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不掉的苍白》35

    洗不掉35

    赵深深爬二层退一层，进二退一，闹着玩，象小孩似的，她说：我是这样想的，我呢，无姐妹，又无兄弟。有孙福明这样的大哥哥，挺好的。他情我愿，何乐不为呢。

    屋安娜扭头，转身，退到转角平台上，冲着楼下喊：快点，赵深深。你磨蹭什么，等谁呢。孙福明已经在家了。

    赵深深一拐一拐，象崴脚一样。她边爬边说：哎，这楼都住人了。

    屋安娜猴着腰，伸长脖子，闻声音不见人影，她说：楼是卖出去了，但是房子都空着，没有人住，临安人有钱，买了房子不住。

    赵深深到了平台，直腰，说：这地段，价格不便宜吧。现在，买得起房子的都不住，想住的都买不起。住在一起的不一定是二口子，二口子不一定住一起。

    屋安娜伸手拽她，拖着她往上爬，说：临安的房子一天一个价，天天涨。象爬楼梯一样。长安呢。

    赵深深松开手，扇风，她说：也一样。

    说着话，到了门口。门洞开着，门口没有拖鞋。丁丁当当，屋安娜弹门框，侧身，听动静。她伸手拦住赵深深，张嘴大喊一声。谁，谁，孙父应声，喊着，渡到门口，提一垃圾桶。她放心了，举手，放赵深深进门，象举拦车杆一样。她们进屋，一屁股坐下，象瘫痪一样。孙福明气喘吁吁的进来，说：不好意思，食品铺子花生米卖完了，不知道真的假的。说不定想涨价不卖了。

    屋安娜挪水杯，未端起，喉咙呼噜呼噜，象火车进站，她扭头，说：怎么，没有买到。

    孙福明提篮，侧面，说：跑别的铺子买的。差点磨破嘴皮。你们聊，我下厨做饭。

    说完，他去厨房。

    屋安娜站起来，说：我帮你，你一个人弄到什么时候。

    孙福明扭头，未转身，摆手，挥舞，他说：你，我看还是算了，越帮越忙，赵深深愿意帮忙，我会考虑。

    噌，赵深深站起来，说：我来帮你，我们两个都来帮忙。我们三个分分工吧。孙福明当炉头，屋安娜当跑堂，我呢负责切菜。伯父伯母休息。

    屋安娜抬胳膊，捂住赵深深的嘴巴，挥手，塞一糖果，转身，跑了，边跑边说：我平时不做饭，真的做起来并不差，这叫真人不露相。我呢，洗洗菜什么的还是可以的。你孙福明不就会个宫保鸡丁吗。我推荐赵深深当炉头。

    赵深深吐出糖果，丢向她，说：我做个麻辣豆腐吧。

    屋安娜低头，躲过一劫，她说：是绝活吗。

    赵深深凑近她，抓一把花生米，塞在她脖子里，大笑着说：你尝了就知道了。

    孙大为夫妇离开厨房，把这个阵地让给他们三个活宝。

    晚饭之后，赵深深回招待所休息，孙福明屋安娜陪同前往。坐在前面驾马车的孙福明歪一下脖子，举马鞭，落下，勾勒，戳到马屁股，身子后倾，他说：我厌烦招待所，住厌了，现在看到招待所就晕。

    屋安娜翘二郎腿，弓脚背，岔开五指，抓膝盖，象弹钢琴一样。她摸着后背说：看你这话说的，才住了几天新买的房子，就说上风凉话了。普天之下还有不少人露宿街头呢，上无片瓦下无插针之地。赵深深，你说，是不是。

    赵深深握扶手，拉窗帘，靠着车厢说：我还没有住过招待所那，

    孙福明挥舞鞭子，摸着鼻子说：迅达招待所，我太熟悉了。你就住我曾经住过的2111房间吧。

    马车象离弦的箭。

    招待所门口，车来人往，上的上，下的下。他拉下刹车，扭头，伸食指，戳车门，示意她们下车。他驱车下坡，将马车交给门童。前台有人登记，她们杵在那里。他要了钥匙，上楼，边走边说：屋子骑住我隔壁，我们是邻居。

    她们噌噌上楼。

    他将钥匙插入，转一圈，推门，抽钥匙，塞进裤袋，进门，点灯。侧身，让坐。他拉了一把椅子坐下，说：说是招待所，其实，跟外面的宾馆一样，有热水，有暖炉子，还有免费早餐，想看戏也有，楼下有戏班子来演出。有时候招待所也请讯达演出队去歌舞，今天有节目。

