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资助与交易

    水下城冰点的主体建造在原属俄罗斯的白地群岛陆地上，这块破碎的陆地位于北极圈的边缘，由大大小小100多个岛屿组成，为建造水下城提供坚实的基础。

    当时政府为购买这片群岛花费重金，到手以后对群岛各岛屿进行细致规划，最后从100多座岛屿中选出了83座用于海底建筑的建造，之后83座塔形建筑的施工速度被严格控制，几乎与海平面上升的速度一致，所以整个水下城的主体一直隐藏于水下，直至两极冰山和地球所有冰川全部融化，它们验收符合居住要求，第一批居民入住之后塔的面纱才被慢慢揭开。

    由于过宽的地基直径和必须藏于水下的要求，主体建筑受到高度的限制，83座塔型建筑看上去像是沉睡在海底的金字塔群，只是它们更加矮胖。为了增加水下城人口的容量，工程队伍在每一座塔型建筑的内部继续向下挖掘施工，直到挖空了整个群岛地基。

    也就是说冰点实际是蛀空了整个群岛地底大陆架形成的巨大空间，与群岛地面建筑形成的庞大整体。在潜水设备中看冰点，这座水下城实际上就是一座自然的环形山脉，只不过这座山脉的每一个山峰都带着一顶奇怪的锥型帽子。

    林小荣再次获得冰点控制权后，选取了海底环形山脉最中心的一座山峰，依托原有锥型建筑的地基，向上建造了一根直径200米的圆柱形建筑。在确认了冰点海域上空防空设施的可靠性之后，这根圆柱形建筑戳破海平面直插云霄，海平面以上建筑平均高度达到1000米。

    北冰洋的极夜中，只有遥远的天际线上出现一丝渗漏的光源，一望无际的海面上，只有一根孤独的立柱矗立在暗夜的中央，就好像有一根权杖傲立在苍穹之下。这根权杖的顶部镶嵌着一颗晶莹剔透的蓝宝石，在极光梦幻的流苏质感渲染下，这根权杖显得更加庄严和权威。

    这座雄伟的建筑就是神针塔，神针塔顶部的瞭望台被蓝色的屏障保护，看上去就是一颗镶嵌在塔顶的巨大蓝色宝石。

    “爸。”林恩和林牧走到林小荣身后，林恩轻轻呼唤了一声。林小荣背对着他们坐在一张3人坐的沙发中间，从这个角度看去，仅能看见他一头银白色的头发。“爸，林恩来了。”林牧走到林小荣的身边弯腰在他耳边说了一声。林小荣微微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林牧，想要撑起手边的拐杖站起来，身子直立了一半又停顿下来，这一刻一股衰老的疲惫感从他的体态中散发出来。林牧赶紧伸手去扶，却被林小荣温柔的推开。

    林恩也快步走了上去，想要扶起父亲，这次林小荣却没有推开林恩的手，而是接着林恩的力站直了身体。林小荣往后退了一步，仔细打量了一下面前的林恩，满眼的慈爱都要溢出来，这样看上去，林小荣看上去一点也不像一个统治者。“恩，又长高了。”林小荣从上到下反复打量着林恩，用手摸了摸他胸前褶皱的鲨鱼皮纹理，“恩，好像又瘦了。”

    作为父亲，林恩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林小荣了，虽然两人的关系不错，但是林恩总感觉和林小荣之间隔着很宽的代沟。

    “爸，你要的两份资料，我也已经带过来了，是否要让林恩一起看看？”林牧在征询林小荣的意见。

    林小荣轻轻点了点头，随后又坐回到沙发上，此时，他眼中的疲态已经消失殆尽，取而代之是平静和睿智。

    林恩心里非常奇怪，自己从来不过问冰点任何政治事务，不管天火集团任何经营情况，只想在水面之下做一个生活富足无忧无虑的富二代，为何父亲这次要让他看什么材料，他还记得上次他看材料还是游戏的购置协议，父亲总不至于看中了一款心仪的游戏想让他帮忙出出主意吧。

