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敢（二）（422）
“我看你敢打她的主意，我一枪崩了她，也好让你趁早死了心！”季风荷说着，就要拔枪起身。 蔡九寨忙拉她坐下，陪着笑脸说：“好好好，夫人，你听我说。你这不是刚怀孕么，你有孕在身，我这也算是要老来得子了，怎能不珍惜！你这不是不让我碰了么，我简直都快成了出家人了，窝边的你又不让我沾，这憋得慌，我的这杆‘枪’又不是吃素的！你是我压寨夫人，二当家的，我就算纳个妾还不成吗？” “不成！你敢碰别的女人，我就敢给你戴绿帽子，不信咱们就试试！” 蔡九寨又看了眼樱花妙子，眇目带着贪之色。他咽了口口水，接着拍了把光秃秃的脑门子哈哈大笑了几声，然后就惋惜地说：“好白菜怎么能让猪拱了？！” “那也比让你这头蠢猪拱了好！”季风荷气恼地瞪了蔡九寨一眼。 周鸿缈一摆手中的拂尘，笑吟吟地说：“这‘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天下漂亮的女人遍地皆是，大当家何必在乎此一人，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就忍痛割爱吧！当务之急，得为兄弟们着想，要以大局为重，找一处落脚之地。这天天东躲西藏的，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您还总做不得势的刘备呀？”注（1） 季风荷秀眉一挑，杏眼含嗔，怒道：“放屁！牛鼻子老道，你再煽风点火，当心老娘把你那用不着的玩意儿给割了喂狗！” “夫人，我这还不是在为您着想吗？”周鸿缈尴尬道。 这时站着的三人在偷笑。他们分别是：金典、巫虹、曹钢、吕品。这四人被蔡九寨称为四大金刚，是他的左膀右臂。 巫虹说：“军师要是蹲着撒尿的姿势一定很好看的。” “休得拿贫道说笑。” 不过曹钢、吕品却都笑了。 季风荷用犀利地眼神盯着周鸿缈问：“这几年来，我跟着大当家的南征北战东挡西杀，队伍正在壮大，好不容易积攒下了这点儿家底儿，你让我们投奔别人，把东西拱手相让，这岂不是在为别人作嫁衣裳？你这馊主意，是出自何意？” “夫人，我这完全是为了兄弟们着想，没有别的意思，不要误会。” “我看你是别有用心，不会是暗中与姓路的勾结吧？串通好了来坑害——” “夫人此言差矣，实在是冤枉贫道了！我跟着大当家的也有三年了，无事不尽责尽力，此忠心天地可鉴。我本是出家人，本该四大皆空，愿作闲云野鹤，四海为家，不管红尘俗事。怎奈何，日本鬼子为所欲为，烧了我的道观，没有了修行之所。要不是大当家的出手相救，我早已被几个日本武士打死了。为了感念这份恩情，我不得不效命相报，追随鞍前马后。如今展眼天下，时逢乱世之秋，为匪为寇，历朝历代也不是长久之计。投奔他人，也是为了安全着想，咱们一招不慎，可别被鬼子和其它绺子给一锅端了，另外以我们烧杀抢掠的行径，不得民心，也成了抗联的眼中钉rou中刺。要是有了安身之所，暂且栖居，就是寄人篱下，仰人鼻息，也是权宜之计，它日另作图谋也不迟。请试问，前有古人为证，《水浒》里的英雄好汉又当如何？最后在宋江的带领下还不是以招安为国家效力才算是走上了正道，我们也要有长远打算才是，不应该就这么一辈子——” “道长是不会有二心的，这一点上我信得过。莫要提《水浒》了，被朝廷招安后，那一百单八将的下场如何？没有几个全身而退的！我这是一失足成千古恨，身背罪孽与血债，只能是一日为匪终身为匪了，已无我洗心革面之时！” “今非昔比了，不如我们也打起抗日的旗号，重新树立形象，也算是减少罪过！” “那样一来，又与梁山好汉何异了，是为谁卖命？