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八章 曾经的错，现世的苦
“看见了吧，当你以为自己足够强大，就会出现一个比你更强大的人，让你感觉到挫败和耻辱。” “所以，永远不要以为自己够强，比别人更好，否则你只会一败涂地！” 夜并不黑，海滩上的月似金盘散发黄色光晕，缕缕风吹拂着她二人衣角。 花蓝咫摘掉面纱，一身黑衣孤冷傲立，说出了这番每个人都会遇上的至理。 而另一人衣着鲜亮，咳喘跪在花蓝咫面前，面色痛苦而惊讶。 她不是别人，正是江冷花！ “我只是想去寻找我的父亲，我现在明明有这个实力，可你为什么就是不让我走？”一段话，江冷花咳喘愈烈，伤势不轻。 自当年救援，花蓝咫便遇险落入其他道界，最后千辛万苦修成道法而归。 可是，当花蓝咫回到傲骨道界，然后她便见到女儿已经突破主道境，甚至四处打探江瑚的事，已经动了离开去寻找她父亲的打算。 而花蓝咫更知，现如今的江瑚生死不明，她又怎会让女儿离去冒险，所以今夜，她装扮神秘，给了江冷花一番教训。 “我已去救过你父亲，可是他……” 花蓝咫没有把话说完，似也知道江冷花自幼缺少父爱，而这许多年过来，花蓝咫更是对当初做的事后悔不已。 她对这个女儿的关心，可谓是外冷内热，不会表达。 江冷花关心问道：“救援的结果如何，您离去这么多年，难道还没有办法救出父亲？” 花蓝咫半响没有说话，似也不知道怎么解释这件事，只道：“他遇到的麻烦，非你我能助。” “但，你若真想见到你父亲，或许……我们确实该离开这里，只是你祖父祖母rou身大道未成，再等等吧。” “娘，您说的是真的，等祖父祖母入主道后，我们便去找父亲？”诧异惊喜之间，江冷花似已忘记疼痛，她只是想见父亲一面，看看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可花蓝咫怒道：“谁是你娘，找姜欢欢叫娘去吧，我看你对她比我更亲。” 这明摆着是吃醋了，可花蓝咫自愧背过身去，她心里也清楚，这些年是姜欢欢把江冷花抚养长大，甚至她这娘都不如淬秘宗掌宗这位干爹见江冷花的面多。 虽知母亲严厉，生性孤冷，可江冷花不在乎这些，走上前拉住花蓝咫的手，说道：“你才是我娘，唯一的亲娘，我知道你是为我着想，不愿意我到外面去冒险受苦，可是我已经长大了呀，娘！” 听着这一声娘叫的清脆而甜腻，花蓝咫暗自叹息：“要是让你知道我都做了什么，我便是你的仇人，却未想本把你当做工具，现在却……” “冷花，我做了很多对不起你的事，我不是你娘！”只是留下这句话，花蓝咫顿时飞走，一刻不停。 “怎么就不是呢，你是我娘！”可江冷花很肯定的说道。 “她真的不是你娘……”突然间，另一个女声传来，姜欢欢从暗处走出来，话语间味道几番折转，又道：“世上哪有亲娘像她这等心狠手辣，她只把你当成栓住你爹的工具，当初她生你，只因为这个。” “只可惜呀，你爹那个负心汉，为了救他前面的媳妇儿，狠心抛下了你娘和你。”姜欢欢猫哭耗子，面上悲情，实则笑意绵绵。 “哼，干娘，你怎么总是说我娘和我爹坏话，知道曾有个男人不要你，又羡慕又嫉妒的来给我们家挑拨离间。”虽然嘴上这样说，江冷花却挽住了姜欢欢左臂。 可见两人关系之好，即便互骂揭老底都不带生气的。 