    赵深深皱眉头，挤鼻子，伸一指头，挠下巴，说：今天算了，我累了，想早点休息。

    屋安娜弄一兰花指，戳孙福明脑袋，说：起来，回家。别搅扰我家小姐休息。

    孙福明歪头，说：你休息吧，明天来看你。

    赵深深抓起桌子上住所须知，翻起来，边翻书页边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会照顾自己的。

    屋安娜拽孙福明，挽住他的胳膊肘，扭头，说：明天，我没有时间陪你，让孙福明带你到处转转吧。

    孙福明抽出胳膊，转身，说：那你休息，明天见。

    坐在床沿的赵深深，脊梁骨凉丝丝的，难道这就是人们所说的凄凉吗。孤独爬满身体，象细菌繁殖一样。她想远方的mama，恨不得长出千里眼顺风耳。孙福明屋安娜成成双成对的画面挥之不去，象影子一样。难道自己喜欢上他了吗？这次出差办事几乎没有费力费心费口舌。他帮了大忙。完成了任务。回去之后，自己的工作也随之变动。然后，上班下班，二点一线。喜欢一个人很难，喜欢一个远在他乡的人更难。短暂的见面之后，又是漫长的思念。牵挂，思念看不见摸不着，象空气一样。现实一点，给他织一件毛衣吧，找个机会量他的腰围尺寸。她想。

    洗澡间的热水冒气了，从门缝飘出。她，解开上衣扣子，退下内衣内裤。滚圆又挺拔的**先声夺人，象飞檐的棱角，象断崖的巨石，象俊俏的山峰，象汹涌大海的浪涛。一呼一吸，它们起起伏伏。身子凹凸有致，该大的地方大，该小的地方小。她，光着身子，转来转去，寻找门锁。事实上，门锁挂在门口。她走到门口，拉开门拴，拨开一条缝隙，伸手出去，摸锁，拽下，握锁在手心，缩手，关门。她，托锁于手心，发现有锁无钥匙。转身，扑到桌子旁边，在桌子上摸来摸去。突然，有人敲门，推门。门洞开，孙福明出现在门口，他杵在那里一动不动，象泥塑木雕。他回过神来，捂住眼睛，转身，退出。她，一丝不挂。蹲下，长发捶地。哇，她哭了。孙福明背向着她，背手，手指头挑一钥匙。她，扯一床单，裹在胸前，冲到门口，摘下钥匙。踹他一脚，乒，把门关上，锁死。热气腾腾的洗澡间让她透不过气来，泡在池子里的她惊魂未定。刚才那一幕，阴魂不散。他看到了，从上到下，寸寸肌肤，丝丝隐秘。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难道这是天意。她拢起头发，跳出池子。她坐在化妆台前，松开自己的头发，透透气。她，身批秀发，又来到洗澡间，坐下，拣起地下的内衣裤，一件一件往池里扔，她把衣服连同路途的疲劳统统扔进池子。她泡澡，她享受。她畅想，她担心。昨天，长安掌柜在唠唠叨叨，他那精明之处让人佩服，事实上，这次来临安办事，匆匆忙忙。动身的时候，准备了一番话，见到孙福明的时候，却不知道说什么好。是这样说好，还是那样说好，没有主见了。到底怎么说好呢？自己有点犯愁那。动身的时候，心里没有底。来了见面之后，非常顺利。今天，孙福明都答应了。准备的那些话一句都没用上。事实上，长安掌柜要求给一个月的时间，孙福明答应20天，两比相差10天，明天再争取一下。明天见面会不会尴尬。哈。她想。

    第二天，舒舒服服睡了一觉的赵深深已经恢复体力，窗外鸟语的时候，她醒了，半夜鸡叫的时候，她听不见。起床之后，她没有洗梳，不是时间还早而是池里有一堆衣服要洗。窗前，挂着衣架，在风中摇摇晃晃。拉开帘子，推开窗户，发现楼下的地上是湿漉漉的，看起来昨晚下雨了。有水，不等于有雨。雨不在下，太阳照常升起。极目远眺，发现墙角停一熟悉马车，事实上，孙福明的马车已经在楼下。见车不见人。她把手里的衣架扔在床上，走进洗澡间。

