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寄售约书
陆明华诚意惊人。 抽成低至千分之五，对于从未上架过拍品的修士来说，或许难以直观体会，洛良便相当无感。 可当陆明华拿出一本橙黄册子，里头是近十年天水城出现过的星道灵符。 洛良震惊了，用脚想也知道，这是商贾秘不示人的商业机密，怎么抬价、给价，全靠这些账册记录辅助时下行情做判断。 陆大掌柜道： “我脑袋里还有云梦山与沧浪城的册子，但权责所限，实在不便与小友分享……” 手中橙黄册子翻了数页，道人只觉莫名扎手，连忙合上。 陆明华望之莞尔，心想对方年纪轻轻，处事未免太谨慎了些，他解释道： “这是托人从别处买的情报，具体内容或有些许不实，想来大体是不差的，小友不用担心连累他人，尽可细读。” 如果你连自身价值都搞不清，又怎么真正领会珍宝阁的诚意呢？ 趁着年轻道人翻册子的时候，陆明华不无惆怅的想，以前摘星崖搞垄断经营，绝大部分星道灵符只跟大宗门换战略物资，修真界商行无数，馋星道灵符这块肥rou馋得都快疯了，如不是担心迟则生变，我哪用得着这般低声下气。 对付这种毛没长齐的青涩修士，刚下山又没多少世故经验，指不定能榨出多少油水。 可惜…… 回头看了眼跑前跑后沦为半个伙计的李书文，以及默默帮忙的柏元，他心中一软，寻思着这逆子也算侥幸立了一功，事成之后，是不是给这小子加点担子。 一柱香后，洛良终于看完，他神色复杂地放下册子。 在此之前，他还真不知道星道灵符紧俏到这种地步。 修真界常把炼气、筑基两个境界的修士划分成所谓的低阶修士，而在这个低阶修士圈子里，有两个万载不变的物价基准线。 其一，十二石灵谷可炼制一位修士一年所需的辟谷丹，售价不会低于三百下品灵石。 其二，一件上品法器，从炼器师设计，到收集灵材，到最终炼制而成，耗费不会低于八千下品灵石，直接购买成品，售价还要上浮。 前者是大道有望修士的必备口粮，因为只有辟谷丹这类由灵谷炼制而成的灵食，才不会有凡俗食物里那些千奇百怪的杂气，能省下许多打磨灵力的修行时光。 后者则是每一个修士梦寐以求的“大件”，上可用作将来的法宝原坯，下可增加眼下的安全感，旁的还有修行、代步、修真百艺等方面的妙用。 而星道灵符呢？ 洛良看到，最近一次公开拍卖的一组星道灵符……包含一张二阶杀伐灵符与十三张各有用处的一阶灵符……拍出了一万三千枚下品灵石的惊人价格。 这可不是能传数代的上品法器，而是一次性的消耗品啊！ 洛良咽了口唾沫。 他突然想起在北辰峰时，奉命上缴的大量灵符，突然觉得自己似乎也没有亏欠宗门多少，至少灵石帐是算得清的。 当然，这样算还得刨开情分……洛良在心底默默补充一句，没有真的计较起来，对于摘星崖，他只有怀念。 回转眼前，与珍宝阁做生意，显然不可能讲什么情分，洛良面色如常，道： “大掌柜不妨先讲一讲腹中计划，实不相瞒，小道此趟南行是为筑基关，未能得偿所愿之前，恐怕只拿得出寒酸的一阶灵符，要让大掌柜失望了。” 陆明华脸色不变，仍然不绕弯子，笑道： “欸，小友前途无量，我怎会鼠目寸光只做一笔买卖，从一阶灵符开始又有何妨。” 顿了顿，他促狭笑道： “兴许百年后，我也要喊小友一声‘道长’不可了。” 洛良哑然，这人倒是对他好有信心，等修为大增，自然就能炼制高阶灵符。 转念一想，其多半是受廉贞星名号影响，崀山历代七星少有不在修真界整出点动静的人，百年结丹又算得了什么。 商人的诚意年轻道人算是领会大半，他皱眉思索片刻，拿出三张灵符，在对方惊喜目光中，逐个介绍： “第一种是【星火术】，大约是星力版的【火球术】，这册子上也有记载，我也不多介绍了。” “好！” 陆明华来之前打的主意就是一定要把符纸从下一场拍卖行清单上撤下来，换上稀缺的星道灵符。 毕竟一月一次的珍宝阁拍卖会，符箓这一块竟然在卖原材料……不管这原材料多么珍贵……都显得掉份。 【星火术】算是入门级的星道灵符，但终归是星道之法，单单避开五行生克这一项就不知有多少用处，只要量大，单独上拍都未尝不可。 “第二种这册子上也有，叫【宙仪】……” 陆明华神色一变，伸手止住道人往下说，眼神示意李书文、陆柏元二人出去，嘱咐把门看好，这才低声道： “是正符的吗？” 洛良被他这一惊一乍搅得心中不安，疑惑回道： “怎么，澜州还有歪符的说法？” 陆明华苦笑道： “是我一时愚钝，摘星崖自然使的是正符，小友可知沉灵渊？” “略有耳闻，魔、鬼聚集之地。” “那儿是一个暗无天日的地窟，深入其中，法则紊乱，可以说无有上下左右之分，寻常辨别方向的法门用处不大，而以星空定位的【宙仪】符则有奇效。正经【宙仪】符难得，坊间有伪造的伪符，也有小半效用。” 洛良依然不解，问道： “可这跟沉灵渊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了！” 陆明华又一次证实眼前的俊逸道人殊无世俗经验，但他却不想在这个地方起什么歪心思，急忙详细解释： “沉灵渊的独特空间性质，使得那儿成为魔、鬼之流的庇护所，可外头一心想要除恶务尽的所谓正道们，岂能容忍这个大玄界顽疾经年累月的在他们道心上拉屎，所以一直在想办法打进去。 “之前每次发大军围剿，这群地洞耗子往沉灵渊深处一躲，正道大军的先锋连探路都做不到，只能望渊叹气，根本不能伤其筋骨，于是后来‘解决迷路问题’成了关键。 “你攻我守，沉灵渊当然也不会坐以待毙，所以这些年一直在不计成本的搞破坏。 “以往摘星崖太远，提供给正道的【宙仪】符数量也有限，他们也许权衡利弊后决定忍让一时。可今时不同往日，小友既到了澜州，还是小心为上，那可是一群脑子真出问题的疯子，我这小小分号没必要沾染这种麻烦。” 所谓“今时不同往日”，洛良会意，袭杀洛家小辈洛良与袭杀摘星崖真传弟子洛良，区别可太大了。 道人听劝，点了点头，将【宙仪】收好，指着第三张符道： “这张灵符叫【微光藏形】，效果跟【隐身符】差不多，多了个限制条件，只能藏于星光下，特别之处也在于此，如果不有意识地对施术者设法破解，很难发现。” “不错。” 这是一张打信息差的灵符，逃命或有奇效，但假如追逐者看着目标消失，动念遮盖天空，又显得十分鸡肋。 陆明华眼珠一转，心想，设计一下推销话术的话……嘿，这种灵符意外地适合拍卖。 斗战修士一般都有居安思危的意识，这类少见的藏身法门应该会乐意抢一张研究研究。 三张过了两张，洛良沉吟片刻，将【玄戈飞芒】大致介绍一遍，剑芒杀伤不用多说，着重描述其在干扰灵机上的方便之处。 陆明华听完大笑，眼光毒辣的大掌柜哪能不知道什么是好货，取出早已准备好的寄售约书，直接道： “就这三种，十五日内，数量越多越好，做一个组合，十星火搭一微光一玄戈，十二张灵符一拍……” 现如今的星道灵符有价无市，强行捆绑不用担忧顾客生厌，假使逐张寄售反而过于繁琐，会占用过多拍卖行时间，也卖不上价。 因为是全部上拍，也用不着二人谈什么价格，况且这一单生意，本就是你情我愿，洛良需要优质符纸，珍宝阁有货，而陆明华瞄准了道人绘制星道灵符的本领，需要星道灵符提升拍卖行的档次，前后逻辑清晰明了。 在这种氛围中，二人很快便谈好了细节，洛良看着手中符纸，松了一口气，终于如愿解决了符纸需求。 “爹，之前……” 送走灰衣道人，陆明华回过头来，冷冷地盯着身后二人，轻声道： “我不希望听到一些愚蠢的问题。” 陆柏元只好乖乖闭嘴。 一旁的李书文则皱眉问道： “大掌柜，区区一阶灵符，用得着这般礼遇此人吗？” 这位执事方才看过约书，陆明华吩咐，将由他负责后续沟通联系，他觉得许多方面都太让利了。 换句话说，没多少赚头。 陆明华瞥了他一眼，心想，得提点一下这个习惯精打细算的心腹，免得心态不对，坏了他的大事： “你觉得一位专修符法的崀山七星，会连二阶星道灵符都不会吗？” 李书文嘴巴微张，没有出声。 “摘星之战传出来的记录中，没见他用过，不代表他就如那些庸碌之辈，只懂得循规蹈矩。 “就像这次，小家伙戒心大着呢。” 陆明华与自家儿子对视，语重心长的说：“做事要有耐心，眼光要放长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