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书屋 - 历史小说 - 洗不掉的泪痕在线阅读 - 1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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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洗不掉1102

    有西北风,怎么会开裂。

    她伸一指,凑近上嘴唇,说:上火了,扯西北风干吗。一天到晚,就知道抓贼,什么时候关心过我啊。

    孙飞侧身,凑上一点,摸她,说:是个女孩,还是男孩。

    她弯脖子,依偎在他胸口,说:我肚子饿了。

    孙飞松开手,说:那吃饭啊,来,我去端过来。你坐着,别动。

    他搬小梯子,爬上去,拨亮吊灯,屋子亮堂了,桌子上的碗都是空的,菜被她倒了。他伸手摸碗,稀饭不冷不热。一般人喝的话,正好,不过,她吃未必正好。稀饭重新加热,泡菜冒出一股酸味,她就好这一口。

    端着饭碗的她神情严肃,说:宣讲报告团在这里呆多久?

    孙飞闭上眼,伸瓣手指,说:我们算一下不就知道了吗,一场多少人,一天四场,长安府衙门多少单位,一个单位多少人,除一下,结果就算出来了。

    她捂嘴巴,翻转手心看看,说:真倒霉。吃饭都困难。哎,衙门这么多单位,人人都听啊。

    孙飞点点头,说:那是肯定的。

    她撂下饭碗,说:那不急,等我嘴唇好了,再听吧。这二天,也不急于见爸爸啦。

    孙飞站起来收拾碗筷,脸上洋溢在春风,说:其实,你想见,都困难。这二天,他们忙的团团转呢。你想不到,爸爸还是台柱子那。

    她说:是吗。

    孙飞眼眶象有两火把,说:他们团长说的。团长就是那个胖子,胖子也是长安人。胖子离开长安不少年了,一直在临安。

    赵深深摇摇头,说:长安这么大,坟头是长安,老街也是长安。坟头和长安相距几十里地呢,他是坟头人吗。

    孙飞点点头。

    她说:即使是坟头人也未必都认识。何况多年不见。物是人非。我记得,在坟头,有个小胖子,胃大,一次能吃几十个馒头。没有听说他会演戏。

    孙飞说:胖子不是演员,是团长。

    赵深深说:成员也好,团长也好,不重要,重要的是要会演。没有表演基础,恐怕会紧张。爸爸在台上紧张吗?

    孙飞端起菜碗离开客厅。

    孙大为在台上,有时紧张,有时一点不紧张,事实上,他能够控制情绪,即使不能做到收放自如也心里有数。象喝酒一样。事实上,他没有跑调,即使不在鼓点上也有节奏,该快就快,该慢就慢,有粗有细,象说书一样。事实上,他没有跑题,即使跑也不远,象走亲戚串门。

    。

    在戏园子,他接受过专门培训,针对他的毛病,进行强力矫正,但是收效甚微。

    在李村,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禹迷,从小就听大禹故事的他了解村民,知冷知热。他热爱表演,喜欢哼二句。

    之前,喜欢弓弦乐器,自拉自唱。不是没有谱,而是有点随意。即使有点随意也是靠谱的。事实上,他的自拉自唱不是没有谱而是今天的谱不是昨天的谱。他不是不会拉名曲而是不想拉名曲。

    今天,说着说着,他脱离秃子二舅抗洪,串门到大禹治水去了。不仅仅说,而且还唱上了。在台上说大禹治水,不算跑题。孙大为玩穿越,也不是头一回。事实上,他沉浸在大禹治水那个年代,不能自拔。他就会这个,不会别的。他,又是说,又是唱的,声情并茂,他已经不是孙大为了,完完全全是一个大禹了,他眼睛射出犀利的光芒。他面不改色心不跳,吐沫星子四溅,渴了,咕咚一下子,咕咚完了接着说,他越说越带劲。李家村的抗洪救灾故事成了大禹治水的故事,分不清是说大禹治水,还是在说孙大为治水。

    他的所作所为急坏了坐在前排的胖子,胖子坐不住了,如坐针毡啊。他干瞪眼直跺脚。一点办法没有,只能听天由命。他只能默默为孙大为祈祷,希望他快一点穿越回来,回到秃子二舅抗洪中来。说秃子二舅,扯大禹治水干嘛。说秃子二舅的英雄事迹,扯你孙大为自己干嘛。跑题了,都跑东海去了。

    台下,鸦雀无声,听众都张着嘴巴和伸长脖子。似乎挺习惯他的这种表达方式,似乎挺习惯这种穿越来穿越去的玩法。

    突然,孙大为戛然而止,不出声了。会场死一般寂静,掉一个针都能够听见。全场的目光聚在一起,齐唰唰的,射到孙大为身上。似乎要把他烤熟。他的眼角渗出泪水,像断了线的一串珍珠。哗,全场爆发掌声,雷鸣般的。有听众情不自禁跳上台去,和他握手,给他献花。

    报告会结束,回到招待所,胖子因为受惊而吃不下饭,他撂下筷子,离开餐桌。他瘫坐在椅子上,像一只吃了败仗的公鸡,脸,阴沉沉,像就要下雨的乌云密布的天空。他,耷拉着脑袋,权当旁边没有任何东西存在似的,一声不吭。坐在他旁边的编剧和指导都阴着,三个人都不想打破平衡。