    突然，有人敲门，她问：谁。

    站在门口，手里捧着一碗馄饨的孙福明说：我，

    正在洗脸的她说：等一下。

    她撂下牙粉盒，杵在洗澡间，竖起耳朵。是开，还是不开。她想。

    她走到门口，开锁，拉门拴，转身，扭头往回走。

    孙福明腆着脸，瓮声瓮气说：这是早点，最后一碗了，人家都收摊了。

    赵深深背对着他，举手拢发，说：睡懒觉，不吃早饭。

    孙福明放下馄饨，低头，说：冬天赖床，春天犯困，睡不够，起不来，再加上鞍马劳顿。你需要补充能量。

    赵深深扭头，瞪他，说：你呢，吃了没。

    孙福明抬头，眼窝里象藏两兔子，他说：才吃呢，北方饺子，南方馄饨，皮儿不一样，馅差别不大。自从长安到临安的高速马路通车之后，南方也有饺子了，北方也有馄饨。

    赵深深扭头，瞥一眼，走到桌子旁边，端起碗，说：是的，在长安有不少南方人，他们在长安做生意，做刺绣产品，你们南方人精明。

    孙福明拉椅子坐下，说：好吃吗。今天我带你去临安最大的刺绣市场。事实上，临安刺绣挺出名的。即使比不上苏绣也不差上下。

    她揭开碗盖，拿起调羹，舀了一只馄饨，说：馄饨看起来不错，你看，多饱满啊，光溜溜的，一看就想吃。

    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的孙福明翘起二郎腿，伸一手指，戳到桌子上，象一指禅，他说：光看外表不行，外表是一回事，内容是一回事。尝尝再说。对了，你喜欢吃馄饨的话，那个地方你一定得去，不能错过，那地方馄饨名气老大呢。

    赵深深咬一小口，点点头，说：嗯。不错。味道不错。

    孙福明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他说：那里是馄饨一条街。

    赵深深喝汤，拭嘴，她说：今天，不是去看绣品吗？

    孙福明十指交叉，抱着后脑勺，说：今天来不及，明天带你去。

    赵深深撂下筷子，说：明天我要回家了。

    孙福明扭头，望着她，眼窝里象有两火把，他说：不急，难得来一趟，多看看，多走走，多住几天。

    赵深深端碗喝汤，边喝边说：真的要谢谢你，我替长安的掌柜谢谢你，你帮了他的大忙了，不过，

    孙福明侧脸，说：不过什么？

    赵深深咽下最后一馄饨，撂下碗，站起来，低头，说：不说了，说了你会觉得我太贪心，走，我们走，去绣品市场吧。

    他们离开招待所。

    自从临安到长安的高速马路开通之后，两地的商品交易非常活跃，成交量大，交易活动频率高。每月都有商品交易展览会，每年都有商品交易会，长安周边城市每年举办文化节食品节。就绣品而言，无论款式还是价格都一模一样了。临安上市的新货，长安市场上也有。最多差一天或半天。在长安的时候，赵深深几乎每天都去绣品市场，对市场上的绣品的花式品种了如指掌，即使最新的产品也难不倒她。在长安，她是绣界霸王花，即使绣协主席也敬她三分。事实上，绣协主席不懂绣品，不会刺绣。她一直在衙门当差，从一般衙役到官府小吏再到宣传衙门副掌门人，期间几度交流到地方当刺史。她和赵深深有缘。她是通过绣品认识赵深深的。在长安，业内人士都知道她和赵深深关系非同一般。就赵深深而言，即使可以攀龙附凤也不去走后门，赵深深对皮绣的执着，常人难以想象。赵深深对长安绣界的熟悉程度，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虽然她不加入绣协，但是她关注绣协宣传绣协。长安周边的绣协包括绣协领导都尊敬她。事实上，全国每个城市都有绣协，临安也不例外。临安绣协设在临安最大的绣品市场里。它的具体办公地点在市场出口处二楼。照理说，临安绣协领导应该知道赵深深。即使不认识赵深深也参观过她的皮绣作品。孙福明建议她造访临安绣协，她摇摇头。她站在市场门口，对旁边的孙福明说：差不多，这里有的，长安也有，价格也差不多。

    一直耐心陪在她身边的孙福明摇着大拇指，叼一牙签，说：那我们到别的地方看看吧。

    赵深深说：绣品就不用看了，我们去茶馆喝茶吧。

    孙福明吐掉牙签，说：要不，我陪你去小吃街走走，尝尝那里的馄饨。

    赵深深托起才买的绣品，叠三下，塞进背包，回眸一笑，眼窝里象藏两发电机，她说：也好。省得明天再出来，今天一起逛掉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