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千年之殇
嘶吼声愈来愈近，千戎族人惊恐的看着漫无边际的无启族人，看着他们眼中的血红，听着他们口中的嘶吼，绝望蔓延开来。 千虞看着举剑长啸的萧弈，看着他已恢复如初的身体，轻声提醒道：“公子，他们来了”。 “知道了”，萧弈撇了眼土黄色的无启族人，又看了看围成一团瑟瑟发抖的千戎族少女与孩子们。心道：“用紫宵天雷又杀不死他们，用神霄天雷恐怕还没杀死他们小半，我自己倒是先死了”，他仔细分析一番，发现拿这些无耻的无启族人没什么太好的办法。 “公子，近了！”，千虞几乎要哭出声来，无启族已经离她们只有短短数十丈了。 “知道了”，萧弈举剑跃至空中，口中念咒：“以吾之躯，承聚天雷”，天际万雷落下，瞬间汇聚在他的剑上；“去”！他一声长啸，万千天雷刹时散开，从剑尖直至千戎族人脚跟外，结成一个巨大的半圆球状雷电网。“散”！巨大的密集雷网缓缓扩散，将紧紧围在雷网之外的无启族生生推离数十丈。 千虞目瞪口呆的看着巨大的雷网，而网外无启族缩手缩脚，只要稍微触碰便会炸裂开来，被雷网生生击碎身上的土状皮rou。“得救了”她看了看明显松了口气的族人，又看了看天空中举剑引雷的萧弈。缓缓升起飘到萧弈身边，道：“你能支撑多久？”。 萧弈眨了眨眼睛，吞了口灵果，道：“以这种消耗速度看，大约能支撑个十天半个月罢，怎么了，你想说什么？”。 千虞几番张口，都未能说出话来，萧弈看的急躁，抢先开口道：“你是不是想让我去找你娘亲？”。 千虞赶紧点头。 “这却是有点为难”，萧弈皱皱眉，仔细思索一番，道：“也罢，我就勉为其慢试试罢”，他说完便伸出左手在空中划了些玄妙的符文，待他画完后，随口道：“哎呀，我忘记我没学过聚雷符啦”。 千虞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掉下空中，她看着他郑重的画了好久的符文，没想他画完之后竟说没学过聚雷符。她刚想说话，却见萧弈已然丢开仙剑，眨了下眼睛，竟然就这么飞走了。她呆了呆，待确定这把仙剑应该不会掉落后，才慢慢落下地面。 萧弈离了千虞才露出不虞的表情，她们捅了他那么多窟窿，这会儿居然还要他惦着脸去救她们，萧弈很不乐意，但是此刻他的身体再一次背叛了他的心灵。“算了，算了，就当可怜千虞吧”，萧弈摇摇头，编了个他能够接受的借口。 萧弈去得极快，他用天雷将他包裹成一个球，倒是也没有哪只不开眼的无启族招惹他。他疾驰向城墙处，倒是很快就发现了千水兮的那柄仙剑，那仙剑此刻将一个无启族人插在大地上，而仙剑的旁边却是一颗人形模样的坚冰，想来也是千水兮用冰在防御她罢。 “你来了”，冰中传来一阵虚无缥缈的声音。 萧弈不想废话，张开雷球便将寒冰一道裹在雷网中，道：“出来罢，我带你走，快些！我时间不多”。 坚冰碎裂，露出千水兮那绝世的身姿，她微微摇头，道：“我已离死不远矣...在我死之前，你能听我讲一个故事吗？”。 “没空”萧弈摇头，他此时很不耐烦理会她。 “看到地上那个还在挣扎的无启族人吗？....他是我的丈夫，千虞的亲生父亲...”。千水兮幽幽的话语，立刻勾去萧弈所有的灵魂，更甚至似乎有一股似乎从九幽来的寒气，迅速透入了萧弈的心灵，他怔怔的看着地上兀自挣扎的土色‘人类’，身不由己打了个寒颤。 千水兮深情的凝视着地上的无启族人，声音空洞而冰寒，道：“千年前，上古妖兽‘蜚’曾现身在千戎族附近，它引发的瘟疫几乎让将千戎族人皆尽病死。就在千戎族面临灭族危机时，族中有一位勇士击杀了上古妖兽‘蜚’，而‘蜚’临死前用巨眼发出一阵土色豪光照耀上他。那豪光初始没有给勇士带来任何变化与不适，他在‘蜚’的老巢中找到了解药，从而拯救了千戎族”。 千水兮停顿了一下，悲哀的看了萧弈一眼，道：“很平常的英雄故事是吧？本来是很完美的事情，可是当那位勇士死后，千戎族附近就出现了一只怪物，这怪物就是无启族的第一位族人。他白天不知隐藏在何处，当夜晚来临就会出现在千戎族附近，击杀或咬死单独的千戎族人...当年的千戎族还很强大，于是在他杀死了数十个族人的时候，祖先们找到了他的老巢击杀了他。