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绪阀门

    两天后不知道出于什么情况，摸手男不见了。

    一开始以为是迟到了，后来听说是把厂里的女工肚子搞大了，直接跑路了。

    阿豪只是淡淡地说走了，去哪里不知道。于是阿丹对面要再调一个人过来。

    阿丹频频看了我几眼，我装作看不到。

    此时阿豪上去叫人了，阿丹暂时只有一个人。我们排的时候，阿丹就一个人在排着。

    我还剩几行没排完的时候，疯婆子便说，“行这里你交给我吧，你去那边帮一下。”

    于是我便过去排，我抬头的时候看到阿丹嗔怒地看了我一眼，只好不知所措地低下头。

    我们两个排着，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我的速度居然要比阿丹的快，于是便越界排了过去。

    越界以后我心脏砰砰地跳个不停，但是我太胆小了，只敢两只手在右边排着，这时候阿丹排好了左边，她两只手突然也进来右边。

    剩下最后一排其实没有几个胶囊，我们两人的手指就在那几个空位中拨弄着，在那几个胶囊立起来的同时我感觉我们的双手进行了好几次的亲密接触。

    我感觉心中那坚硬的东西被什么溶解了一部分，似乎有一股气直冲脑门。

    “姐，那个新来的跟你一组好不，我跟阿丹一组。”我问了一句我从未想过会问的话。

    其实自从上次疯婆子对那个女孩那样以后我便对她很不爽，有时候她朝我说话我都爱答不理的。

    “怎么，和姐一起做不开心是吗。”疯婆子沉着脸。

    我又想起了她上次那冷漠的表情，觉得她应该会像拒绝那小姑娘一样对待我。

    “不是，姐……主要是你做的太快了，我老是拖后腿，你看你换一个人的话说不定能配合的好一点。”

    “我不，我就喜欢你做得慢，你做的越慢我就越有时间休息。”疯婆子笑着，说完瞥了阿丹一眼。

    我不知道怎么说了，只好保持沉默。

    疯婆子问阿丹，“你想和他一组吗。”

    “想。”阿丹甚至没有看我，直截了当地说道。

    “哟!”疯婆子显然对于阿当的回答有些意外，看着阿丹，“你们是一对啊。”

    “不是。”阿丹笑笑，“只是教他怎么做得快一点，不要像个蜗牛一样。”

    疯婆子沉思了一会儿，“算了算了，快滚过去，待会人家就要上来了。”

    我马上坐到旁边那个位子，阿丹则抿嘴笑了笑，一脸的开心。

    “妹哦，你要记住我说的话，男人可油嘴滑舌呢。”

    “嗯。”阿丹点点头。

    “上次我为啥在这里说一大堆，你知道那会儿坐你对面那个男的，专门找机会对刚来这里的女孩子下手，他自己之前就说过，‘来工厂就是来找女人的，这里女孩子多。”

    ……

    充满轰鸣的机器声又开动起来了，我在心底已经准备好忍受八个小时的噪音了。

    旁边的那个座位依旧空着，阿豪说人已经在叫了。令人惊讶的是，即使疯婆子只有一个人，她的进度依旧只比我们慢了一会儿，每次我们只需要等她一下子就行了。

    她的手依旧像敲击键盘似的劈里啪啦地点在那些胶囊上，而困难不在于她所要处理的数量太多，而在于她的手没那么长，所以最后她需要微微站起来。

    原本我想我们这边排完以后我便帮她排下，没想到她后面换了一种方式。直接一开始就站了起来，先排最远的，由远及近把全部排完。

    我还想去帮忙，却被她直接赶走了，“走开走开，别来捣乱。”

    好家伙，原来我的帮忙竟然是捣乱。

    于是我索性不管，她倒是没有注意到我的脸色，嘴里喃喃道，“这又不是没有遇到过，以前我们都是一个人一排的，都是站着的，哪里有椅子。”

    阿豪走过来看了看，露出了笑容，这是我看都他第二次笑起来。“要不要帮一下，那人还要一会儿才能上来。”