是国民党还是共产党？最终的结果都——哎！现在我有足够的枪支弹药，我就是山大王。老百姓和小日本咱们通吃，看谁能奈我何！” “可当作谁都不为，只为了这个国家。” “容我考虑后再说！”蔡九寨叹息一声，他当然不愿意大权旁落了。 巫虹说：“大哥带人去巡山，刚才山里传来一阵枪声，不会出事吧？” 曹钢说：“枪声没了，就是出事，早该有人回来报信了。” 吕品说：“大概又是肥猪拱门，必有收获而回。要是不放心，我带人下山去看看，接应一下。” 周鸿运缈说：“我们劫了鬼子的两车军火，此地不宜久留。” “道长所言甚是。” 蔡九寨的话音儿刚落，那个跑回来报信的土匪慌慌张张来到了跟前说：“启——启禀大——大大当家，大——大事——不不——不好了，金老——老——大——大他——他——” “他怎么了？” 土匪仍气喘吁吁地说：“他——他被人——被人——” 蔡九寨没站起身，却抬腿一脚把这个土匪踹了个跟头，骂道：“他娘的，叫你结巴！他怎么了？” 土匪爬起身来说：“他被人俘虏了，正被人押上山来！” “抄家伙，救大哥！”巫虹喊了嗓子。 樱花妙子一听是陶振坤来了，就不禁又喜又忧了起来。 “什么！来了多少人？”蔡九寨起身问，他也是大惊失色。 “就——就一个。” “不是鬼子？” “不是！” “是什么人吃了熊心吞了豹子胆了？”蔡九寨稍有放心。 “一个人就能把金老大他们降服，真是一群废物，真给四大金刚丢人！究竟是什么人有此本事？他长了三头六臂不成？来者不善，我倒要见识一下何许人也。他又不是孙猴子，还能大闹天宫不成？兄弟们，都打起精神来！”季风荷说着拔出枪来，“啪”地一下放在了石头上面。 蔡九寨一听老婆这话，就又坐了下来。 这时陶振坤押着大金刚金典和那四个人上了山来。 樱花妙子见了陶振坤，还是欣喜若狂了起来，喊道：“陶大哥，你不该一个人来的！” 陶振坤见她只是绑着，也就放心了些，他一笑说：“就是龙潭虎xue，我也要闯一闯！” 他不亚如羊入狼群。 应该是虎入狼群吧！ 樱花妙子就要跑向陶振坤。 “站住！”吕品上前把她拦住了。 陶振坤见不远处还有一个山洞，洞口不小，可藏人藏东西。没有什么建筑，也只是暂时栖身。从这座山并非险峻来看，这伙土匪也只能是过客。 “大当家的，死伤了好几个兄弟，恕我——无能，丢人了！”金典很是羞愧。 “蔡大当家的，陶某前来拜山了！” “你是什么人？” “军人！” “军人？”蔡九寨皱了下眉头。 “我是国民党唐开兴师长部下，是个副官。” “为何来此？” “你们的人掳了我的朋友，还望大当家高抬贵手，把她放了。” “国民党的军队何时来这里了？你的话是吓唬不住我的。” “我孤身冒险前来，希望遇到一个深明大义的大当家的，那是我的幸运；如果是蛮不讲理的，我自认倒霉好了，也没打算活着回去！这里虽是满洲国，国民党的军队对我来说也是远水不得近渴，但是别忘了现在日本人在中国的日子也是兔子的尾巴长不了了，这里仍会是中国的天下。我还有几个兄弟在山下，如果我出事了，到时候你们也逃不了被算账，我们的队伍有可能分批潜入东北来的。” 蔡九寨端着茶杯站起身来，愤怒地说：“老子当年也是东北军的，还是个营长呢！在日本鬼子进攻北大营时，上级不让抵抗，老子一怒之下便带着几个兄弟跟小鬼子拼了命，我他娘的还为了这搭上了一只眼睛。按理说，老子没功劳也有苦劳吧？可是——我走上这条路，这也是被逼无奈，只为了活得潇洒一些。什么国家，什么民族，都他娘的扯淡！” “快放了我大哥！”巫虹喊。 曹钢和吕品手持着枪，就要上前救他们的拜把子大哥。 