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极度深寒
被唐子阳踹飞的是一个姑娘。 一个穿着素净身材高挑的姑娘，唐子阳眯着眼勉强能看清楚她的脸，那是一张能让万千宅男欢呼雀跃的脸，包括唐子阳自己。 但是现在那个姑娘被他一脚正中胸口踹飞出去足有两米多，正凄惨地倒在地上。 不过现在唐子阳却没法再说出什么道歉的话来，在短暂的失神之后，他的视野已经变成了诡异的淡蓝色，在他眼里那个倒地的姑娘身上正散发出一股很微弱的红光，脑子里有种强烈的欲望想要冲过去彻底断绝那个姑娘的所有生机。 唐子阳在大口的喘着粗气，缓缓地向后挪动着僵硬而有些不太听使唤的身体，闭上眼也没用，他依然能在黑暗里“看”到一个淡淡的红色身影。 好在理智还占着上风，不过所有的心神都放在了控制那股令他感到恐惧的冲动上，他一句话都不敢再说，现在唐子阳只想离这两个人越远越好，或许这种诡异的感觉才会减退下去。 “啊！”唐子阳突然大吼一声，然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转过身去开始狂奔！ 站在一边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的司马辰被唐子阳一声喊叫惊醒，他万万没想到那个疯子居然会逃跑，“打了人还想跑？”司马辰喊了一声然后追了上去。 没跑两步司马辰又迅速折了回来，因为他想起来那个姑娘还躺在地上。 “你先去校医室看看有没有受伤，那边直走右拐，我去追他！”扶起那个姑娘后司马辰指了一个方向丢下一句话后便去追正在撒丫子狂奔的肇事者。 “谢谢。”被扶起来的姑娘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又仔细地整理了一下头发，这才面无表情的看向两个人跑出去的方向，然后，她也追了上去！ 耳边的风声呼呼作响，声音听着似乎有些耳熟，然而唐子阳却来不及想这个问题，他时不时地甩一下头，果然那种感觉在远离了那两个人之后减轻了很多，视野里的诡异淡蓝色开始减退，那种可怕的冲动也在慢慢消退。 但是好景不长，跑出去没多远之后那种感觉再次涌了回来，甚至比刚才还要强烈！他的视野里再次出现了淡蓝色的边际，而且那些蓝色的微光竟然变成了一缕缕丝状聚集在他的视野边缘，仿佛受到了挑衅一般开始有节奏的微微闪烁！脑海里那股可怕的冲动也随之开始一下一下冲击他的理智！回头一看，那两个奇怪的家伙竟然一前一后追了上来！ 唐子阳疯了一般边跑边挥拳猛砸自己的头，暴怒地吼道：“别他妈追了！我的脑仁儿都快炸了！” 后面的司马辰一听瞬间来了火气：“打了人还想跑？你还有理了？有种别跑！” 跟在最后的姑娘没有说话，只是她眼里的怒意越来越盛。 “哎那不是林师姐吗？什么情况？”路人甲问道。 “打了人就跑，真特么刺激！”听到唐子阳和司马辰对话的路人乙答道。 下午三点多钟，正是最热的时候，三个人在烈日下整整玩儿命跑了十几分钟，五公里负重越野成绩优秀的司马辰都有些吃不消了，而且他开始佩服起一直跟在后面，虽然满头大汗但同样没有停过的那个眼神坚毅的姑娘，最前面的唐子阳也已经接近极限，但他却是一刻都不敢停，因为他预感只要一停下那股子诡异的冲动就会瞬间压倒理智，天知道会发生些什么事情。 突然“游泳馆”三个字跳进了唐子阳的眼睛，他不假思索便向着路牌所指的不远处那个方方正正的蓝色建筑跑去。 由于停电，游泳馆已经处于封闭状态，看门的大叔在领到今天的救助物资之后正待在某处的角落里狂扇扇子。所以三人并没有受到任何阻拦便冲进了游泳馆的大门。 通向游泳池的那扇感应玻璃门是锁着的，虽然是民用级别，但强度依旧很高，门在游泳馆侧方的通道里，这是一条死胡同！司马辰刚想着终于要堵住那个家伙了，可是前面的唐子阳似乎一点儿减速的意思都没有！ 只见唐子阳怒吼一声双臂交叉护住头便向着紧闭的玻璃门撞了过去！“哗啦”一阵脆响，司马辰和随后而来的姑娘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前面的唐子阳像一头牛一样直接把门给撞碎了！他甚至都没有迟疑一下！ 撞开门的唐子阳一个趔趄摔倒在了游泳池边坚硬的瓷砖地面上，尽管被摔的七荤八素，他还是挣扎着在一堆玻璃碴子里面爬了起来，留下了一路血迹，然后一头扎进了游泳池里！ 泳池里的水格外冰凉，由于撞门和那股子诡异冲动的支配而早已嗡鸣作响的脑袋在浸入水里的一刹那被冷水一激反而变得舒服了很多，唐子阳的身体在水里慢慢下沉，那种可怕的冲动开始渐渐消散，而后很快归于平静。 赌对了！ 唐子阳心里无比欣喜。然后下一刻他才想起另外一件事情，他不会游泳！ 心里一惊的他下意识伸手按了一下泳池底部，冰凉坚硬滑溜溜的触感从指间传来，他来不及多想便借力想要浮上去，却没有注意到深水区里似乎有两点红光亮了起来。 司马辰和那个姑娘看着地上的一片狼藉和血迹，然后又看了看在水里扑腾的唐子阳，显得有些哭笑不得。 “你还真是不走寻常路，只想让你道个歉而已，至于这么拼吗？”司马辰说道。 “救。。救命！要死人了！” “卧槽你不会游泳还往水里跳！”