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话 暴君（终）
空气被撕裂爆发出的轰鸣将平静击碎，鸟雀在天空争先恐后逃离，稍回头便能看到自己身后火光照亮了天空。独自行走在枯树林间，柏油路面已经坑洼不平，然而这并不影响我的步伐。 独自回想着刚刚发生的一切，而自己又无能为力，是自责亦或恐惧。脚步停在一棵侧倒在道路中央的枯木，拳头带着怨气，亦是无力感，划破面前的烟尘击打在枯木上。 “可恶！我究竟在做什么！” 发出期待有人能够回应的责问，又毫无期待地看着自己不断愈合的伤口，自我挖苦地说：“只有这种程度的伤口才会愈合这么快，关键的时刻却无法指望。” “这点就足以，这样就好了。” 转过身朝声源方向看去，宋仁早已走到面前，一脸忧伤地将我手抓住说：“柳宗大人，你这是何苦遭罪自己的身体。” 我看了看被留在原地的鹊，对宋仁说：“你们没有留下迎战吗？” 宋仁舔了舔我伤口上残留着的血，清澈的双目与我对视说：“既然柳宗大人也觉得那只是一场无趣的杀戮，如此我又何必留下。何况柳宗大人现在是毫无还手之力，更不能让你独自一人离开。” 尽管一开始还是有些怀疑，但是自己近距离亲眼看见之后，更是确信自己的推测。来袭大军成员数量上，普通人类就占了九成，构成威胁的也只有领袖与其身旁的几名血奴。确实在小语被困的那期间，自己有过想要将对方全杀死的念头，然而那份怒气不知为何被抽离出身体，接着也就是小语脱困后。自己早已失去对面前敌人的恨意，更多的是同情，也仅止于同情。 我将手抽回，对鹊说道：“这棵大树能帮我处理一下吗？” 鹊点头之后，一瞬间就站在了枯树的面前，随着剑重新回鞘，两米粗的树干拦腰被刨去一大块，化作碎末被气浪卷走，余下两端也被吹到道路两旁。脸上带着满足地回到我们身旁，鹊在纸板上写道：“阻碍物已经清除。” 这是在让我表扬她吗？没等我反应，宋仁挽着我说：“走吧，柳宗大人。” 或许是错觉，宋仁的笑容中隐藏着捕食者的气魄，如同想要将我整个人吞下一般。挽着我的手问题并不大，却不知道为什么要把整个身体倾靠过来。 “喂，你这样我很难走路。” “是，柳宗大人接下来打算去哪呢？” “去和刘龙他们汇合。” “是担心大家吗？放心吧，大家比柳宗大人想象中要可靠很多。” “确实用不着我担心，大家都在我看不到地方，有着自己的强大之处。还有你能让我自己走吗？” “没事，我会好好扶着柳宗大人。” “我不是这个意思。” “柳宗大人，喜欢你。” “我知道，但是——为什么你要越靠越紧……” “柳宗大人，闭嘴。” “……” “怎么了？” “没什么。” 并不是错觉，宋仁今天确实很奇怪。然而比起被黑色气氛所笼罩着，我还是喜欢宋仁现在开心的样子。暗自在心中希望，这如同人偶般可爱的少女脸上笑容常驻。但是，未曾想过，自己将会伤害到宋仁…… 第九十九话暴君（终） ——银雀的视角—— 最初，少年给人的感觉仅是听jiejie话的好弟弟角色。然而这样的好弟弟角色，却有着我们无法触及的力量，在我们眼前，将可以称为灭亡的厄运，仅凭一击将其粉碎。 以少年为首，他的同伴一样拥有着不可忽视的潜能。无数的不可能，一次又一次被变为可能，接着变为事实。如同预言被逐渐印证，曾经丢失的勇气被找回，越来越觉得自己能做得更多，变得更强。 现在，少年面无表情地盯着前方，全身散发着无法靠近的威压，仅是站在身旁，就感觉自己会被斥责。我是如此的无能，没有任何用得上的能力，属于自己的仅是那迷惑他人，借由他人达成自己期望的无趣力量。