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春猎:三方博弈
哥舒玄再一次把这个女人拉开。 “要是寻常女人的投名状,接了便接了,但你不同。我既不了解李世训到底抱了怎样的心思,也不了解你与他有何渊源。总之,很危险。” 沈青绾骑在他身上,双手将哥舒玄牢牢圈在一个狭小而逼仄的空间。 “跟他无关,我是来保命的。” 哥舒玄把手摊得远远的,似乎以示清白般,在沈青绾耳边发出了闷闷的笑声。 “怎么说?” “鸡蛋总不能都放在一个篮子里。我也说不准他哪天就不要我了,或者是为了他的某个计划让我去送死。我好不容易活到今天,总要找条退路。” 沈青绾的呼吸更近了,婉媚的滋味在哥舒玄的耳边萦绕,脸颊边满是温热馨香。 “这个解释如何?” “好个两面三刀的女人。” 哥舒玄笑得更厉害,温热的胸膛随着闷声的笑一鼓一鼓。 “我记得今早见到你的时候,唯唯诺诺的,倒不像这般,七窍玲珑?” 沈青绾也笑,手上功夫却不停。灵巧的手指见缝插针,轻灵地钻进并未系紧的衣衫里,冰凉的指尖在坚实的肌理上敲出叮叮咚咚的琴音。 “两面三刀本来就是我一开始存在的意义。” 她笑意忽凄恻。 “这是我的老师教给我的。况且,你有不得不接受我的理由。” “继续。” 也不知道哥舒玄意思是嘴上继续还是手上继续,沈青绾手上在壁立千仞间逡巡流连,声音却如山间溪流绵延不绝。 “你不了解李世训对吧?而听李世训说,西突必勒格可汗一直在效法中原推行各项改革,等李世训回到西突,必然会受到必勒格可汗的重用。你是旧宠,他是新贵,迟早要打起来。我想,聪明如哥舒大人,应该不介意提前埋一颗钉子在他身边。” 孺子可教,是个聪明的小姑娘。哥舒玄点点头。 “说的都对。钉子要安全的,你能保证一直站在我这边吗?” 沈青绾凑上娇软的唇,触碰上哥舒玄同样柔软的耳垂。 “不能。” 他噗嗤笑出声。 “那我要你何用?” “当然有用。在你溃败之前,我始终算你的,半个人。督促你,只有你足够强,我才会一直与你交易。你给我安全,我给你情报,还有,身体。” 她巧笑。 “我只和强者做交易,这次算验货。” “哈哈哈哈,是我喜欢的类型。” 哥舒玄掐了一把鲜嫩如笋尖能掐出水的腰肢,突然反客为主,将那四处煽风点火的人牢牢禁锢。 “那你说说,想让我怎么保障你的安全?” 天地陡转,沈青绾仰首看那上方的人。 “只要你在,我就安全。我只要假装我在从你这儿探听情报,那李世训自然会保我不死。有朝一日他一败涂地,哥舒大人能顾及这份锦上添花的情谊,留我一命,就行。” 显然对这个答案很满意。就像是予以恩赐,他的手比沈青绾更凶猛,疾风骤雨一般肆意摆弄山川河流,所至之处,花草摧折而山洪倾泻。 “我还有问题。你来我这儿递投名状,李世训知道吗?或者说,本来就是他的意思?” “重要吗?” 沈青绾那双盈满春水的眼眨巴眨巴,多一分便要漫溢出来。 “李世训无论知道与否,我都有自己的打算。我既不会全然听从他,当然也不会全然听从你。总之,你们俩,各凭本事,都有机会。” “那你爱他吗?” 没想到面前的男人会问这个问题,随着他手上的动作向下逐渐放肆,沈青绾怔忡的刹那哥舒玄接着道。 “如果我没猜错,是他牺牲你来向我示好,从我这儿骗取他需要的情报。你愿意牺牲自己,他却未必怜惜你。” 脑子转过来了,无非是想试探她与李世训的关系。听着水声渐起,沈青绾脚下难耐地绷紧,面上却笑盈盈地答。 “我想哥舒大人还是没明白我的意思。我们都是谈利益的人,与感情无关。我和李世训,是因为利益而最终绑定在一起的。如果你愿意听,今后我会在枕边与哥舒大人慢慢讲。当然,同样为了利益,我也可以与哥舒大人达成同盟。” 指尖突刺,撞得沈青绾一闷哼。哥舒玄话上锋芒也盛。 “那你凭什么说我就一定愿意与你达成同盟呢?” 沉沦于无边无际深海之前,沈青绾扯出一个灿烂的笑。 “我所熟知的哥舒大人,年纪轻轻便能做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走的不是寻常路,想来必是一个赌徒。赌徒嘛,我们三个人都是。风险越大,收益也越大。只要你足够强,我就会一直帮你,你想知道的关于李世训的一切,我都可以告诉你。就凭争取我这枚棋子的收益足够大,哥舒大人就拒绝不了。”
哥舒玄的气声在她耳边流转。 “不怕我哪天一时兴起杀了你?” “唔……” 勉强忍住一声轻吟,沈青绾高扬的下巴拉成一条绷直的线。好不容易等这阵浪头过去,嘴角扯出一个妥帖的笑。 “随便好了,我这条命不值钱,死了便死了。可只要我死了,他就有了绝佳的借口向你发难。别忘了我名义上还是他的人,冲冠一怒为红颜什么的,是个说得通的好故事。他不在乎我,” 她戳了戳哥舒玄坚实的胸膛。 “他只在乎你,哥舒大人。” 两个聪明人的交锋,往往到这里就足够了。 沈青绾偶尔会想起自己第一次侍寝,第一次迫不得已无从抵抗,再到第一次主动献身为了换取一线生机。 习惯了。 原来真的,只要没有底线,不懂羞耻,人生就可以过得很滋润,很逍遥,比每日提心吊胆在三宫之间走浮桥,真的快活多了。 她撇开眸子,看见窗外透进的一道天光在摇曳。 “你说,是李世训厉害?还是我厉害?” 无聊。 看着挺聪明的人,怎么在这种问题上都幼稚。李世训也是,哥舒玄也是。 “我觉得很奇怪。哥舒大人好像一直和李世训过不去,第一次见面就是。明知道今后这是你死我活的敌人,也不假意示好麻痹一番,就像是有团压不住的火,看见李世训就忍也忍不住地冒出来。” 沈青绾歪着头问他,在稀疏可怜的灯火与月光下,娇俏的眸子格外明亮。 “为什么?” 像是突然戳中哥舒玄某种暴怒的心思,他动作忽转激烈,逼得沈青绾节节败退就差撞上床板。 “说!” 沈青绾挑眉看着他,咬紧牙关强迫自己不发出一声闷哼。 沈青绾也懒得收拾自己,精疲力竭地瘫倒在一边。 呵! 手下败将。 被子还没拉扯上,身上的薄纱早已不知所踪。她半倚靠在硬邦邦的枕头上,脸颊水光映着窗外新月皎白,原本小家碧玉般清澈娇小的容色,浑身晕开的粉更添靡丽。 她战战兢兢才能勉强糊得像样的人生。 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