姜欢欢黑着脸色，实在说不过江冷花，转移话题道：“你祖父祖母去了四绝山，要想赶紧离开去找你爹，你最好是去帮帮他们，还有心跟干娘斗嘴。” “死丫头，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你娘算个什么东西，哼！” 瞥了瞥江冷花苍白面色，姜欢欢又关心道：“花小贱人出手未免也太重了，她是真不拿你当女儿，就你傻，打不过还不知道跑。” 被姜欢欢一会儿体贴关心，一会儿怒骂恶语的态度弄得，江冷花无可言语，沉静的陪着干娘回了住处疗伤。 几天后，花蓝咫和江冷花母女去了四绝山。 而江冷花这祖父祖母，说的正是死之瑰和江画，江瑚的亲爹亲妈！ 当初同样参与到救援之中，只是后来，死之瑰和江画被神秘力量护住，似有意把他们送到了傲骨道界。 至今两百余年过去，rou身大道难修，即便在四绝山这种奇地闭关修炼，可夫妇二人rou身境界被卡死在入道后期境界，似乎很难再进。 “咦，是大孙女儿来看我们来了，哈哈哈……” 人还没到，死之瑰当先发现了花蓝咫和江冷花，走出洞府迎接。 “爷爷！” 在很远处，江冷花大叫，瞬息而至，送了死之瑰一个拥抱。 要说这一家子，当年江冷花四处打听江瑚之事，引起死之瑰和江画注意，之后才相认，这两百年来相处也是互相熟悉了。 因为自己儿子造下的孽，还抛妻弃女，因此死之瑰和江画对花蓝咫与江冷花母女觉得亏欠，对江冷花的疼爱，简直要宠上天。 “怎么有空来看爷爷的，你奶奶在闭关尝试突破，这次她可没福气见你了。”大光头还纹身，妥妥的一个不良中年，却对孙女儿慈眉善目，百依百顺。 而花蓝咫飞落，恭敬拜道：“见过父亲，不知母亲闭关如何？” 作为儿媳妇，讨好公婆开心，这也是栓住自己男人心的一种办法，花蓝咫很懂的这一点，因此在死之瑰和江画面前，她表现的很是温顺柔和。 突然多了这么个儿媳妇，而且还是个举世无双的绝世好人，至今死之瑰都觉得自己儿子配不上。 这对父子啥德行，他们自己心里清楚的很。 死之瑰说道：“不要紧，只是尝试一番，也还没到真正突破境界的时候。” “来来来，你们先到洞庭里坐，最近我可发现了不少制作药膳的好食材，你们母女可是有口福了。” “谢父亲款待，冷花，还不快谢谢爷爷。”花蓝咫微微欠身谢过。 冷花活泼，说道：“爷爷我跟您一起做吃的，正好我也学学。” 爷孙俩去了，花蓝咫进入洞庭，此处被布置的相当温馨，各种小挂件满布石壁，坐在铺上了锦布的石桌前，花蓝咫连连叹气。 “果然是父子俩，祖传的不着调！”这话，花蓝咫也只敢私下自己说说，不自禁想起江瑚来。 “哦，儿媳你来了！” 可突然，江画从洞府深处走出，婉约大方的蓝纱衣裙，发如瀑般飞直，银发簪玛瑙禁步摇轻摆，笑面以待。 都说世间婆媳关系都不怎么好，但花蓝咫这儿媳妇做的很好，处处让着婆婆，恭敬得体，一刻不敢懈怠。 而她们都不是普通人，世俗那套东西自然也少，婆媳相处比绝大多数婆媳关系要好。 “婆婆！”花蓝咫又起身拜礼，走到近前拥护江画入座，她自己站在一旁。 “别见外，你也坐吧。”江画开口，很是满意花蓝咫的态度。 “是！”花蓝咫这才入座，而又说道：“听说母亲闭关尝试突破境界，不知进展如何，此次我与冷花来，便想帮助父亲母亲入主道境，而后前往玄始道碑下，等待江瑚回来。” 一口气说完来意，花蓝咫看看江画面色，不在言语。 说起自己那失踪的儿子，江画叹气道：“说起我那不着调的儿子，实在是对不起你们母女俩，唉！” “只是，等又要等到什么时候，找他也找不到，与其到外界去辛苦等，何不在此静候，他亲爹亲妈在这里，这小子不敢不回来见你。” 