    噌,他竖起来,往外走,边走边扭头,说:说秃子二舅的英勇故事,怎么变成大禹治水的故事了。你们怎么搞的?故事怎么编的,你们编的那一套呢,孙大为一点没有用上。等他回来之后,你们得好好说道说道。即使是一头蛮牛,也要给他上套。我一直纳闷,他在说秃子二舅的英勇故事的时候,硬生生的,一点不好听,更不用说动人了。而说起大禹治水的故事来,滔滔不绝,声情并茂,甚至声泪俱下,好像动了感情。宣讲报告团不是草台班子,和民间社会上那些戏班子不一样,它肩膀上担负着全县人民的重托,还有副县长的殷切期望,这些你们比我更清楚明白。

    编剧和指导都没有吭声,房间渐渐地暗起来,灰蒙蒙的。在屋子外面的路灯没有点亮之前,房间没有一丝光线,昏暗的天光陪伴着他们。度日如年。希望结束黑暗,希望来一线光明。

    突然,孙飞赵深深出现了,他们杵在门口,问:这么黑,怎么不点灯啊。

    她的出现,给屋子带来了希望。

    胖子扭头,说:来,来,坐。灯呢,点灯。

    指导点蜡烛,房间亮堂了,编剧站起来离开。

    孙飞进屋拉把椅子坐下,问:黑灯瞎火的,你们是,我们没有打扰你们吧。

    胖子摇摇头,笑呵呵说:没有,没有。

    指导给孙飞夫妇倒水之后,也离开房间。

    孙飞摊摊手,说:我妻子,赵深深。在二条巷卖马车。

    胖子点点头,说:你好,哎,我好像见过你,这,这,不过,想不起来了。

    孙飞调侃说:不会在梦里吧。

    胖子笑,说:嫂子这么美丽,不乏追求者啊,孙哥,好福气。你们见过叔叔了吧。

    赵深深点点头,说:他在餐厅,和同事喝着呢。

    说曹cao曹cao就到,孙大为满脸通红站在门口,边进门边说:团长,再怎么胖,也得吃饭。我给你叫了送餐,一会服务员就送来。

    胖子扭头看看他,说:真的不用,我不想吃。你们父子难得见面,还有小媳妇,难得见到公公,一家人在一起,难得,想必,有话要叙,我就不打扰了。

    孙飞站起来,说:那好,团长,你休息,我们走。

    孙大为转,欲离开。

    胖子站起来,扯孙大为袖口,说:别走,你们能去哪里呢。不如在这里好,你那里不方便,同事这么多,再说,同事都要休息,明天还要宣讲呢。就在这里吧,我出去遛弯。

    说完,他离开房间。

    胖子走了,孙大为赶紧关门,把儿子拉到一边,轻轻地说:今天,我演砸了。

    孙飞诧异,扭脸,问:演砸了,你是说演讲吧。

    孙大为点点头,说:胖子在生气呢,晚饭都没有吃。

    孙飞不以为然,拉一把椅子坐下,含笑,说:不说这个事情了,我们聊点别的事情吧。mama身体好吗?晚上,喝一口没有?孙大为蹲下,抱着胳膊,欲言又止。孙飞送上椅子,扶父亲起来,坐下。

    他在儿子旁边椅子上坐下,眼球布满血丝,说:你妈,很好,活得有滋有味,每天匆匆忙忙,即使日子过的不像神仙,也逍遥自在。天天去画画,在戏园子当老师呢。你妈一直在唠唠叨叨,思念你和你哥。她一门心思想抱孙子。

    赵深深扭脸,脸皮发烫,红到脖子,像喝了酒似的,说:我们正在努力,不会让她老人家失望的。爸,你别住招待所了,搬我们家住去。

    孙大为摇摇头,笑着说:不用啦,这里挺好的。再说,大家都有个照应,开个会,说个事也方便。还是住这里吧。其实,住吧,对我来说,不重要。睡着了,什么都不知道,住哪里不一样。在县城,我和你妈,就一间小屋子,中间拉一帘子,外面厨房兼客厅,里面卧室兼书房,就拿你哥哥家说吧,这么大一个房子,多少房间,数都数不过来。你们也去过,的了解。这么多房间,都空着,浪费,别的不说,就拖地一遍都得花半天时间。是不是?过几天,等我空闲一点,上你们家去看看,既然来了,一定要看看。

    赵深深眼睛射出困惑的光芒,问:爸爸,你怎么会参加宣讲团?

    孙大为叹口气,说:说来话长,一句话二句话,说不清楚了。孙飞岔开话题,问:哥哥好吧。

    孙大为看看儿子,又看看儿媳,说:嘿,我一个个回答你们,我只有一张嘴,先拣简单的说,不提你哥哥还好,一提就一肚子的气。

    孙飞诧异,急急忙忙问:怎么啦。

    孙大为神情严肃,愤愤不平说:结婚这么久了,一点动静没有,我不着急,你妈着急啊,我们着急,他们不着急,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我说,你妈肯定看走眼了,她一直自吹自擂,说自己会看,屁股大能生,还说。。。

    孙飞一听,父亲的话没有遮拦了,赶紧说:我知道了,爸爸,你说mama当老师,那她哪有时间画画。

    孙大为说:什么画画,你没有看见她那些画,那也叫画。不过,架势倒不小,卧室成了她的画室了。整天趴在那里,有空就画画。这样也好,省心,不然的话,整天唠唠叨叨,没完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