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三叉路口

    “2128，飞向新家园！”高加索地下城的城市天幕中断播放着人类迁移的宣传片。

    “Boom”一声巨响，一发炮弹炸毁了天幕，碎片从高处散落，却并未引发过多的恐慌。

    一块硕大的落地窗的全息荧幕上播放着从爆炸现场传来的实况报道。

    位于织女星和天鹅座左翼的开普勒-22B已经成为部分人类认可的新家园，2100天文学家就陆续发布研究和探索结果，随后国际权威机构也相继发布公告：开普勒-22B适合地球人居住。至少比现在的地球更适合居住。

    2100年地球因为各种气候和生态问题，已不再适合人类居住，两极的冰山在过去的50年内以指数上升的速度融化，陆地面积缩小40%，地球已经不再四季分明，夏季最高温度甚至高达70摄氏度。冰山融化，远古病毒肆虐，过高的人口密度导致了高死亡率，科学家估计，到2120年，人类将由95亿人下降至20亿人，且会持续下降。

    在如此情形下，人类对于未来的的规划，出现了三个派别，一是乐观的留存派，通过向地下迁徙、迁移至太空，或者是建造月球基地的方式在地球和太阳系生存下来，等待地球创伤自愈返迁；二是保守的迁移派，寻找新的适应居住的星球，进行部分人类移民；三是悲观的涅槃派，他们认为地球和地球人都已经不可救药，如果想让人类留存，向适合居住的目标星系发射人类基因，存在一定几率，人类将重新开始进化历程。

    三个派别对于未来设想的争论，在时间流逝中，把人类的命运推上了“三叉路口”，由此演化出了宗教，爆发了战争。但是从没有不可调和的矛盾，特别是在“天火集团”总裁林小荣的眼里，这些矛盾在他的眼里都是希望。

    林小荣博士在2085年，年仅35岁，就成为政府高层官员，主要负责国家重大工程规划、国家重大科技工程建设等项目。自他上任以来，接手了大陆第三层沿海防洪堤建设项目，地下森林城市建设项目，地下人造太阳等项目。

    2091年南北极冰山全部消融殆尽。

    林小荣，就是在这个特殊的历史的时期开启了自己的历史纪元，由于自身的掌握了多项重点技术，以及在政府积攒的信任，在人类失控之前，他就极力主张并受命秘密在北冰洋建造巨型水下城市，人类动乱爆发后，他就和政府高层迁移至北冰洋，之后他被迫离开政府，最终成立“天火集团”。

    北冰洋水下城市名为：冰点。由天火集团负责能源供给、淡水净化、病毒防控、基础扩建等大型项目，天火集团几乎垄断了冰点的全部生存所需，给这座2500万人口的水下城市带来了生存的希望，而林小荣也称为这座水下城市实质上的王。

    但是林小荣起初似乎并不想当王，他更想做一个纯粹的学者、科学家，这让他感觉更有安全感。起初政府名义上依然控制着广袤的国土，但实际上政府也仅仅只能统治冰点最初的7000万人口，这7000万人口都是政府搬迁前汇集各行业的精英，这里面不乏顶尖的科学家、政治家、企业家、寡头。

    在搬迁至冰点之初，由于林小荣掌握了核心技术，获得了极高的权力地位，但危机无时无刻不威胁着林小荣，身边的每一位精英都想要取代他和最初一批的冰点政府领导，以获得更高的权力地位和更高的话语权，于是残酷血腥的****和学术迫害，最终使最初一批的政府领导离开权力的中心。

    林小荣离开初代政府后，原先的政治体系彻底垮塌，政府成为几个资本寡头轮流做东的天下，共和制转变为城邦制，水下城的世界也不可避免的成为政治斗争的牺牲品，阶级等级划分鲜明，居民被分成三六九等，平等自由再也不属于普通人。