因这一事亏欠，江画便觉得，不论江瑚娶了几个媳妇儿，总之不能愧对花蓝咫，毕竟人家连女儿都给他生了。 “母亲说的却也有道理，只是冷花两次三番要独自离去寻父，只怕稍不留神，她就溜走了，因此我希望母亲和父亲能和我，跟冷花一起去外面，等江瑚回来。” 花蓝咫话没完，继续说道：“再者说，上次救援于他，凶险未除，至今江瑚生死不明，我也实在担心他，实在是想念。” 似在有意无意观察，江画别过目光，点头说道：“那也好，在道碑混沌界遇见他的几率毕竟大些，道界外等也无妨，只是我与死之瑰这大道境界。” 当即，花蓝咫取出许多瓶瓶罐罐，说道：“母亲不必忧虑，此来我便是要助母亲和父亲突破……” 虽说，当年为集结强者救江瑚，花蓝咫散了闲云宗全宗财富，但她也不会傻到什么都不给自己留。 而今，花蓝咫将珍藏的修炼资源倾囊，无不是当年在秘境之中所得，有助修炼rou身大道的红雾，便占据多数。 花蓝咫和姜欢欢这等修炼资质，百年内破入主道境，正是依靠那一殿的奇特红雾。 而有了这些红雾相助，再加上四绝山奇地，死之瑰和江画境界，想不突破都难。 “咱们这位儿媳妇，当真是聪明如妖，如今百般讨好我们，有我们撑腰，将来咱们这傻儿子，还不是任她拿捏。”深夜私密时分，江画说起这些话。 死之瑰在一旁，黑着脸色道：“我总是感觉，冷花这孩子似乎跟我们没有……” “有没有血缘没关系，重要的是花蓝咫和江瑚的关系，他们之间的事他们自己解决，至于我们和花蓝咫之间……”江画没有说下去，因为这种事情不能像做生意一样算账，人情的帐算清了，关系自然会断。 死之瑰叹气说道：“也不知道咱儿子现在在哪儿，被那旋涡吸走，他会不会……” 老父母担心忧虑，却不知有比他们更加心痛的人，此刻正饱受摧残，生死之间。 ………… “对不起，宝宝，我不能在这里怀上你，可娘也没有办法逃脱这里，不能让你真正的来到这世上，便要随娘一起……” 漆黑的世界，空间在扭曲，即便两座雪山被小衍之力保护，可也摇摇欲坠，他们所在的地方已成为死地。 山峰之间，男子凌空而立，无穷战意化作苍穹，独自撑起一片天地。 可不，正是东野嵇寅！ 此地正是冰雪道界，道界已完全毁去，崩塌的空间也已完全化作虚无，这寸许幸存之地也将不存。 整个世界都在毁灭，又岂是一人之力能够拯救！ 如今的他，面色蜡黄，显出一副病态，且气息萎靡到好似随时要散去。 他所护之地，无时无刻不在遭受此地虚无的消磨，即便他是小衍道境，可长时间消耗，已令他油尽灯枯。 但他就是为了她，死死地坚守这寸许地方，即便已经五劳七伤，长年消耗力量无法补充，伤及本源他也在所不惜。 可时至今日他已经力不从心，支撑不住，突然撤身，只将一座冰雪宫殿护住。 “霏雪，我支撑不住了，没有完成对你的承诺，我……” “可是在这临死之际，你也不能容下我么？” 现身冰晶房间，东野嵇寅突地瘫倒在地，望向霏雪，却见到满面冷漠。 面对现在这个东野嵇寅，霏雪更是瞧不上，冷漠说道：“你大可占有我的身体，大可将我囚禁，但我的心里没有你的位置。” 看着冰晶地面自己的倒影，东野嵇寅难以相信那竟会是自己，一个干瘦，气机将散的人。 “我用我的命维护这里的一切，几百年，可是你却连看都不愿意多看我一眼，这是为什么？” 他将两座雪山之地炼化，与命相连，本以为可以凭一己之力打破道碑规则，带着这寸许地之内的人和物离去。 但是到了最后，他付出生命失败了，都没能在这个女人心里留下一丁点的影子。 