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痴心无赖付秋风一《妓子》

    妓子

    现代/奚敖

    梳云画镜过垂虹①，霜打边窗雨做东②。

    身世浮沉飘弱絮③，清闺敝落漫孤蓬④。

    姮娥饮恨别蟾桂⑤，织女怀愁望朔空⑥。

    颦蹙额眉遮旦暮⑦，痴心无赖⑧付秋风。

    【注释】

    ①垂虹：垂虹桥，垂虹亭。

    ②做东：成为东道主。

    ③弱絮：轻柔的柳絮，此处引申为妓子。

    ④孤蓬：随风飘转的蓬草，此处引申为漂泊不定的人。

    ⑤姮娥、蟾桂：嫦娥；月亮。

    ⑥朔空：北方的天空，织女星的方位。

    ⑦颦蹙、旦暮：皱眉蹙额，忧愁不乐；一整天

    ⑧无赖：无可奈何，无奈。

    【译文】

    稀疏的流云如同一幅映照在在镜子里的画，缓缓飘过了垂虹桥，门上的边窗已经结了霜，仿佛能听到噼里啪啦的声响，今夜的主角应该又是一场姗姗来迟的秋雨。

    我这一生不停地的遭遇变故，轻柔的飞絮落满心中，就连那破败的闺房，也长满了随风飘荡的蓬草。

    嫦娥感到怨恨的时候还可以离开自己的月宫，织女感到忧愁的时候也能望着北方天空里的那颗星星，而我呢？

    天天皱着额眉，忧愁充满了整个岁月，我这份痴心呀，也只能托付给路过的秋风了吧！

    【故事】

    时过境迁，她早已不是那个懵懂无知的少女，岁月流转，几根白发绕着房梁无声的叹息。

    望眼欲穿的明镜，看到的不是自己布满褶皱的容颜，而是那天边的流云无声无息坠入相思，霜凝雨泠的窗台，朦胧的寂夜所镌刻的永恒，也不再是那曾经翘首以盼的美梦，如今留下的不过是无尽的愁绪倒挂天穹。

    夜色阴沉，廖星遁去，女子收起院里的柴火，比平时多做了一道美味，也多准备了一双碗筷，铺上一层干净的桌布，她知道，每当遇到这种天气，他一定会如期而至。不知过去多久，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她又点上一根红色的蜡烛，整个房间登时被一层暧昧的温存所笼罩，窗外寒风呼啸，摇曳的烛光映照女子的双眸，热烈而焦躁，突然一阵窸窸窣窣，豆大的雨水肆意敲打着边窗，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一定是故人到了，女子兴奋地打开门窗迎上前去，一阵狂风夹杂着彻骨的寒意扑向她，吹落了她单薄的衣裳，骤雨紧随其后，掀翻了灯台，浸湿了罗帐，打在女子裸露的每一寸肌肤之上，都让她心如刀绞。

    可她还是倍感欣慰，泪眼婆娑道，

    “故人啊，你是不喜欢今天的饭菜，还是我苍老的容颜呢！”

    女子的脸上浮现出深深的歉意，即便如此她还是斟上一杯酒，恭敬地递到故人面前，狂风稍微安定，骤雨落入杯中溅起一道道涟漪，一场只属于孤独的浪漫就此拉开序幕。

    推杯换盏，雨势变幻，浸水的饭菜早已是没滋没味，她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也早已分不清里面是雨水还是酒水，可她依旧吃的欢心。一阵狂风忽然从门外吹来，解开了女子花白的发髻，也吹干了她眼角淡淡的泪痕。

    女子披散着头发，对着故人倾诉道，

    “我从小就被卖到了烟花柳巷，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赚的一些银子也都被纨绔们抢走了，如今也不过是残花败柳，命不由己。日日扶膝颦蹙额眉，夜夜倚窗独守空房，如果不是你，我又怎么能撑到现在呢。”

    雨水淅淅沥沥，杂乱如麻，肆意敲打着摇摆不定的门窗，不知从何处吹来的枯枝败叶盘旋于半空，径自朝女子飞去，女子伸出颤抖的双手从她的发梢摘下一根泛黄的蓬草，抽噎不止，

    “谢谢你，但我已经没有什么值得你留恋的了，清闺敝落，身世浮沉，终究还是我负了你呀...”

    雨声戛然而止，周围静的出奇，当啷一声，酒杯倒地，酒水沿着桌沿撒了一地，女子并没有生气，而是扶正酒杯，再次哀叹道，

    “你醉了，你还是像以前那样容易醉，你喝醉的时候说的话还会是真心的吗，你给我的这根蓬草还能像以前那样充满爱意吗？”

    窗扇摇曳，嘎吱作响，风渐渐远去，雨渐渐变小，直至最后，再也听不到他们的声音，整个房间只剩下一滩泥泞和散落的枯黄，女子最后痛饮一杯苦酒，瘫坐在地，任由身体被肮脏的地面无情的摆布。

    故人已经远去，没有留下一句像样的话语，喜欢还是不喜欢，他都没有失约过，讨厌还是不讨厌，他都会大醉一场，只是他从未传达过真正的心意，女子很想说，带我走吧，独守空闺还不如一死了之来的惬意。只可惜，他能听见，却未必真的能懂其中的道理。

    上天啊，我知道你有情有义，如若不然，嫦娥仙子为何能到八月十五离开月宫，来到人间与后裔团圆，如若不然，织女仙子为何能在七月初七站上鹊桥，跨过天河与牛郎相聚，如若不然，你为何又让他来见我，而你却不能把我带到天上，变成那与他为伴的东风呢！

    或许是，妓子不配拥有爱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