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就在瞬间，四位霸主犹如燃尽的冥币，被风吹散灰烬。 可禁灵大阵突然变得稳定，比原先要强悍数十倍。 与此同时，猴子咬了咬牙，拍了一下刘兴春的脑袋说：“跑！一直跑！” 刘兴春没有任何犹豫，驱使体内的元婴修为，直接破开没有阵法保护的城墙，冲入茫茫黄沙中。 秘境意志察觉到了刘兴春的动作，却别无他法，他还要压制煞魂，没办法做别的动作。而长寿城存活的人看到这一幕，同时狠下心，跟着跑出去。 时加领域，云山正在缓慢行走，可一股庞大的吸力强行将云山拉扯一个方向。 猝不及防之下，云山直接进入了一片树林。 树林中间有着三个木墩，一高两矮。 左边那个矮的木墩坐着一个仙风道骨，身着玄色道袍，白发苍苍，咳嗦不断的老人。 中间最高的那个木墩刻画着一副棋盘，两边各放一个棋篓。 右边的木墩无人。 “咳咳……”老人捂着嘴用了咳嗦了两声，伸手指了指无人木墩，说道：“陪老夫下一盘棋，怎么样？” 云山没有拒绝，坐在老人对面，“您先？” “那就我先吧。”老人捂着嘴咳嗦不断，一手拿起黑棋落子，“我在你身上，感觉到了那一位的气息。” “那一位？” “天地，他帮你遮住了我的眼睛。”老人佝偻着身子，气若游丝，“我不明白，他从不回应世人的祈求，为什么肯帮你。” 云山落下白子，轻笑道：“这是一场交易，与祈求无关。” “关于我的交易吗？” “不是，是关于我的交易。” 老人抬起头，看着云山，随手落下一子，自嘲道：“就算如此，也比我强的多，他从未回应过我，第一次见我的时候，是为了杀我。”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云山摇头叹气，“我们都是刍狗，有什么区别。这场交易，我也会死，我甚至没办法去努力。” 天地给的选项从来只有一个，接受天地的条件，或者死在这方天地。 云山没办法将这些话说出来，只能通过隐晦的言语透露出去。 老人低下头，扭过头用力咳嗽几声，扶着棋盘边缘说：“我从你的眼睛里，看到了怜悯。我宁愿天地直接告诉我答案，也不想让我的心血付之东流。” 云山看着老人，没有说话。等老人的状况好了一些，继续下棋。 “到了如今这个地步，怨恨谁，怀念谁，仇恨谁，感谢谁，都无伤大雅了，只需要再往前走那么一步……”云山抬眼看了一下老人，落下椅子，“再往前那么一步，都会死。” 老人落下一子，吃下云山进攻的势头，说道：“如果不是你，我走不到这一步。就像菟丝子，待我成事之后，除非等我自行消散，他不能奈何我。” 对此，云山双目忽然消失，只剩空洞的眼眶。云山看着只剩一缕执念的老人，忍不住笑出了声。 老人似乎毫无察觉，只是下棋，吃下云山一颗颗棋子，被云山吃掉一颗颗棋子。 云山抓起一把棋子，思索着棋局，说道：“我曾经也是个无名小卒，遇了机缘得以改命，你知道我失去了什么吗？” 老人止住咳嗦，看着云山，沉默良久，终是叹了一口气，“我不如你有魄力。” “这不是魄力，这是别无选择。”云山手臂支着棋盘，丢下一颗棋子，“我是一个早就死的人，只是换着死法而已。” “那你是个幸运的人。” 老人面露痛苦，闭上双眼，“只是，我不甘心啊。我的天赋，我的缘法，都是一等一的，可为什么不肯为我放开最后一道枷锁。” 空间突然破碎，只剩两人与悬空棋盘在破碎的空间中。 周遭无法形容的生物和色彩在肆虐，穿过两人的身躯，继续那毫无目的的动作。 在这诡异的一幕中，两人依旧平静，在只剩线条的棋盘上落子。 老人咳出生机，他的身体已经到了无法完全吸收堪比万金油的生机的程度，可老人依旧在说话，“我只差一个机会，一个机会而已。” 两人的落子忽然快了许多，仅片刻，棋子布满半个棋盘，转眼有被吃掉过半，黑白两子来回拉扯，无法看到谁站优势。 “如果当时有别的机会，我是不是就不会落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云山叹息道：“太多人缺少一个机会，就失去了很多，可从未想过，曾经有无数机会摆在面前。” 