忽地冲上前去，随着东野嵇寅的移动，空间都发生剧烈扭曲，不是他的力量有多强，而是这里的空间规则都已消失，稍微强些的冲击都能使空间崩塌。 推倒霏雪在冰床，他不知道要有什么方法能在这个女人心里留下自己的身影，可在这最后一刻，他疯狂索取这个女人身体的每一寸。 霏雪没有反抗，不是她不想反抗，而是不敢，因为空间太脆弱，但凡她施展丁点力量，都会粉碎空间，顷刻间他们都会化作虚无。 “我们可以一起葬身在这里，你也可以在这最后一刻得到你想要的我，可没人会知道，没人会在乎，在这里化作虚无，呵呵！” 无情嘲笑，这一刻的霏雪该有多绝望，却又不想这么死去。 而这一句话，对东野嵇寅的刺激之大，无异于万重山岳砸在他心尖儿上。 只有在死亡的这一刻才能得到她，而后灰飞烟灭，化作虚妄，都成虚无。 死亡前，一切都没有意义！ “你好狠……” 似乎失去所有力量，东野嵇寅瘫倒在旁：“你走吧，快走……” “走去哪儿，谁还能走了。”霏雪也没有动，因为她很清楚，此刻根本无法引降道碑虚影，因为这方道界已经化作虚无，已经和道碑失去联系，在规则的虚无地带游荡，最后和虚无同归。 “我可以走，你就可以走。”说着，东野嵇寅突然抱住霏雪，嘶声道：“我真的好喜欢你，但你就是不给我任何一个机会，你为什么那么狠，就算是抢到你，我也只能得到死亡。” 话音落下，他的身体好似融化一般，迅速化作一股股精纯能量，元神亦化作一层护罩把霏雪笼罩。 无双破天的战意，刹那粉碎虚空，自衍一片大道世界，去沟通玄始道碑。 小衍之力自虚冥中而出，规则与规则相连，吸引道碑虚影降临。 有生的希望，霏雪没有放过这个机会，全力释放自身所修大道，引降道碑虚影。 此刻她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肚子里的并未种下的胚胎，她的孩子，别说东野嵇寅一条命，便是踏着千千万万的尸骨，她也要活下去。 “霏雪，你真的好狠，却连半点念想都不留给我，我为你付出的这一切，难道你都看不见……”东野嵇寅不断嘶吼，他恨自己喜欢了这个女人，可到了此刻都难以割舍。 东野嵇寅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最后就连得到这女人唯一的机会都失去了。 而霏雪的话音更冷，道：“我看见了你做的一切，但那是你一厢情愿，我没求你这么做，而你也仅仅是为了得到我，你错了。” 突兀间，道碑虚影骤降，霏雪不犹豫便遁去。 “我不会让你忘记我，我不会从你的世界里消失……”东野嵇寅不甘心怒吼，紧接着随道碑而去。 道碑混沌界，东野嵇寅始终用自己元神笼罩霏雪，接下来，他把自己魂力丝丝炼化，倾尽灌入霏雪体内。 “你要做什么，东野嵇寅你住手……” 寒雪大道之力倾尽释放，即便将自身隐入天霜风雪中，可面临一位将死的小衍道境强灌而来的魂力，霏雪想抵挡都没法子。 而这魂力并没有融入霏雪元神，反而向着她体内另一个生命灌输而去。 突然察觉到，腹中被自己封印的胚胎竟然活了，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种在宫房，壮大成长。 眼看着自己的肚子一点点变大，霏雪更加慌张，元神道体驱赶东野嵇寅魂力，可为时已晚。 “你竟要害我的孩子，东野嵇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