    作为污点科学家和政治家，最初林小荣和几个一起被迫害的科学家接受任命到到冰点外城的一个名为“天火能源”的实验室工作，被授命研究水下城能源系统的改进，保证水下城的人造太阳更加强大、稳定、可控。在实验室里他们被植入了“自由监狱”系统，一旦活动超出规定范围或者有人企图破坏系统，系统就会立刻向体内注入远古病毒。

    很多人都明白，这项工作不过是给林小荣这样的科学家找点事情做做，以防他们静则思变，但林小荣似乎对此乐此不疲，似乎想通过改进成果的突飞猛进获得与掌权者对话的资格，但是好像由于技术壁垒的限制，改进迟迟得不到突破，于是实验室在冰点的众多研究机构中的地位更加边缘化。实验室由起初的200人裁撤至只剩最后携带“自由监狱”系统的15人以及寥寥无几的监视人员，从寡头政府手中获得的资助更是少的可怜。

    但是林小荣和他的团队都没有停下来，依然每日上报研究进展，探讨研究瓶颈，很多人认为这是林小荣苟延求生的方式，否则为什么要听从命令固执于改良一个已经相对比较成熟的项目，除非研究能让能源供给方式发生质的改变，否则他根本不可能获得所谓的谈判资本，但是林小荣的团队似乎只专注于改良和升级，看起来好像在对掌权者祈怜：快看我们，我们很听话，我们还有用，不要抹杀我们。这些行为让他看起来天真、可笑。

    在很多科学家看来改良和升级系统的技术壁垒并没有林小荣透露出来的那么困难，从纸面上看，只要稍微简单的调整一下的研究方向，这层壁垒就能像撕破蝉翼一样轻松破裂了，这一切要么就是林小荣在拖延存活的时间，要么就是在酝酿更大的阴谋，但是在“自由监狱”的控制下，林小荣只是揉搓在掌权者手上的蚂蚁，如果有阴谋，那也是自寻死路，他们对此不以为意。

    林小荣并没有为此项研究成果究竟能带来多大经济利益进行充分佐证，这让其他科学家并不愿意耗费精力去戳破这层壁垒，他们更想看一下，一位伟大的科学家是如此的像狗一样祈求生存最后湮灭在时间的长河里。

    于是林小荣的项目被冠上了“鸡肋计划”的美名，他的团队也被称拥有“犬性精神”，但这反而让寡头政府更加放心，最后林小荣真的被忽视了。

    北冰洋的水下城给政府带来了平静和稳定，水下城比地下城更加通透舒适，7000万人似乎也更加好管，冰点的整体防御神经也在这一时段达到了最放松的状态，这里的人们一度认为，人类可以在水底得到重生。

    但是林小荣不会放松，事实上他从未放松，当实验室的工作组仅仅只剩7人的时候，他的研究基本已经得到回报，他的团队意外从一块坠入北冰洋的陨石上提取出一种特殊元素，并以此研究出克制远古病毒的特效药，但是药量及其有限，仅仅能够制造4000万人能够使用的计量。实验室最后15人全部自愿参加了药物实验，最终7人活了下来。也就是这一刻，远古病毒从他的敌人变成了他最可靠的伙伴，甚至是武器。

    “开普勒-22B人类未来的家园”，随着最后一段项目方案介绍完毕，林小荣也从自己的走神中回过神来，眼前一颗全息影像展现的开普勒-22B还在缓缓转动。这次的项目介绍是迁移派对渴望得到林小荣资金支持的最后祈求，他的耳边还在不时响起对方渴望答复的催促，他越听越不真切，觉得这一刻就好像几年之前，他手里握着水下城空气循环系统的机械按钮一样，只要轻轻的按下，命运就将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林小荣抬头再次看了一下面前巨大的落地窗全息屏，上面还在播放高加索地下城的实况画面，不禁嘴角露出一丝轻蔑不易察觉的笑，这一刻他又站在了一个三叉路口之上。

    这一刻人类也站上了一个三叉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