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下棋吧!爸爸
“你早就可以赢了,为什么这么走?” 以湖爷的眼力和棋力,自然能察觉钱权的异常。 “抱歉湖爷,我今天状态不太对。”钱权刚才的棋下得其实有点不礼貌。 “什么事能说吗?” “一些小事,我自己消化消化吧。”钱权素来就不是和人交浅言深的人。 湖爷微微颔首,道:“不管是什么事,你记住一句话,这个世界是这样运行的,赢家通吃,败者出局,就跟象棋一样。” “所以,败者出局之后,还要时不时地被赢家踩几脚吗?”钱权淡笑着问。 湖爷没有立即回答,注视着钱权,片刻后,点点头,道:“是的,每个人的身上都隐藏着专横跋扈、欺压他人的倾向,我们不能低估人的恶意。” 湖爷说这句话时,表情中有种历经沧桑、洞悉世情的超然,和之前那种和蔼可亲接地气的邻家大爷的形象有些不连贯。 “我明白了。”钱权站起身,“那湖爷,今天就到这里,明天继续?” “嗯,我等会也有客人。” 钱权告辞,正要离开,湖爷又叫住他:“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钱权。” “钱权?”湖爷上下打量着钱权,“好个年轻人,就是这名字起得有点露相,有小名吗?” “小名叫石头。” “石头?好,叫石头好,刚好压得住。” “谢谢。”钱权微笑道。 钱权离开后,梁万军向湖爷汇报了下刚才的情况。 “你觉得他怎么样?”湖爷问。 “有勇有谋,年轻气盛。”梁万军八字点评。 “年轻就应该气盛,”湖爷笑着说,“我已经好多年没碰到能在象棋上把我杀得毫无还手之力的对手了。” “您没让他?” “没有。” “那确实不简单,您可是赢过职业棋手的。” “青出于蓝呐,”湖爷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我刚还给他相了一面,真个是少年心事当拿云,前途不可限量。” 梁万军认真道:“那我让人再去查查那三个人的来历,帮他彻底解决这個麻烦,正式跟他结个善缘。” “不用,一张名片够了。”湖爷面带笑意地说道,“还有,小玉马上到了,陪练安排好了没?” “已经安排好了。” …… “解释个屁,他如果问的话,把名片给他看看就行了。” 肯德基店内,光头男一边啃鸡腿一边不满地骂骂咧咧。 孙少康在让他们三个来找钱权之前,居然没有把钱权认识梁万军的情报透露给他们,这搞得他们仨相当被动,险些犯下大错。 “你们说他一个学生,怎么认识梁万军的呢?”矮瘦青年表情费解。 一直保持沉默的清秀年轻人面无表情地接道:“我们不应该小看任何人,而且……” 年轻人欲言又止。 “而且什么?”光头男问。 “而且,即使梁万军没出现,他手里还有刀。” “你是说——他真可能会动刀?” “嗯。”年轻人笃定地点点头。 三人沉默下来,暗暗思考起同一个问题: 如果刚刚真打起来,他会刀谁? …… 坐在公交车上的钱权,心情已经慢慢平复下来。 他脑海中还回荡着湖爷“赢家通吃,败者出局”的那句话,联系到自身…… 曾心仪的女神被抢走,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被他们戏弄,这些还不够,还要被他们安排的这些莫名其妙的流氓sao扰和辱骂。 只因为他们有钱、有资源,就可以这样居高临下地任意拿捏你、反复践踏你。 一种不可遏制的冲动在钱权心中萌发—— 他不想再遭遇这种事情了。 他要做那个赢家! 今天没能用刀把光头男的嘴巴戳烂,并不代表这件事就此了结。 这笔账,他会牢牢记下,改日必算。 至于当下…… 他要给这件事收个尾。 公交车到了光明镇公交站,他下车去水果店买了一个果篮,没有回家,而是直接打车去了长圩孙少康家。 …… “梁万军?我不知道他认识梁万军啊。” 刚把宋曦送回家的孙少康,开着他的宝马回家,路上跟那三位朋友通电话询问情况,结果被对方不轻不重的质问了一顿。 “算了,已经不重要了,梁万军亲自做了这个和事佬,还给我们递了名片,这面子不能不给,我看这事就到此为止吧。”不喝酒的光头男还是相当理智的。 “好,我知道了。” 孙少康现在也是懵得一逼,经常和社会人接触的他,自然听说过狠人军哥的故事,可是,钱权跟军哥怎么会认识? 他们是两个完全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啊。 一路上犯着嘀咕回到家,车子刚在家门口停下,就看到一副让他惊懵交集的画面—— 钱权正从他家里走出来。 他来干什么? 直接找上门了? 不知是心虚还是被刚才梁万军的消息吓到,孙少康坐在车里看着钱权,一时竟不敢下去。 钱权似乎认出了他的车,停下脚步,站在原地盯着他看了一会,然后也没上前打招呼,就那么走掉了。
孙少康镇定了半天情绪,才把车开进车库。 回到家看到钱权的果篮,不等他问,他爸跟他说:“刚才你有个叫钱权的高中同学来找你,我跟他说你不在家,他就回了,小伙子挺懂礼貌的,上门还带了果篮。” “他有说来找我干什么吗?” “没说干什么,就顺路过来看看,感谢一下你,说伱在得知他在肯德基店打工后,特意安排人去照顾他生意。”孙父语气中有赞赏的意味。 孙少康闻言,明显错愕地呆滞了一瞬,然后说:“哦这个事啊,居然还专门跑一趟,我等会给他发个信息。” 孙少康看着果篮,心想,这哪是果篮,分明是警告。 如果是今天之前,他会觉得钱权来送果篮是来求饶的,恳请自己放过他,但在得知他和梁万军的关系之后,这果篮就有了不一样的含义。 他自然不会真的主动去联系钱权,因为那代表着示弱; 但,他同样也不希望钱权再联系他。 最好一切到此为止。 …… 钱权回到家,看到爸爸正在和丁琳琅下象棋。 两人都没理他。 钱权也不打扰他们,搬张椅子坐在旁边观战。 棋盘上的战况已下到残局,丁琳琅居然未落下风。 “你这盘下得可以啊。”钱权没忍住表扬了丁琳琅一句。 “叔让了我一杆车。”丁琳琅盯着棋盘说道。 “我说呢。”钱权笑。 钱文林看了儿子一眼,问:“你看这局谁能赢?” “现在评价只会扰乱军心,我观棋不语。”钱权保持中立。 钱文林欣慰道:“你越来越接近棋道了,不错。” 七八步后,丁琳琅落败。 “琳琅你的进步也很大,看来我那本棋谱果然没买错。”钱文林这盘赢得并不轻松。 丁琳琅微微蹙眉,还在复盘自己刚才到底是哪里走错。 “别想了,我重新走一遍你看看。” 钱权边说边摆棋,很快还原了刚刚的残局,抬头看着爸爸:“爸,再走一遍?” 钱文林欣然答应。 爷俩沉入棋局。 丁琳琅成了旁观者,然后她眼睁睁看着钱权一步一步赢了钱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