我渴望像菱那样能够驾驭狂澜的力量，至少拥有媛那般坚韧的剑术，多少次试着想要与其他人学习战斗的方法，然而获得的答案千差万别。即便如此，我也不会放弃。 我紧握着拳头，望着天空，暗自发誓：“我也要在社长面前争取更多表现的机会……但是，人数好像很人……主人，我有些后悔了。” 啊，社长的脸上久违的笑容再度出现了，散发出的威压变弱了许多，他叹了口气，脸转向了这边。诶，社长注意到了，赶紧回应才行。我究竟在说什么，这样不就是在指责社长吗？啊，主人要知道了，又要处罚我了……社长的手……好温暖……主人，对不起。 魅玖突然不高兴地插入我们的对话，跟是与殷封吵了起来，两人似乎都不认可对方的实力。既让我嫉妒又羡慕，嫉妒他们能够翻山倒海的实力，羡慕能够在社长面前如此肆意妄为的举动。啊，殷封又再度靠在了社长的身上，这是主人想都没想过的举动…… 战斗开始了，眼前所看到的是一个接一个敌人沉入海中的景象，而这就是小语大人的个人秀。小语大人真的没问题吗？或许只是我一个人会这样担心，毕竟小语大人可是拥有着社长同样的血统，体内同样蕴藏着血魔的力量。 从大家的神情就看出来，大家深信着，如小语大人宣言那样，这仅是一场个人表演秀。究竟是如何办到的呢？即使能够看见那股神秘的力量，依旧不明白这些力量产生的缘由。这股神秘力量，也有人称之为“气”亦或“魔法”，而在这里则被称为“生命之流”。那是在普通人类所无法看见的神秘粒子，充斥着世界各处，借由将它们利用，能够实现我们需要的现象。 私底下我也曾经试过，想要如同鸦一样，将空气中的水聚合，然而，我是那么的没用…… 小语大人将周围的生命粒子吸收，隐约只见尖矛的残影，力量作用在敌人身上那一刻便融入了四周。即使小语大人将这一连串的动作放慢数倍，我都没有信心能将这样的手法学会……果然，我还是得从最基本的剑术开始练起，现在再怎么烦恼都无助于事。 宋仁大人突然的发言让我吓了一跳，也没人注意到我的惊讶，因为从身旁社长的身上，突然散发出让人恐惧的威压。主人，我好后悔，感觉一股巨大的压力正让我无法站稳。诶，一条上他们也一样吗？不，所有在场的人都感觉到了，也不会忘记，这股感觉的确是社长的威压。 只要目睹了社长将天空巨舰摧毁的场面，所有在场的人都不会忘记所感觉到的那股无法忤逆的威压，将其称为王的威严都不为过。然而，小语大人说过社长为了救我们，宁愿放弃了自己的力量换取了我们的安全。这让我很内疚，为了我这样弱小的无用之人，社长竟然选择牺牲自己。 现在，一个奇怪的疑惑从心中蹿出，社长真的失去了力量吗？即使是真的，那么社长的威压也足以让我们屈服。 暗自在内心宣誓：“银雀，将会誓死效忠柳宗大人，将自己的所有力量都贡献出去。” 当自己暗自宣誓之后，另一个疑惑如同剑一般贯穿我的心脏。为什么我自己能够向社长宣誓，而无法对主人……头突然疼了起来，为什么…… “你没事吧？” 殷封将脸凑了过来，微笑着说：“你脸色有些难看，身体不舒服吗？” 我退了一步，多半是被殷封吓着，连忙回应：“没事，只有突然想了点事。现在被你吓了一跳，反而觉得自己忘了在想什么。” 奇怪了，我可是血奴，为什么殷封会这样问我？啊，自己怎么多疑起来，什么都不要想，就这样追随着社长吧。 殷封将折扇搭在嘴上，将那充满魅惑的笑容遮掩，开心地说：“那么你要不要也加入进去？” 在我发呆的期间，眼前的事态已经演变成了一场混战。社长早已经不知所踪，魅玖与尚武争相恐后地在敌军中厮杀，那真是在战斗吗？