他死后千戎族安稳了一段时日，可是一段时间以后，千戎族附近居然一次性出没了数十位无启族人。你不用问我，是的，如你所想，所出现的无启族数量刚好是他杀死的千戎族族人的数量.....祖先们刚开始并没有在意他们的数量，直到后来族中每死去一个人，而无启族就会多了一个人，祖先们开始思索这其中的渊源。当然这渊源也不好查知，直到百年后族人们无意间发现死去的战死们从坟墓中爬出变成了无启族之后，千戎族恐惧了。不单单是恐惧，而是一种无法描述的惊悚，你能想象当族人们发现与他们厮杀了百年的无启族竟是他们的亲人以后那种心情吗？”。 萧弈摇了摇头，他不想知道，连想都不想去想。 千水兮俯下身轻轻的抚摸着地上兀自挣扎的无启族‘丈夫’的脸，叹了口气，道：“当年族长觉得这消息太过惊悚，于是无启族的秘密便成为了千戎族小部分人心中最悲哀的事情....这之后的数百年，族人再与无启族战争中，都会将杀死的无启族人与战死的族人焚烧成灰烬，这一度控制了无启族的数量，可是....”，千水兮起身咬牙道：“当我丈夫接任族长的时候...他来了，我不知道他是谁，他骑着一头独眼巨牛，一挥手便打破了千戎族的防线，带领倾巢而出的无启族杀进了千戎族中。他修为极高，族人根本无从反抗便遭到屠戮，当年的我自认修行高深，我便冲到他的身边....很可笑，他根本没看我一眼，只是拍了一下座下的独眼妖牛，那妖牛的独眼中便发出一阵土色的豪光...”。 萧弈怔怔的看着她恐惧又懊悔的神色，低声道：“那土色的光照到你了？...然后呢？”。 “没照到我”，千水兮蹲下去温柔的执起‘丈夫’的手，哀伤道：“我丈夫推开了我，他代替我承受了那土色的豪光....豪光过后我吓傻了，我知道那意味着什么，但我丈夫他没有。他大声的喝令我带领族长的孩子们转移到这里，而他则带领着族中所有的青壮去抵抗那个骑牛的人与无启族....我不想离开他，可是我必须带走千虞与族中的孩子们，我们逃到这里，路上族中的老人为了族中的孩子们，最终默默的赶回了族中选择战死”。 千水兮将‘丈夫’的利爪拿起，温柔的在面上蹭了蹭，道：“当我安排好族人再次赶到战场的时候，族人已悉数战死，而我的丈夫也倒在血泊中。我发疯一般的冲过去，可惜他已经战死了，他只给我留下最后一条指令，那便是让我烧掉所有的族人。我知道他们死后肯定也会变成无启族一部分，可是我下不了手，我还存着有朝一日可以找到解除无启族的诅咒的希望，我....”。 “你没有烧掉他们任何一个人么？”，萧弈死死盯着千水兮，他此刻没有一丝同情她的心思，他只为她的愚蠢感到痛恨。 “是的”，千水兮怔怔的看着她的丈夫，幽幽道：“我对着他们的尸体痛哭，直到很久之后那个骑牛人走到我的身边。他没有对我出手，只是令无启族将千戎族族人遗体抬走。我拔剑，他轻轻挥手我便无法动弹，他瞥了我一眼，转身只留下我丈夫的遗体与我”。 据萧弈所知，那独眼牛妖大概便是‘蜚’了，可是那个‘他’又是谁，萧弈想不通便打断千水兮的哀伤，低声道：“你知不知道他是谁，他为何要这么做？”。 千水兮依然没有回头，她轻轻的蹭着她‘丈夫’的利爪，幽幽道：“他临走前告诉我，他八年后便会带着无启族去到中州，他让我带着族人能跑多远就跑多远....至于他是谁、想要干什么，我不知道”。 “那你为何不走？”，萧弈轻轻的走到千水兮的身前，看着她空洞的眼睛，道：“你为何又将无启族的秘密告诉那些孩子战士们，你为何要让他们也承受这种悲哀？”。 千水兮幽幽看了萧弈一眼，低声呢喃道：“有钩蛇盘踞在唯一的出路上，我们又如何逃离呢？...至于我为何会将无启族的秘密告诉那些孩子们...谁知道呢？，或许是我觉得他们应该知道他们将要面临的敌人是谁，又或许是我一个人承受这种悲哀太难过，谁能说得清呢？”。 萧弈捏紧了拳头，冷冷道：“你不仅没有焚烧战死的遗体而害得整个千戎族差点灭族，你还让那些无辜的小男孩与你一般在这永无止境的绝望里挣扎...你真的很自私，我看错你了”。 “是啊！我确实很自私呢”，千水兮缓缓抽出插在她‘丈夫’身上的长剑，眼神空洞的将长剑刺向她的胸膛。 “那便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