    “你继续你的巡逻吧，这里不用你插手。”疯婆子眼皮都没抬，说道。

    可能是疯婆子没料到我会真的不管，也可能是她渐渐累了起来。大概一个小时以后她的速度变慢了。

    我们所有人都做好了看着她，她由远及近的手法让我们想帮忙也没有办法插手。

    她知道我们整组人都在看着她，渐渐的她情绪有些烦躁起来。排完后乘着托盘被拿走，下一盘升上来的时候她就直起腰，重重地呼了一口气。

    阿豪又走过来，说要帮她，她再次说不用，自己搞得定。

    没一会儿托盘升上来，我看到了惊奇的一幕，她那一盘胶囊之中居然有一儿是肿胀起来的。疯婆子一开始似乎没有发现，等到最后塞的时候发现怎样都塞不进去。

    她的情绪似乎一下子上来了，用手掌猛地在拍那个胶囊。然而或许是实在太紧，胶囊挤不进去。旁边的小哥不知道是没注意还是什么，直接过来收我们的托盘。

    “我还没放进去，你那么急干嘛！”疯婆子抬起头来喝道，整个脸已经通红。

    那小哥愣了愣，不敢讲话，阿豪也在一旁看着，没有说话。房间里面就没有一个人敢去招惹疯婆子。

    “姐，算了。”阿丹轻声细语地对一旁猛拍胶囊的疯婆子说道。

    疯婆子没有搭理她，继续猛拍着。小哥站在一边看着阿豪，阿豪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看着疯婆子。

    “啪”的一声，那胶囊直接陷了进去，但似乎也裂开了。

    疯婆子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大口喘着气，脸似乎涨的更红了，一些发穗从防护帽里跑了出来。

    小哥赶紧去把所有托盘收走，新的一盘又升了起来。

    我们赶紧又排了起来，疯婆子却一动不动，一直到我们排完，她那一盘也没有动过。这时候阿豪直接坐她对面，什么也没说排了起来。

    我们排完后再看向疯婆子，她居然在偷偷抹眼泪，不时发出一些泣涕声。

    “走开。”疯婆子淡淡说道，又把阿豪赶走了。

    “姐。”阿丹可怜巴巴地说道。

    “没事，昨晚孩子又哭又闹，半夜醒了几次，睡得不够，今天一直犯困，都困出眼泪来了。”

    我们没人说话，只听到疯婆子手指噼里啪啦的声音。

    “同样是自己的孩子，他怎么就那么无动于衷呢，孩子哭死估计他也不会管，还嫌孩子吵，让我去客厅喂。”疯婆子喃喃自语道。

    阿丹用哀怜的眼神看着她。

    在独自排了几盘以后，疯婆子忽然情绪有些失控起来，本来的喃喃自语变得越来越大声。一开始我还不能相信的是，她不停的重复那几句话后又带上了一些哭腔。

    “为什么总叫我一个人做呢，我一天睡不到三四个小时，我没有精神换去流水线了，我又不是故意骗你的，为什么要找一群人来骂我呢……”

    又做了两盆以后疯婆子就站起来了，招呼也没打，其实那会儿她也打不了招呼了，一边哭着一边重复地说“为什么找人骂我”，往厕所走去。

    我整个人有些呆住了，不知道跟自己有没有关系，一瞬间手指被捏了一下，阿丹微微皱着眉头看着我，我继续打起精神快速做起来。

    阿豪在旁边观察了许久，疯婆子走了他什么也没说就坐在了椅子上开始站着做了起来。

    他开始第一次爆发出了自己全部的能力，尽管几天过去了我自认已经适应了这里的速度，然而阿豪一个人几乎就追上了我们两个人的速度。

    “哈喽。”不一会儿有人跟我打了个招呼，就坐到了我隔壁。

    我定睛看了看，是阿明，就问他为什么回来这里。他说他看我们这边空了一个位子，他瞄了还挺久，跟阿豪打了声报告就过来了。

    我想这不愧是关系户，“你为啥不在你原来那里待着。”

    “那个人，老油条，每次都是少做个三四排，怎么说都没用，算了。”

    “那他现在一个人了？”

    “阿豪顶了上去。”

    不一会儿从外面来了一个人，坐在了阿明原来的位子上。

    “陈仰，我想去上下厕所，你一个人可以撑一下嘛。”大概十点钟的时候阿丹说道。

    “你去吧，这里我来。”

    她就走了，事实证明我一个人很难撑得来。他们都结束后我才基本把我这半边的排完，然后马上就去排她那边的。我斜对面的一个妹子看着情况帮着排起来，我心中顿时一阵感激，疯婆子也来帮忙。

    大概五分钟后阿丹回来了，我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同时更加佩服起了疯婆子。

    机器继续轰鸣，阿明的速度也不慢，这样子疯婆子那组又是第一个做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