在没别的办法—— 正当叶萝双手握拳一脸决绝地准备与守序阵营割裂之时，一道陌生的声音自她身后响起。 “哟，你好！” 从耳畔传来突兀的招呼声，叶萝绷紧了神经侧身望过去，只见一个背着双肩包，双手插在外套兜里的时尚女孩朝自己眨了眨眼。 “这位小姐，你也是受到邀请过来的吗？和我一样？”女孩眯起眼睛问她。 从打上照面的那一刻起叶萝就警惕地将对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 这俨然是一位可爱的美少女，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年纪，有着一头柔软的栗色长发，头戴一顶黑色鸭舌帽，一身浅色系牛仔装束搭配暗红色网格短裙，修长的双腿包裹在黑白条纹长筒袜里，和自己一样蹬着运动鞋。 在她面前，自己的一身素衣长裤简直在叫嚣着羞愧。 叶萝愣愣地看着女孩，被其满溢的青春活力感震撼，一时间忘却了回复。 对此女孩似乎习以为常，她双手插兜，原地转了一圈，自信地展示自己，末了笑道：“女孩子很可爱对吧？” “啊，是……不，不好意思。”叶萝终于回过神来，脸颊都要燃烧起来似的，连忙对女孩道歉，同时将背包里的邀请函翻出来：“嗯，我收到了这个。” 女孩爽快地接受了道歉，说到底也并没有觉得被冒犯。她同样从书包里拿出一份邀请函，出乎意料地，叶萝也看见了它。 “看得见！”叶萝有些激动地说道，“我看见你的邀请函了！” 怎么说呢，有种终于不是自己一人孤身战斗的欣慰。 女孩点点头：“嗯，我也看见你的邀请函了哦。所以说，参赛者之间是能互相看见对方邀请函的吧？” 她笑着朝叶萝伸出手：“很高兴认识你，伙伴。我在邀请函上写的名字是迟月，你可以叫我迟月。” 冷静下来的叶萝觉得不能失了年长者的风度，便回握上去，说到：“嗯，你好迟月，你可以叫我徘徊。” 两手相握的时候，叶萝体会到一丝稍纵即逝的怪异感。 迟月的手掌一点也不柔软，没有过多的rou感，骨节分明，简直像男生的手一样。 叶萝望了女孩一眼，对方的笑容恰到好处，无懈可击。 松开手，叶萝指出百货商店打烊的事实。迟月歪头思考了会儿：“会不会有暗门？” “暗门？” “漫画里不都这样吗，这种神秘的会场，肯定不会是大摇大摆从正门进入的啦。”迟月一本正经地说道。旋即她往百货大楼一侧的巷子里走去，无需提醒，叶萝连忙跟上。 望着蹦蹦跳跳走在前头的少女，叶萝的思绪又一次飘远。 曾几何时她也是这么一个无忧无虑的女孩，漫画和宅家充斥着她的童年生活。 方才迟月提到的“漫画里不都这样吗”倒是让她回忆起儿时的爱好，那时叶萝对漫画里少男少女们赌上性命的冒险爱不释手，也曾幻想过自己有这一番奇遇。 以此为基础，她甚至创作过好几部奇幻小说，可惜的是它们无一例外都是写没两章就惨遭弃置的大坑。 如果是那时的自己，想必会对现状更感兴趣吧，就像迟月一样。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叶萝放弃了自己对幻想世界的热爱，选择加入现世众生的洪流中成为庸碌无为的一枚齿轮。 两人试图绕着百货商场外围转一圈，结果在一侧被低矮的围墙阻断了去路。迟月交叉双臂打量了一会儿围墙，做出判断：“我觉得我们可以翻过去。” “真的要翻吗？”目前依旧属于守法好公民阵营的叶萝四处张望，警惕巡逻人员和路人的经过。 “来嘛！我敢说会场入口肯定在这堵墙后面。”迟月倒是不在意这些，说话间她已经将双手攀上墙面，勉强够到了顶端。 迟月朝叶萝挥挥手道：“徘徊小姐来搭把手，帮我翻过去。” 事已至此，不翻不行。 叶萝狠下心应了一声，走上前，却又犹豫了一会儿该怎么搭把手。 迟月的个子看起来和自己差不多，叶萝想了想，从后面接近迟月，微微屈膝，一把抱住迟月的腰试图把她举起来。 这回轮到迟月发懵了：“哎？不是，你在干嘛……” “嘘！小声点别引人过来了。”叶萝以一副做贼心虚的口吻悄声嘱咐，手臂发力将迟月抬离地面。后者很快反应过来，将一侧手臂和脚攀上墙顶，撑着自己骑上围墙。 迟月先是稳定了一下自身平衡，接着朝叶萝伸出手。叶萝毫不犹豫地握上去，借力爬上围墙。 “真莽撞啊。”迟月看着她说。两人面对面骑坐在围墙上。 “不是你叫我搭把手吗。”叶萝没怎么纠结，急冲冲地跳下另一侧的地面，寻找迟月担保“一定存在”的会场入口。 确实存在一道侧门。非常常规的小门口，感觉是给工作人员进出的。唯一不常规之处，就是门旁一左一右立着的猫咪玩偶。 玩偶的做工十分随意，显得面相也非常丑陋。 猫咪们双目呆滞无神，一副丢了魂的模样，大约真人等身的大小也让叶萝疑虑里头是否藏了人。 一定是这里了！叶萝和迟月互望一眼，前者掏出邀请函走上前去。 “你好，请问这里……” 叶萝的话尚未说完，左右两只玩偶已经将两人的邀请函扫描完毕。不起眼的小门自动打开了，里头一片黑漆漆的。两只猫咪同时做出“请进”的动作，一阵机械电子音从它们体内响起。 “万化祈愿游戏会场已恭候多时，欢迎光临，徘徊小姐，迟月先生。” 走在前头的叶萝一个踉跄差点上演一场平地摔好戏，她不可置信地回头望向迟月，后者则是笑着对她比出一个噤声的手势。 叶萝识趣地闭嘴。 进门之后是一段黑漆漆的走廊，叶萝和迟月漫步其中。 说来也怪，尽管处在封闭的无照明设施的空间里，叶萝却依旧能看清一部分道路。 是暗适应？叶萝暗自思附，也不像，只有前面几步路的距离能看清，再往前就是黑糊糊一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