司马辰这才看出来在水里扑腾的唐子阳是个旱鸭子，只好跳下水去把他捞了上来，水温出乎意料的低，上岸之后的司马辰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这水怎么这么凉！” 站在一边一直没说过话的那个姑娘抱了抱胳膊后伸手试了试水温，然后说道：“这不正常，电力还没恢复，即使水温调节器和空调同时作用也不可能把水温降到这种程度。” 躺在一边吐水的唐子阳一边吐一边说道：“你们真是能追！可被你们害惨了！不是说了不要追吗！”一边吐槽，唐子阳一边瞄了那个看起来有些高冷的姑娘和站在旁边司马辰一眼，发现脑子里没有再出现那种可怕的冲动，眼睛里也没有出现奇奇怪怪的东西，心里的大石头总算暂时落了地。 就在唐子阳刚刚放松心神的时候，偌大的游泳馆突然黑了下来！还没来得及吐槽，唐子阳就感觉到了让他几乎心胆俱裂的事情，他身上浸湿的衣服瞬间冻住了！冻透的衣服像盔甲一样牢牢地将他固定在了地上！ 隐约看到身边站着的那个和自己打了一架的男生直挺挺倒了下去，同样被冻成冰壳子的他狠狠的摔倒在地上，传出一声闷响。再远一点的那个姑娘似乎还站着。 一片死寂！ 不是不敢说话，是已经讲不出来了，唐子阳几乎能听到自己的血液在一点点凝固，身体似乎都被冻地簌簌作响，下巴已经冻僵不能动弹分毫，可是他的意识却仍然十分清醒。 恐惧之中,他看到了一个红光刺目的人影从漆黑一片的泳池里面渐渐飘了出来！ 和不久之前那个姑娘在自己眼里的样子有些像，但现在这个在半空之缓缓飘过来的人影如同一颗恒星一般耀眼！ 那个人影在靠近。 一股无形的压力伴随着无边的恐惧随着那个人的靠近越来越强，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在承受着可怕的压力，唐子阳几乎能听见他们三个已经冻住的身体在这种压力下在一点点开裂崩塌，那种声音就像数万的虫子在啃噬着腐臭的尸体，如同正在鸣响的丧钟。 像恐惧这类的情绪是不能具象化形容的，但唐子阳现在已经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极度的恐惧，每一个细胞都在颤栗！每一个细胞都想尖叫可是又不敢发出声音！像独自一人被丢在万米深的漆黑海底，清楚的知道下一秒就要被恐怖的水压压成一团血rou！像是看着高速飞旋的弹头钻进心脏，甚至能看到它在接触肌rou的一刹那产生微小形变！是无助！是无边的绝望！是最深层的无能为力！是只能等待甚至渴求死亡！ 这种情绪在那双艳红色的眼睛看向自己的时候达到了最顶峰，那个身影在飘到他前方的时候突然俯下身来，红光刺目却没有一点温度。然后眩目的红光中，他感受到了一道目光。 唐子阳在那抹妖艳刺目的鲜红里看到了死亡！那是一双没有任何感情的眼睛，冰冷而没有生机！赤红色的瞳仁红得没有一点杂质，和同样没有杂质的眼白界限分明，黑洞洞的瞳孔仿佛一个无底深渊般直直地对着唐子阳的眼睛，不得不说这是一双很漂亮的眼睛，他不敢多看一眼但是却又没办法闭上眼睛或者转过头去，唐子阳的精神已经濒临崩溃。 恐怖的对视并没有持续很久，那个亮红色的身影如同天神一般开始在他周身的黑暗里游走，似乎对唐子阳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许多红色的光丝从那个身影上飘出来轻轻地碰触着唐子阳的身体，突然，那些光丝如同发现了猎物的毒蛇一般全部猛地朝着唐子阳的眼睛游去，然后刺了进去！ 一瞬间唐子阳只觉得有无数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地刺进了他的眼睛，直接深深插进了他的脑袋里！ “啊！”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喊声从唐子阳的胸腔里憋了出来。 只见那个身影静静的浮在空中，无数纤细光丝分成两股插在唐子阳的眼睛里，一股一股有节奏的红色光芒波动在光丝上闪烁，而唐子阳则在那声喊叫之后痛苦地大张着嘴仰着头，整个头颅都笼罩在那恐怖的红光之中，身体在一下一下不自主的抽搐。 这个状态持续了大约十秒钟，红色光丝如同潮水般退去，敛没在那个身影上，唐子阳也随之软软地倒了下去。 半小时后，司马辰背着昏迷的唐子阳从游泳馆走了出来，那个姑娘一言不发的跟在身后。 “这家伙怎么吐了两口水就昏过去了呢？你确定他没问题吗？”司马辰问道，他刚刚才知道这个被莫名其妙踹了一脚的姑娘叫林若竹。 林若竹冷冷的看了司马辰一眼说道：“没事，只是有些虚弱，低血糖的症状，再加上刚才泡了冷水，所以休克了，输点葡萄糖就可以，但前提是你得跑快点儿把他送到医院，不然就会有问题。” “又跑！”司马辰一脸的不愿意，但是说归说，两个人还是艰难地背着唐子阳向着学校里的医院跑去，似乎刚才在游泳馆里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片刻后一个戴着报球帽和口罩的黑衣人也从游泳馆走了出来，然后在大学城的树荫下向着某个方向走去，一缕长长的红发在风中翻飞。 帽檐下，赤瞳如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