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诗篇 九
那是一个让我难忘的夏日，我和祖父彻底撕破了脸。 我哭泣着，不断冲着我的祖父大喊：“九门家的规矩，九门家的规矩……一天到晚说个没完，这个家族到底是怎么了？” 祖父坐在我面前，静静看着我哭泣，依旧没有开口说话。三伯安慰我说：“柳诗，你不能这样对自己的祖父说话……” 我推开三伯的手，瞪着祖父说：“为什么我就不能够和普通人一样，正常地交朋友？” 祖父还是没有说话，他的脸上没有笑容也没有怒容，就像一尊面无表情的石像坐在我面前。 “你倒是给我说啊！”我看着祖父说，“我不知道九门家订立的这些规矩究竟是为了什么，但是我知道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因为它变得很奇怪。” 祖父终于开口了，他那像猎鹰一样的眼睛盯着我说：“身为本家的女性，你就该知道自己从出生那一刻就和普通的女孩不一样了。” 我不解地说：“我和普通的女生在哪里不一样了？” 祖父接过三伯手中的小刀，看着我说：“你想知道吗？” 我擦了擦泪水，不服气地看着祖父说：“我已经十六岁了，我有权利知道这个家族究竟隐藏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祖父握着手中的小刀，一步一步朝我走来。祖父脸上的神情让我感觉到一种莫名的恐惧，我退后几步摔倒在了地上。 祖父走到我面前，看着我说：“你在害怕什么？” 我看着祖父手中的小刀，回答说：“我才没有害怕。” 这时祖父用小刀重重在自己的左手臂上划出一道伤口，鲜血从皮rou里飞溅了出来。我愣住了，脸上不断有什么冰冰凉凉的东西沾上去。 祖父将手臂的骨头展露出来，看着我说：“里面的骨头可以看见吧。” 我失魂地点了点，已经不知道如何面对眼前发生的事情，脑海里一片空白。我不明白祖父为什么突然要用小刀自残，我感觉到祖父身上散发出来的一种奇怪气息。 祖父摸了摸我的头，对我说：“这样就被吓到了吗？” 我拼命地擦着脸上的血迹，脑子一片混乱地说：“你这突然要干什么，想害死自己吗！” 此时我看到祖父手臂上的伤口开始逐渐愈合，没过多久那十厘米长的伤口彻底消失了。 我吃惊而惶恐，眼前的祖父如同怪物的存在。我退着身子，远远躲开祖父说：“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祖父看着我说：“你不是想要知道自己究竟和普通的女孩有什么不同吗？” 我突然害怕听到了真相，拼命摇着头说：“不……不要……我不要知道了……” 祖父锐利的眼神，盯着我说：“你已经没有选择，作为九门家的女性，你从一出生就是‘母’的存在。” 我失魂地说：“我是‘母’的存在……” “没错，你将会成为九门家的繁衍工具，你的一生将会由九门家来决定……” 我极力地抵触说：“不要！” 我看着如同怪物般的祖父，站起来说：“我是不会成为你们的工具！” 祖父盯着我说：“显然你和你妈都是一样倔强逞强，然而这次可不能容许你步你妈的后尘，再次违反九门家的族法。” 我看了看手上的鲜血，冲祖父说：“果然你这死老头同这个家族一样，脑子里已经彻底腐朽了。你不为自己女儿找到幸福而高兴也就罢了，这次却想要将自己的外孙女用来替代自己女儿，成为九门家的牺牲品……” 祖父突然掐住了我的脖子，将我架在墙上说：“我说了，你已经没有任何选择。” 我死瞪着祖父说：“我也要跟你重申一遍，我不要成为这个家族的牺牲品！” 祖父看上去很瘦弱，力道却比我想象中还要大，他用劲掐紧我说：“那么我就告诉你，我已经答应了让你同李凯的婚事。你永远无法从九门家的手中，还是给我死心。” 我双手硬掰着祖父的手，瞪着他说：“如果你现在不杀死我，我就会亲手毁掉这个九门家给你看！” 祖父或许是被我的发言愣住了，他松开了我的脖子说：“你想要推翻这个九门家？” “咳咳……”我捂着脖子，坐到了地上瞪着祖父说：“没错，我要亲手毁掉九门家给你看！” “哈哈……”祖父突然大笑了起来，他看着我说：“你这丫头太天真了。” 我不服地说：“你就尽管笑吧，我可是会说到做到。” 祖父锐利的眼睛变得温和，看着我说：“九门家有三样宝物。第一样是族人体内流淌的血液都潜藏着血魔的力量，第二样是镇压在天狱深渊里的魍魉，最后一样就是千年流传至今的万魔古书。” 祖父看着坐在地上弱不禁风的我，笑着说：“你即便再怎么有能耐，没有凑齐这三样宝物，你是无法彻底推翻九门家。九门家原本就是九个家庭……” 我站了起来，瞪着祖父说：“够了，我不想再听下去了。你如果现在不杀了我，我会让你彻底后悔！” 