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再闯竹林城（下）
可能是从没有在别人的地盘上横行过，也可能是还并未经历过什么大场面。总之，众兄弟看到此刻运河两岸兵来兵往，脸上都皱起了眉头。 说到底，谁也不想真的用“杀出城去”这种方法出城。 祥云笑着对大家说：“弟兄们怎么都不吃啦？这些官军又不是冲着我们来的，一会儿大家吃完了早点回船，以免惹是生非。” 随即又交代了几句：“悟心、元化、良才，你们三人去运河的出城口探听一下情况，非到万不得已，愚兄可舍不得这满船的名贵药材哦。” 匡飞燕插言道：“大哥，此处人生地不熟，三位哥哥万一在城里迷了路，该如何是好？” 匡良才很高兴这本家妹子的关心，道：“多谢妹子美意，此刻只需悄悄跟着官军，他们会亲自带着我们到运河下游，那儿肯定就是出城口。” 匡飞燕一时语塞，连她自己都觉得，好像有点过分关心匡良才了。 事不宜迟，三人立刻追了出去。 果不其然，还没等众兄弟喘口气，运河两岸的所有路口都已经封闭起来，很多在岸边喝酒放风的船夫，都被勒令回到自家的船上去。 当三人跟着官军来到运河出城口时，远远就听到了激烈的喊杀声。寻了一个偏僻角落，抵近一看，只见岸边有上百布衣之人，正在和四面围上来的官军血站在一起。而那出城的水闸，已经被人损毁，各类大小船只，正要蜂拥出城。 官军不断杀过来，但那些百姓商旅，丝毫不惧，鲜血已经沾满全身，分不出是自己的血，还是官军的血。 匡良才说道：“看阵势，这不是一家的船队，而是好几国携手闯关，估计他们在此处耽搁太久，各类方法用尽，不得不出此下策。” 端木元化也说：“古往今来，乱世之中只要大家有共同利益，四海之内皆兄弟，竹国严守关卡，倒是促成了各国间的精诚团结，虽然这团结只是暂时的。” 喊杀声还在持续，城中官军还在不断涌来，已经将那百位好汉围了个水泄不通。同时，出城关卡也被竹国城防调来的一艘大型兵船，给堵了个严严实实。 经此大闹，众弟兄想要出城，必须得找寻其它路径了。 匡良才感慨道：“看来，这些好汉怕是要全军覆没了，只不过时间早晚而已。各国诸侯，无论正邪，手下皆有一批死忠之士，这种气节，并非我靖国所独有。” 乱世之中，何为正？何为邪？只怕兴兵多难，受苦只有百姓。 “汝等何人，在此作甚？”背后突然传来一声喝问。 三位弟兄吃了一惊，扭头一看，只见几名竹国兵丁，正站在身后不远处。 匡良才赶紧赔上笑脸：“哎呦呦，好威武的军爷，小的是靖国药贩，今夜街上闲逛，听到此处热闹便凑来，不想耽搁了军爷大事。得罪得罪。” 那头目倒也满脸和气状，只是干咳了两声“咳！咳咳！” 三人久经祥云**，岂会不知此等规矩，立刻笑脸赔上一锭十两纹银，道：“呵呵，给官爷添累赘了，小的们多有得罪，吓得都不会走路了，我们几个小厮这就回去。” 那兵丁收了银子，嘿嘿一笑，转身离去。 正当三人打算离开此地之时，林悟心感觉到了异常，暗说一声：“不好，他们要反水。” 只见那几个兵丁突然大喊道：“快来人啊，这儿也有jian细。” 三人迅即拔剑迎战，林悟心骂道：“该死狗兵，收了钱竟敢反水，拿命来。”一个溜身上前，三下五除二，解决了那几个兵丁。 “弟兄们快上啊，这里也有漏网jian细。”喊杀声从四周不断涌了过来。 三人都是轻功了得之人，见此情形，心想先杀出去再说，便一同发喊道：“弟兄们，和他们拼啦，逃回燕京去啊！”随即飞檐走壁，只向着背街小巷冲杀 而此时，在靖国商船上，众兄弟也在焦急等待着消息。 “弟兄们莫急，急也没用，现如今只能以静制动，静观其变。”祥云对大家道：“想来三个弟兄的身手应无大事，并且他三人轻功了得，就算遇险也不会出事。” 匡飞燕担忧三人安危，道：“可是大哥，此时兵荒马乱的，您可有何打算？” 