在我看来，眼前只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确实从最初看到我也有些怀疑，但是现在确信了，来袭的敌人有九成以上是普通的人类，他们在我们血奴面前是如此的脆弱…… 殷封坏笑着在我身后推了一把说：“害怕了吗？” 险些从涯边掉进海滩的人海中，我顿了顿后退几步说：“我在这里看着就好了，感觉自己完全帮不上忙？” 没错，那是修罗场，怎么想我都不可能加入进去。人的惨叫与吼声交织，面对一边倒的局势，没有退缩，值得让人尊敬。不愧为白王的正规军，这就是我们今后都要面对的敌人吗？主人，我看来还远远不够。 殷封将身体靠在我身后说：“看样子你自身还没有察觉吗？” “察觉什么？”我疑惑地看着殷封的眼睛，仿佛内心的想法全会被她读取。 “是吗？那也无关紧要。”殷封意义不明地说着，“既然没下定决心，那么就在这里静观其变好了。你看，这场秀的主角回来了……” 顺着殷封所指的方向看去，海岸的上方，三个透明的人形逐渐变得成实体。尽管衣物有些狼藉，但是还是能够从那鲜红的缎带，快速认出其中一人就是小语大人，身旁两位更不用怀疑，正是菱和媛。 如同王念出对罪人的罚律般，小语大人将抬起的手放下，宣言道：“肃清！” 光矛在四周的天空上，逐渐散开，数量庞大而惊人，进而如同雨水倾泻而下。参与混战的一条上等人，稍晚于魅玖和尚武从人海中撤出，每个人身上都或多或少**上光矛。伤口似乎并不严重，至少所有人都还活着，大概是小语大人手下留情了。 “喂，你想连我们都杀了吗！”魅玖跳回到漄上，冲着停留在空中的小语大人怒吼着。 金色的沙子被鲜血染成了赤红，敌人的尸体横七竖八地散布于血色海滩，只有敌方领袖与为数不多的精锐，衣衫褴褛还屹立在血泊之中。 “这是你们丢下我的回礼。”小语大人藐视着脚下的敌人，接着对我们说道：“辛苦你们了，接下来由我来接管。” 好恐怖，小语大人正在盯着我吗？ 殷封依旧在身后搂着我，正确来说，将我当成社长那样，全身放松地靠在我身后。面对如此恐怖的小语大人，殷封依旧笑着说：“夫人，你是不是做得有些过火了？” 对于殷封的话，小语大人的神情似乎动摇了一下，但很快无情地看着残余的敌人说：“虽然跟你们没有任何仇恨，但是你们是带着敌意来的，那就别怪我狠下杀手。” 不不，小语大人，你几乎要将他们全军覆灭了。现在才提警告，是不是有些本末倒置了……好恐怖，又往我这边看了，小语大人饶了我吧。 当小语大人要再度动手的那一刻，殷封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她身旁，紧抓着她的手说：“这些人已经没有任何抵抗了，先将他们抓起来，看看主人会有什么样的决定。” 原本散发着恐怖气息的小语大人，当听到社长的名字，气氛有了些缓解。残留下来的敌人，似乎还没彻底体会到小语大人可怕之处。领袖模样的血奴呐喊着，朝小语大人冲去，接下来发生的一幕，我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我合上掌，默念：“虽然不知道你的名字，但是希望你一路走好。” 或许过于恐惧，余留下的几名精锐，纷纷放下了武器。在场的我们还不知道，这将是我们见证新王诞生的一刻，“暴君”之名足以震慑住所有人。 ——银雀视角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