陶振坤没理睬他们，就正义凛然地说：“你们敢对抗鬼子，这是英雄之举，我敬佩。日本人在这里压迫剥削老百姓，可你们也对老百姓下手，这无异于在他们的伤口上撒盐，未免有些可耻了！你当了土匪，难道你还想让你的子孙后代也当土匪吗？在这一点上，你得学学老帅张作霖，他投靠政府那才是明智的选择。我诚恳地奉劝你，不要当国家的败类，民族的罪人！” “这——”蔡九寨几乎是哑口无言了。 陶振坤看了眼坐在那里的那个女子，她仍是稳如泰山而坐，侧着身子，一直没回头去看他。从陶振坤的方向看，却看不清楚她的脸。她秀发披肩，头上还戴着首饰，脚穿皮靴。那个军师老道周鸿缈也坐在那里，一动没动，显得很沉稳。 “大当家的，以他的命换那姑娘如何？”这时陶振坤只有采纳金典的意见了。 蔡九寨冷笑道：“在我们这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你提这要求显得很无礼，被威胁，这要传出去我独眼佛还在江湖上怎么混！” “那就恕陶某再无礼了，想朝你要一样东西，不知意下如何？” “什么？” “就是此人的命，他打死了我的兄弟，需要偿命！” “大当家救我！” 陶振坤抬腿一脚把金典踢倒在地，没有犹豫，一枪把他击毙。 “啊——痛杀我也！”蔡九心痛地叫了一声。 顿时，所有的土匪都被惊呆了。 顿时，所有的土匪都被惊呆了。 这些杀人不眨眼的人，却从没见过这么霸气的。 小土匪被吓的浑身在哆嗦。 “大哥！杀了他！” 随着巫虹一声喊，曹钢和吕品以及十几个土匪同时举枪对准了陶振坤。 陶振坤把枪抛下，然后是哈哈大笑了几声，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却也临危不惧，威风凛然。 “振坤哥！”樱花妙子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崩了他！”蔡九寨怒吼一声，将手里的茶碗摔了个粉碎。 “且慢！有种！”这时季风荷抄起枪来，猛然站起，一甩斗篷，转身面对着陶振坤，气势逼人地走向他。 服侍她的两个丫头寸步不离地跟随着她。 “夫人！” 季风荷却没有理睬气急败坏的蔡九寨，她蔑视地看了下倒在地上的金典，地上流了一摊子红白相间的浆液，骂了声：“该死的东西，老娘早就看你不顺眼了，还敢派人给大当家找女人。别人不杀你，我也会杀你的！” 巫虹、曹钢、吕品三人听了这话，都觉得后背在冒凉气。 显然，蔡九寨有些惧内。 周鸿缈也站起身来，在冷眼旁观着一切。 季风荷用枪顶在陶振坤的脑门子上说：“好小子，竟敢在我们面前杀我们的人，有胆量！” 陶振坤坦然一笑，抱了下拳说：“二当家的，幸会！看得出来，二当家的应该是个女中豪，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少给老娘拍马屁！老娘敬你是个人物。”季风荷嫣然一笑，带有风情万种。 “希望二当家是个是非分明的人。” “你还有啥遗言吗？” “我的遗言很多，这里却没有可说的人！” “那个小娘儿们呢？” “我们只是刚认识的。” “不是你相好的？” “当然不是。” “那你肯为她送命？”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我总不能见她掉进火坑里不救。” “讲义气，是个真男人！” “是杀是剐，悉听尊便。不过，请二当家的说服大当家的，放了她。” “放心，我就是把她卖到窖子里去，也不会让老色鬼占她便宜的。”说完，季风荷咯咯地笑了。 注（1）：《三国》里刘备所言。