祥云看了看匡飞燕，笑着说道：“刚刚城中大乱，此时人多眼杂，待我们等到后半夜，官军们疲累之时，愚兄自有方法出城。” 看到匡飞燕最是焦急，祥云安慰道：“贤妹莫慌，三位兄弟一时半会儿怕是不会回来的，不如安心休息一会儿，下半夜我们好混出城去。” 莫问雪问道：“大哥，既然三位兄长身手了得，那为何还不速速回来？” 左丘寒反应了过来：“哦，大哥的意思是，他们怕被人盯上，省的连累我们，故意躲在别处？” 祥云点了点头道：“以三位弟兄的才智，肯定能和愚兄想到一处去，估计他们此刻应该就在运河关卡不远，一会儿出城时，闻海负责把他们找到。” 张闻海道：“大哥放心，此事包在小弟身上。” 到了后半夜，街上官军明显少了许多，祥云悄悄将大家喊醒，然后取出一件用粗布包裹的长条状物品，向岸上走去。 众兄弟看着大哥上岸，心里不免捏了一把汗，并暗自准备，以防不测。 祥云刚走了两步，一个兵丁就喝道：“站住，现在宵禁了，不知道啊？” 祥云也喝道：“大胆奴才，速去把今夜当值都监喊过来。” 那兵丁还想再喊上两声，祥云一个耳光就打了上去，道：“大胆，耽误了使团出行，灭你三族。” 即使最底层的兵丁，也知道这两日竹国会再派使团出发，再看祥云气势，确实一副得罪不起的样子。 这小子还算懂事儿，立刻向上层层禀报。不多时，就见一高头大马，快速赶来。 待那骑靠到近前，祥云定睛一看，恨不得立马拔剑宰了那厮。 来者章盟，曾是竹林城牢城管营，三年前，祥云被紫竹志关押期间，这小子使尽了坏招儿，硬逼着祥云交出所谓的幽州藏宝图，让祥云吃尽了苦头。没成想，两年不到，这小子行情见长，居然已经成了城防都监。 “是何人在此玩闹，耽误了大事，吃罪得起吗？”章盟大喝道。 这小人一旦得志，连语气都会硬朗了起来，一派官僚作风。越是这个时候，你越得压着他，自己更要硬，否则，越是小人越会永远压着你。 “姓章的，老子要出城，敢误事就灭了你。”祥云必须在气势上压着他。 说到底，城防都督不过是个看门的官，平时欺压个老百姓很是在行，一旦碰到了核心人物，不过是一条狗。 章盟的气焰立刻低了下来，但是一时半会儿还不知祥云什么来路，因此他试探性问道：“不知这位兄台有何贵干，受哪位大人指派？” 祥云淡定回答：“奉我王皇命，今夜出城，秘密进发燕京，你来带路。” 只听章盟一声浪笑：“哈哈哈哈，我还以为是哪里来的狂徒在此喧哗，想不到是个撒尿也不找对地方的愚蠢贼寇，来啊，快与本都监拿下。” “唰”的一声，四周兵丁立刻抄起家伙，欲上前来拿住祥云。 而商船上的众家兄弟，也手握长短兵器，准备先宰了这厮，再抢关出城。 祥云不怒反笑，缓缓揭开麻布，露出了一个剑柄，问那章盟：“汝可知道此为何物否？” 章盟好歹也算识货，只看了一眼，立刻大惊失色道：“这这个，难道是” “嗯，孺子可教，朽木可雕，算你小子今天捡回了一条狗命。”祥云轻蔑的看着他，“要不要拨出来给你看看啊，当然，前提是你敢看的话。” “不敢，不敢，小的瞎了狗眼，岂敢在大人面前放肆。”章盟立刻变成了一只哈巴狗，“众人皆以为使节大人明日才出城，岂知大人扮作商船，今夜就动身。看来大人高明啊，此招定会将天下人骗的团团转。” “废什么话啊，孝顺的话，带老子出城。”祥云此刻开始享受戏弄小人的感觉。 “是，是，小的这就安排。”章盟已经在庆幸此刻还能活着。 祥云回到船上，对众弟兄使了个眼色，意思是先别问太多，出了城以后再说。 这时，码头上有官军示意商船开船，祥云立刻命令众船夫起锚。 当商船行至运河关卡时，章盟还差人送来水果，来使禀报道：“使节大人万安，只因此处在傍晚时分，曾经有jian细企图抢关出城，现已大部被歼。小的奉章大人之命，特地送来新鲜水果压惊，只是这水果中果核较大，吃的时候还望众位大人慢点。” 