老人落下最后一子，两人同时停下，不再落子。 棋子布满了近乎整个棋盘，只剩两个空。谁下最后一个子，就能堵死所有的气。 极为粗糙和精妙的棋艺。 下一步棋该云山下了，云山丢下手中最后的一颗棋子，丢入破碎的空间中，被未知的存在在一瞬间破坏成粉末。 “我败了，败得彻底。” 老人凄惨地笑了，没能放下最后一颗棋子。他张开双手，看着云山，磅礴且杂乱的生机自他身体涌出，消散于虚无。 云山看着这一切，目光落在了那颗黑棋上，无法言语。 棋盘是一场杀局，以两人的气运，功德，寿命，灵魂为棋子，在棋盘上面博弈。 以云山不算毒辣的眼光能看出，老人很早便能赢了，只是未曾下死手。 就连最后一刻，只要下上，这场必死之局一成，无论云山再怎么挣扎，都要消散于此，沦为不曾存在过的人。 属于云山的一切，过往，生命，世间的痕迹，都将消散。 云山不明白，迷茫充斥云山的思绪，让云山无法思考。 “为什么？” 老人虚弱地说：“正如你所说，万物都是相互交换，我依靠天地得了一身修为，却从不曾偿还，这其中的因果，哪怕我事成，也要沦为执念的傀儡。我现在，也只是依靠执念生存，我并不想如此。” “我不明白。” 老人摇了摇头说：“你没办法明白。” 老人身躯消散，执念也跟着消散，就在这个时候，云山才察觉到不对劲。 只要执念消散，不言秘境也会消散，但那是执念彻底消散之后的事情。最先受影响的，应该是这个地方。 这个地方介于天地与混沌的人造间隙必定第一个消散，云山必定第一个死。 云山苦笑一声，颇感无奈。 能在满是为你着想，并且很有道理的教导中，把刀一寸寸的递进去，直到快要进入了心脏，才知道原来是要杀人。 今日，云山算是服了。 云山与秘境意志教谈中交换过很多信息，例如天地帮云山是交易下，交易只差收账。 这也是秘境意志敢做这件事的底气，只要杀了云山，那么天地的账自然就会收了。 虽然两人交流了很多，但终究不是直接交谈，而是通过话语之间的深层意思交流。 正是这一点，让秘境意志无法了解整场交易。 云山的身躯外显现天地气息，为天地提供锚点。 在锚点出现的那一刻，天地紧随其后，时间在天地出现的那一刻，展现了什么叫做真正的时间凝结。 哪怕是混沌，也要停顿。 照旧以云山的形象出现的天地从虚无中走出，一指点在老人身上，老人溃散的生机迅速凝聚。 “我说过，你还有些用处。” 老人目中充满惊恐，还未来得及说话，神魂直接消失，只剩如灵石般的核心在天地手中悬浮着。 天地扭头看向云山，说道：“这件事情需要结束了，这个秘境你想有什么安排？” 云山抱拳笑道：“全凭您的安排，我无所谓。” “那好，我送你和你的那两位同伴回去。”天地闭眼片刻，再睁开眼时说：“交易中，我欠了你许多，所以我给你一个提醒。莫听城，你尽量保住命。” 云山心头一跳，看向天地手中的晶石，“他吗？” “是，他留下的后手，想要报复。” “您没办法解决吗？” “我不会干涉万物的演变，万物各有缘法，各有选择。你，该回去了。” 话音落下，云山眼前一花。 犹如时间倒退，在秘境发生的一幕幕在云山眼前走过。猴子和刘兴春中途出现在云山身旁，还未来得及问，三人的身影消失。 再出现时，是在莫听城的秘境入口边缘，只是那个入口正像碎片一样，逐渐破碎。 不言秘境的入口便是与此界的锚点，一旦出现在此界，云山必将显现身形，天地不可能插手事务。 所以，云山只能出现在这里。 猴子突然感觉一阵心悸，六只耳朵疯狂摇动，口中忙喊道：“快走！” 可话刚说出口，一道声音如惊雷炸响。 “阵起！” 云山周围的众人僵硬的转过头，绿着眼睛看向云山等人，好似要将他们生吞活咽。 摄魂阵，禁锢三阵，这是必杀之局。 禁锢三阵，禁灵禁魂锢身。 一时间，云山的活解，无思无想无念，以及身体，都无法运转。 周遭的众人就在这时，全都扑向云山等人，没有使用任何法术和武器，纯靠rou体，撕咬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