    林牧在一旁一番cao作之后，四周环境灯光突然熄灭，此时抬头就能透过透明的穹顶看见清晰的极光，这样的通透感，让林恩似乎能感受到穹顶外部环境的自然风。

    穹顶之下的宽阔空间中悬浮展示了一个地球全貌，随后就有AI开始进行讲解，显然这是林牧展示的第一份可视材料，是由“天火未来生存实验室”提交的题目为《关于地球自愈可能性分析及未来恢复程度的报告》。这份材料的内容很长，主要论述地球未来能否自愈恢复到适宜居住的水平、在人类的干预下环境能否终止恶化。材料还详细分析了如人类坚持居住地球，地球给予人类最长的环境条件底线是什么。AI用将近两个小时的时间将这份15年的研究成果的重点和结论详细地讲解出来。

    林恩只听了了个开头，听中间的部分的时候他一直在神游，快到结尾的时候，AI播报到：结论是，地球环境的恶化仍然呈现不可逆的趋势，或将在未来10年内恶化到彻底不适应人类居住。这句话突然让林恩打了个寒颤。他看向父亲和林牧，这两个人看上去非常的平静。报告是“天火未来生存实验室”发布的，这个机构的前身就是父亲工作过的“天火能源实验室”。可以认为这份报告是可信的。

    林小荣示意林牧展示第二份材料，这份材料就是夏尔玛向林小荣请求资助时提供的“项目书”，这份项目书也非常详细，全部由夏尔玛和他的团队工作人员亲自讲解。这里面提到的人体休眠技术的研究成果和理论支持尤其吸引人，林小荣这一次观看讲解时还特意让林牧在理论支持部分暂停标记。项目书中还有大量的实验数据，夏尔玛都在演示中作出了详细说明。整份材料都相当的有诚意，当然最后，他问林小荣要的黄金数量也很对的起他的这份诚意。

    林恩又看向了父亲和林牧，这次他们俩除了耳语了几句，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波动。“爸，你真的要给夏尔玛黄金？”林恩问道。

    夏尔玛在对外公布研究成果时，已经将要向冰点和其他几个地下城寡头要钱的事情公知于众，并称林小荣和其他几个寡头是人类获得新生的救世主。这件事弄得全世界民众沸沸扬扬，20亿双眼睛就盯着这几个财富的控制者。夏尔玛有使用诛心之术的嫌疑。

    “当然！”林小荣将手杖撑在身前，深深的点了点头。可是林恩知道，夏尔玛开出的价格太高了，父亲如果答应资助，必然也要提出相应的条件。当然这一切林恩都不关心，即便地球注定要毁灭，即便五年之后就要死，他也只想活在当下，死于故乡，迁徙对他来说遥不可及，他并不想前往遥远的开普勒-22B。

    “哦。”林恩淡淡的答应了一声。“爸爸想听听你的看法。”林牧忽然奇怪的问了一句。

    林恩愣在当场，这个问题对他来说有点超纲了，他支支吾吾了两句，并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林小荣站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坐在沙发上，算是替林恩解了围。林小荣慢慢向前走了两步，背对着林恩和林牧缓缓开口道：“要我资助也可以，但是必须保证迁徙的飞船上有我们全家的休眠舱。”这句话的声音不高，却极为坚定。

    林恩觉得这么多钱换几张船票有点亏，但他也不想反驳父亲，他随便找了个理由就离开了神针塔的瞭望台。因为他知道后面父亲要和林牧讲的东西，他不想听，也听不懂，他只要在规定时间拿着登机牌出现在登机口，安检登机就行了。

    “爸，夏尔玛那边我怎么回复？”看着林恩乘坐电梯消失在瞭望台之后，林牧向林小荣询问道。

    “除了我刚才说的船票，把我们的要求提的苛刻一点，最好是让他夏尔玛把他儿子送过来住到林恩登船再放回去。”林小荣眯上了眼睛。

    “爸，夏尔玛的实验研究成果真的可靠吗？”林牧又问了一句。

    林小荣斜靠在沙发上，眯着眼睛，又露出了那丝轻蔑的不宜察觉的笑：

    “没人能到六百年后看看那些参与临床实验的人是不是真的能被唤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