扮虎（一）（385）
“既然柳杏梅答应了，大概是有吧！” “奇怪了，他们怎么会有虎皮呢？” “婶儿她悄悄对我说，她家是有虎皮的。”旺旺说。 “爹，怎么了？”她见公公表情疑惑就问。 “噢，没什么！” 她想公公心里一定是有什么事的。 “今天上课吗？” “自从梅香姐死了后，老师也没心情教书了，今天大概是还得放假！” 就在现在，这个时候，一个附近的巷子里风风火炎地跑来了陶振宗。 “老师！”旺旺似有惊讶地说了句。 “嫂子，你们怎么在外面待着？我嫂子呢？” “她——”一时间吴荷不知该怎么说了。 “她怎么了？”陶振宗急着问。 吴荷不得不说了：“昨天我带她去马家找蓝蒂看了，她去山上那座小庙——” “跟谁去的？” “就她一个人，我——” “简直是胡闹！她一个女人怎么能一个人去那荒山野岭的地方，万一出点儿啥事呢？”陶振宗说着就撒腿朝着鹊桥的方向跑去，也没拿个应手家伙。 吴荷感觉有点儿委屈！ “老师，还——” 吴荷拉了把儿子，有些赌气地说：“他还哪有闲心教你们？！” 她这话一出口，忽然想到：陶振坤为啥对他这个还属是自家的嫂子这么关心？只因是属于亲人吗？不过他去接应一下也好！ 再说从山上往回走的柳杏梅，忽听山林里传来了悠扬的歌声，仔细听去竟然是《红楼梦》中的《好了歌》： 世人都晓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 古今将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没了， 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金银忘不了！ 终朝只恨聚无多，及到多时眼闭了， 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姣妻忘不了！ 君生日日说恩情，君死又随人去了， 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儿孙忘不了！ 痴心父母古来多，孝顺儿孙谁见了？ 那歌词声仿佛来自之音，山谷间回音缭绕，没想到《好了歌》以山歌的形式唱出来竟然是有着它特别的耐听韵味。 她想到了《红楼梦》中那个疯癫落脱、麻屣鹑衣的跛足道人。此时在这山林里能听到这诠释人生真谛妙语，让她也有着茅塞顿开的感悟，是在为她指点迷津吗？欣喜若狂之下，一时忘了身置何处了，寻声望去，就从树林的空隙果然看到了有一人由山上的小道朝下走来，不仅没有同伴，而且手里也没拿棍棒刀枪之类的东西防身，只是在肩上有搭一个鼓鼓囊囊的不小褡裢。有此发现，她的一颗心也在怦怦乱跳了起来。沉思了一下，灵机一动，似要打定了一个主意。见那人由远而近，看上去不像是穷酸落魄之人，她突发奇怪想，脑海里瞬间萌生一念：倘若身披虎皮，吓他一跑，或许就会丢了财物的。常言道：富贵险中求。贪婪之念在怂恿着她的勇气，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如果不敢尝试，那么心里所描绘的蓝图永远也不会实现的。那就是：凭她一个弱女子想拦路抢劫她没这个胆量，就是想借助虎皮的震慑力来吓唬别人，要是在吓跑时能丢下什么值钱的财物，或者——干脆是钱就再好不过了。那样一来，日子就一定能美满起来的，丈夫也不必再出外做苦工了。为了这不劳而获的梦想，就算是做一次山贼草寇又如何？良心丧于困地！ 不过，这种荒诞的想法在她脑海里稍纵即逝，打消了这不劳而获的念头，认为绝对不可取。她一个年轻女子，而且是容貌出众，在这深山之中不想和陌生男人接触，遇到好人还可以，要是遇到了坏人可如何应付！于是，她想躲开，就走向了别处。可当她回头看时，就见那人正快步朝这边赶来。以现在她的虚弱想跑是避之不及的，就在一座看上去是峰峦叠翠的半山腰处停了下来，周围是枝繁叶茂的树林，不远处则是一条蜿蜒崎岖的小道，是通往山的那一边必经之路，平时过往的人很稀少。这里对猎人和采药的人来说是清楚的，就是有人走此处，一般都是仨一群俩一伙的结伴而行，传闻说这里时有虎狼熊豹等野兽出没，但却没听到有土匪在此占山为王的，不然村子早被打家劫舍了，哪还有此安宁。在不远处的对面，则是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就是所谓的“鹰愁崖”，可看到云雾缭绕，亘古不变。 见那人直奔这边而来，她就把虎皮取出来披在身上，在四处蔓延的蒿草丛中潜伏了下来，看来她是要把自己装扮成虎了。这也算得上是急中生智了，只为的是想把来人吓跑。 当空烈日炎炎，再加身上围裹了张虎皮，不一会儿柳杏梅就浑身大汗淋漓了。她左顾右盼，也不见有别的人出现，而那个人正向这边接近，让她害怕的一颗心都提到噪子眼儿了！到了这时，她也不好再喊人求助了。一现身，就会露出了原形，她不禁又在为自己这异想天开的荒唐举动而感到羞愧和可笑！ 身陷险境的她，平时足智多谋，现在也乱了方寸。