我边擦着泪水边跑出了大院子，一气之下就让夏叔送我回家，永远都不想再回到这座大院。现在回想起来，自己但是确实很天真。我现在用的一切，或多或少都是九门家提供的，自己一直都没有彻彻底底摆脱这个家族。 我看着宋岷说：“我希望你给我的情报，能够派得上用途。” 宋岷沧桑的脸上露出笑容，微笑着说：“至于能不能派得上用途，还得看你这丫头会不会使用了。” “诶，看样子你还是很怀疑我的能力。” 宋岷紧握着手杖说：“我是一名商人出身，同人打交道，几乎都是为了生意上的交易。现在我也同你来做一笔交易，想要你帮我调查一件事情。” 我职业性地微笑着说：“那么我的报酬是什么？” “能够毁掉九门家的力量。” 我看着宋岷，那并不是开玩笑的眼神，疑惑地说：“看样子那死老头告诉了你那些事情。” 宋岷慈祥地笑着说：“毕竟我们两个是几十年的好朋友了，我也很了解黎先生这个人。” 我看着窗外，试着将话题扯开说：“那还真让人羡慕，我也正打算回去一趟，看看那死老头。” 宋岷的眼睛迷成一条线说：“看那样子柳诗很不喜欢自己的祖父呢。但是你可知道黎先生在背后，为你做了多少事情？” 我不爱搭理地说：“他的最终目的，还不是为了让我乖乖回到九门家，成为九门家的一个生育工具罢了。” “你同你mama一样，一点都不了黎先生的苦心。”宋岷握了握手杖说，“黎先生时常不觉得九门家的扭曲之处，然而他已经没有力量去反抗了。” 我看着窗外说：“我也不是愚笨的女人，我早就察觉到了。秦鹫他们是我祖父刻意安排到我身边的，建丰集团背后真正的主人是我的祖父。” 宋岷吃惊地说：“喔，看样子你也是一直瞒着黎先生，装着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我转过头，盯着宋岷说：“话又说回来了，你到底将我父亲藏到了哪里？” 宋岷看着我说：“我可没有藏着你的父亲，恰好相反，我们也在寻找柳青云。毕竟我也想弄明白，我儿子宋峙是怎么死的。” 我看着宋岷的眼睛，接着说：“我爸爸的日记中确实提到了那一场意外事故，但是在他逃回家的第二天，就被你们的人带走了。” 宋岷听了我的话，有些吃惊地说：“我可是一点映像都没有。” 我疑惑地说：“你难道一点都不记得起来吗？” 宋岷并不像在撒谎，他看着我说：“我的秘书同我汇报说，整座研究所被大火吞没整整三天才变成灰烬，你的父亲在内的数十名研究人员都失踪了。在事后的调查中，只有一具辨认不出原貌的尸体有着我儿子的DNA，在场的其他尸体也都是警卫的DNA。” 我看着宋岷说：“你怀疑我爸爸带着其他的研究员消失了？” “这只是其中一种可能性，而且有人在之后的几个月里，确实遇见过了柳青云。”宋岷紧握着手杖说，“然而更让我们确定柳青云没有死的证据，就是神庭战舰——杏雨的存在。” 宋岷的这番话让我很吃惊，我看着他说：“你这是什么意思？” 宋岷笑了笑说：“据我所知，神庭战舰可是神遗留下来的超级战舰。你父亲的神庭战舰究竟是从哪里来的，我想这一点你也应该感到很可疑吧？” 我盯着宋岷说：“你这句是什么意思？” “你好像已经很有兴趣听我说下了，但是很遗憾，我已经不想说下去了。” 我瞪着宋岷说：“你这又是唱哪门子的戏？” 宋岷伸手抓捏几下我的胸脯，笑着说：“等你穿上比基尼的时候，我或许会说出更多你想要知道的事情。” 我重重扇了宋岷一个耳光，捂着自己胸口说：“你这快死的人了，色心似乎还很年轻啊！” 我冲着司机喊：“快给我停车，我要下车！一刻都不想跟这色老头同处在狭小的空间里。” 宋岷摸了摸着泛红的脸颊，笑着说：“你这丫头力气还蛮大，一点都不懂尊重老人吗？” “我还可不想被你这色老头说这些。” “没关系，我们还会有机会见面的，而且我们还没有谈好交易。” 我狠狠地瞪着宋岷说：“虽然不清楚你打算做些什么，但是我可不会任凭你摆布。” 我重重关上了车门，踢了几脚车体说：“快给我滚吧！” 宋岷的车还没开走多久，一辆红色轿车就从我身旁疾驰而过，我冲着扬长而去的轿车吼：“开这么快，你赶着去投胎啊！” 这时我意外地看到车内的一名女孩正朝我求救，但是轿车很快就消失在了我的眼前。我思考着的时候，又有一辆黑色面包车飞驰而过，车内的女孩同样被捆缚着。 我疑惑地说：“这城市最近到底怎么了？接二连三发生绑架打劫事件，现在有这么不安全吗？” 我想起了刚才还差点被人绑走，摇了摇头说：“看样子这城市的背后一定发生了什么。” 手机突然响起，我接过电话说：“喂，mama。” 我妈的语气有些紧张，对我说：“柳诗，你是不是叫人拆了我的房子啊？” 我疑惑地说：“没有啊，我怎么会叫人拆了自己家的房子，是不是哪里搞错了？” “那你快点回来瞧瞧，这些人不管我怎么说，他们都要拆了我们家的房子。” 