连众兄弟都明白，这哪里是送水果压惊，分明就是送点盘缠以表孝心。不过说实话，送礼也得有个好由头，章盟这老小子还真不愧是京城混的。 “废物，你的意思是说还有少量漏网之鱼啦？”祥云故意怒道，“快说，还有多少jian细逃走？不得隐瞒。” 送礼小官战战兢兢道：“大约大约有二十几人吧！” 这样一来，元化、悟心他们一定是无碍了。因为有二十几人都逃脱了，由此可见现在的城防军有多么的废物。 张闻海突然提醒祥云：“大哥，三位兄弟就在附近半里之内，小弟闻见他们的味儿了。” 祥云很是惊喜，有道是天道酬勤，弟兄们的路数和自己惊人的相似，也不枉培养了他们一场。 当下祥云立刻带上张闻海，上岸寻找三位失散的弟兄。只见那章盟立刻凑过来：“使节大人，不知有何可以效劳的？” “滚开，本官自有要事要办。”祥云依旧不给他好脸色，这种人，越是晾他，他就越是殷勤。 那章盟好不知趣的问道：“不知大人对水果还满意否？若是不够，小的再准备些糕点如何？” 祥云深知京城为官之道，纵是皇亲国戚，别人巴结你，一旦话问到这份儿上，必须得给个糖吃，否则今后就彻底断了这一脉关系。此时此刻，再怎么样也得装的像个高官，省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嗯，弟兄们都说章大人很是知心，难得的将才，只是人手太多，那点水果不够分啊！”祥云心想反正不要白不要，要了才能证明我愿意结交你，以后你办事更殷勤。 “好说，好说，大人先忙，小的再准备些点心来。”章盟屁颠屁颠的跑了。 张闻海领着祥云来到一家鞋帽店，轻声说道：“大哥，他们三个藏在这里，呵呵，还挺会找地方啊！” 祥云用夜莺的叫声啼了两下，内容为：愚兄来也，出来吧。 这鸟鸣暗语，是在城南营中大家共同习练过多次的一个科目。 端木元化三人立刻从二楼窗户飞下，兄弟们见面，彼此抱拳行礼，皆深知此刻事情紧急，立刻飞身回船。 关卡处的河道已被清理完毕，商船沿着河道缓缓来到水闸前，看来终于快要离开这是非之地了。 可是那不识趣的章盟匹夫，偏偏还记着得给各位大人送些点心，此时居然乘着小船靠了上来：“使节大人，点心，点心。” 祥云真恨不得立马宰了他，心想世间献殷勤的人多了去啦，也没几个这么不要脸的人啊。只说了一句：“快开闸门。” “好的，好的，小的这就马上给您开闸。”这章盟看来是铁了心，先送完礼，再开闸门。 “悟心，你可感觉到了什么？”祥云想得知附近有无危险。 “没有什么异常，大哥，最起码方圆两里之内，没感到什么危机。”林悟心斩钉截铁的答道。 眼见一切顺利，众家弟兄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颜笑珊突然来了一句：“不好了，大哥哥，这坏蛋在拖延时间，他派人去宫里核实情况去了。” 拖延时间，核实情况，难道？糟啦！千算万算，祥云万没有想到这小子的级别，居然已经可以直接向紫竹志报告了。唉！耽搁了半天，居然还是出了岔子，看来这回想兵不血刃出城，已经不可能了。 祥云“唰”的一声，抄起一柄长枪，唤作“拓日神殇”。此枪杀人过万，五年前曾跟随祥云发配幽州，三年前血战过竹林城。但见枪体浑身上下，于深夜中透露着翠绿色的寒光，远远就让人感觉到一丝凄凉与绝望。 神枪在手，祥云也换了一副精气神，仿佛已经脱胎换骨，好不威风。 看来，大哥已经感觉到文的行不通啦，这会儿必须来武的，决定拼命了。 “弟兄们。”祥云大喝一声，这声音仿佛来自幽州广袤的荒原之上，仿佛来自竹林城外一望无际的硝烟战场，震颤着每个人的灵魂深处。 “全力抢关，给我——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