她在屏气凝神中等待着，那人近了些，才看出原来是个身材高大的壮汉，和《红楼梦》中的那个跛足道具人相差甚远，比愚夫还健壮，不免有些望而生畏了。这个时候的她，浑乱的脑袋开始渐渐清醒了，觉得自己扮虎的想法真是荒唐可笑，真够贻笑大方的了！于是，她选择了一个比较好的时机，正是那壮汉刚刚走进了她认为最理想的伏击圈内。她掐住了自己的脖子，嗓子里发出了模仿的一声虎叫：“呜——吼——” 就见那黑脸膛约近中年的汉子愣了下，不但没有仓惶逃跑，却是站住了，只是犹豫了一下，又朝她这边继续走了过来。 她抖动了下身上的虎皮，是有意让他看到若隐若现的老虎，但她的心却紧张和恐惧的使人快要窒息了。 这时有两个人趴做在一百米处的一个山坡上在观看。 “这下可是大开眼界了，扮虎谋财，天下奇闻！” “我看她是想把那人吓走。” “不见得，也有谋财之意。柳杏梅匍匐在那里守株待兔，就是心里默念着千百遍阿弥陀佛、菩萨保佑也无济于事，上天不赐良机也是不能如愿以偿的。看那人不是平庸之辈，有胆量！她的美梦竟是化为泡影了，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啊！” “就你会胡乱猜测！她有危险，咱不能不管。” “你别忘了在人家的大门上贴了‘贞洁牌坊’？” “那还不是听你说的！” “我是说过，可也没让你去那么做！” “现在我后悔了，柳杏梅是个好人！” “好人？你要是让她知道了，看她能原谅你不？” “就是不原谅，她也不可能把我打死！让她一个人上山烧香拜那一鹿一虎两个石像，这事儿——我怀疑是你跟那个老巫婆给她设的圈套，要她好看，没想到又遇上了歹人！” “别瞎说。” “就是嘛！” “陶家还真有虎皮呀！” “果然是你跟你的那个老相好的没安啥好心！” “无毒不丈夫，这下有好热闹看了。你别忘了，你被伍家打过嘴巴子，还不是值为她，她还用镰刀在你腿上叨了个口子？有仇不报非君子！” “我愿意！别忘了，忘恩负义是小人！她对咱们村是有恩的，做人要恩怨分明，我受的那点儿委屈算个屁事儿！” “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我看你带我来这里是别有用心！” “随你怎么想吧！” 这说话的两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孟国安和孔武，他俩手里都有猎枪。这表兄弟俩意见不同，产生了矛盾，可以说是一善一恶。 在孟国安得知柳杏梅闹身体不合适时，是前天他通着众人说：“不是头疼脑热的真病，那就是外症了，找人看看就会好的。真病治不了，外症一看就好。” 他这话其实是有意念叨给在场的吴荷听的。之后他就去了马家，跟蓝蒂私下商量出了这恶毒的坏主意，一是想戏耍一下柳杏梅，二是他曾听儿子鹏鹏说从旺旺嘴里听到过说是陶振坤家有虎皮，想一试真假。知道柳杏梅中计，她独自一人进山了遇到危险，如有不测，就会被伍老太爷追究起来，到那时一旦露了馅儿，他跟蓝蒂都得吃不了兜着走。所以就约上表弟孔武假装来打猎，其实是有意在看柳杏梅热闹的同时，有是得保护她的。 当然了，孔武是被蒙在鼓里的，这时才恍然大悟！ 柳杏梅却错估了自身的危险正要来临，就听那壮汉高声喊道：“老虎，我早就看见你了，你是雌是雄” 那嗡声嗡气在山谷里引起了回荡。 难道这人不怕老虎吗？柳杏梅不敢再发出声音了。 “要是雌的我喜欢，当笑纳之！” 那人说着，并且无所畏惧地迈步朝她这边走来。要是暴露了，其后果真是不堪想象。她十分懊恼，弄巧成拙，必会贻笑大方的！完了！完了！正在这岌岌可危之际，忽听一声虎啸，紧接着，就看到一只真的斑斓猛虎从林中蹿跳而出，闪电般扑奔向那个壮汉。动作迅捷，巨口獠牙，好不吓人！ “真的有老虎！”孔武吓的惊魂出窍。 “别吱声，我们赶紧跑吧！”孟国安浑身在哆嗦。 “能丢下柳杏梅不管吗？ 孟国安犹豫了。 就见那壮汉将肩上的褡裢丢到一旁，赤手空拳与虎应战。他拳脚利落，且也凶狠异常，看来是个习武之人，恰似武松重生在世。面对真正的老虎，他也没有惧色。人虎相斗，好不激烈。 柳杏梅躲在那里，偷看之下，真是目瞪口呆，一时间似竟忘了趁机走人，也怕一现身会遭遇猛虎的攻击。还不禁为那人担忧了起来，这样的一条英雄好汉，要是葬身虎口，岂不是让人痛惜？她甚至是对自己的无能无力而感到惭愧！ 正在此时，就见壮汉两手一扬，手里多了两道寒光，像是两把飞刀射在了虎身上。老虎受伤，惨叫两声，负痛钻进了树林中，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这戏剧性的变化，让柳杏梅在紧张中总算是可以松了一口气了。凭着孤身一人敢与虎相斗，可见此人非是等闲之辈。也没想到这么快一只百兽之王战败逃走了，可以说也根本没有给她创造跑的机会。 再看那汉子，狂傲地哈哈大笑了几声，用手擦了擦额头鬓角上的汗水，也没去捡起褡裢走人，而是朝她藏匿处步步逼近，嘴里却低沉而*地在说着：“雄的已被我打跑，你这雌的还不现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