我回答说：“好好，我这就回来。” 我挂掉电话，抱怨说：“这边还没有完，那边又出事了。今天到底怎么了？” 我刚下出租车，就对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原本两层的楼房，现在已经变成了一堆废墟。我妈的身旁正站着几个西装革履带着墨镜的男子，他们一见到我就围了过来。 一名男子拿出名片说：“你就是柳小姐吧，我们是奉宋先生之命来接你们的，车子已经备好了。” 我看了看我妈，对张强说：“房子是你们拆的？” 张强点了点头说：“宋先生说了，如果不拆了房子，你们就不会跟我们走。” 我扶着额头说：“这色老头还真能做出这种事情。” 张强看着我说：“现在你可以跟我们走了吗？” 这时一辆熟悉的轿车停到了我们面前，秦鹫急忙走了过来说：“柳小姐，发生了什么事情？” 媛取出长剑，看着张强的人说：“你的处境似乎也不妙啊。” 我看着媛说：“白痴，别说傻话了。快把你的武器收好，这些人是我认识的。” 媛看了看已经化作废墟的房子，笑着说：“你的朋友好像对你的房子有偏见啊。” 我走到我妈身旁，蹲在她面前说：“mama，他们是打算接我们去旅游的，房子的事情你就不用担心了。会有人给我们重新建好了的……” 张强想要开口说话，但是被我盯着，把话咽了下去。我看了看身旁的行旅，笑了笑说：“mama，要不要带上夏叔叔一家人？” 我妈愣愣地看着我说：“可以带上夏哥他们吗？” 我笑了笑说：“没关系的。” 我妈担心地说：“但是柳宗和小语他们两个怎么办？” 我推着我妈上车说：“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他们又不是小孩子了。” 夏叔看了看我说：“我们也要一起去吗？” 我微笑着说：“这是当然。” 这时小语的mama已经拖了行李走来，笑着说：“那么我们就一起去吧。” 虽然夏叔还有些犹豫，但是还是听了我妈的话坐进了张强的车里。夏叔看着我说：“让柳宗和小语他们自己呆在家里，不会有什么事情吗？” 我关上车门说：“他们又不是小孩子了，我会留伙食费给他们的，你就放心吧。” 媛疑惑地看着我说：“柳诗，你这是打算做什么？” 秦鹫也一脸疑惑地说：“柳小姐，我们这是准备去哪里？” 我将写好的信塞到媛的怀里，笑着说：“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媛困惑地说：“你这是……” 我托着媛的下巴，微笑着说：“你也很想看看自己的新主人究竟是怎样一个人吧。” 媛笑着说：“你还真放心将主人交给我。” “不是什么放心不放心，而是你已经没有理由再加害那笨蛋了。”我看着眼前的废墟，笑着说：“等他回来一定会哭得很伤心吧。” 媛看着我说：“你还真喜欢主人。” 我捋了捋发丝，看着媛说：“为什么这么说？” 媛收好信，在我面前变成了小孩的模样。我看着只有几岁大小的媛，惊叹说：“血奴还可以做到这一点吗？” 媛笑了笑说：“并不是每个血奴可以做到的。” 我打量着媛，笑着说：“不过衣服就没办法缩小了，难怪你每次穿的衣服都感觉有些小，原来是为了这种情况而穿小号的衬衫和迷女裙。这样看来，衣服还蛮合身的。” “这就不用你管了。”媛整理下衣服，看着我说：“每当你提到主人的时候，脸上都会是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我紧抱起媛，笑着说：“那么柳宗就拜托你了。” “这点就不用你担心了，毕竟他是我的主人。”媛突然有些失落地说，“倒是你真的确定，宋崎他并没有死。” 我微笑着说：“说的也是，现在你还不能彻底对宋崎死心。我这样告诉你好了，宋崎的尸体在送往医院的途中，突然变成了一堆的千纸鹤。” “千纸鹤？” 我坐上秦鹫的车，笑着说：“那么再见了。” “真的不打算告诉她一切吗？” 我看着秦鹫说：“你也太狠心了，想要彻底让她心碎吗？” 秦鹫摇了摇头说：“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她终究需要去面对。根据小鹄的情报，宋崎确实是在媛的面前，演出了一场戏。” 我靠着车窗说：“一切顺其自然吧。” 没错，我并没有告诉媛调查到的一切。宋崎并没有死，而且他还选择抛弃了媛。如果我把这件事完完整整告诉媛，说宋崎的身边多了新的血奴，或许她会彻底绝望。我相信时间会慢慢磨合一切，当媛再度面对宋崎的时候，她应该已经有了足够的理由，留在柳宗的身边。 我不禁自言自语地说：“我还真是一个罪孽深重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